“确实很严重,你别漫不经心的。”药仙老人提醒着,转头对侍卫道,“多打一盆请水,再拿几片竹板来。”
“是!”
东西很快准备齐全,老人认认真真地清理伤口后,上了最好的刀伤药。
一旁的江翌晨更加自责,“雨蝶,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好了,你再这么罗嗦,才真的要说对不起了。”南雨蝶立即制止了他,说道,“战场上受伤本来就是平常事,我若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有没有你都是一样的结果。”
此时,老人扳起他的肩膀,叮嘱道:“就是这个姿势,不要动了!”说完先用绷带将伤口包扎上两层,然后将那几片竹板立在他肩峰及前胸等处,一同包扎了起来。
“前辈,您这是做什么?”南雨蝶好不惊诧,不解地问道。
“为了保证你的伤口顺利愈合,从现在起,三日之内,你就保持这个姿势,不准提重物,不准骑马,不准弯腰。
总之,一切活动肩膀的动作都不能有,这几片竹板就是规范你动作的戒尺。”老人有条不紊地解释道。
“三天?这怎么可能?一天都受不了啊!”南雨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底下还有这种疗伤之法?把自己裹得像竹篦里的食物一样,真是无法接受啊。他接着道,
“这不是连最起码的起居都应付不来了?我的伤口已经不疼了,不用这么小题大作。”南雨蝶说着想抬手臂证明给大家看。
药仙老人一把按住了他的胳膊,再次叮嘱道:“别动,谁问你疼不疼了,这样做是为了保证将来的伤疤留到最小。
你的伤口又深又不规则,认真疗养,我可以保证伤疤只有缝线那般粗细。如若不然,伤口裂开,将来的疤痕扭曲变形会很难看。”
听到难看二字,南雨蝶倏地挺起腰身,下意识地站得笔直。在注意仪容这方面他决不次于东方明月,立即问道:
“前辈,您别吓唬我,有那么严重吗?将士中受伤的人多了,总不能大家都像木头人一样走来走去吧?那军营要成什么样子了?”
老人家也不含糊,据理力争地说道:“这个不能比,人家伤在胳膊、腿上的都好办。
谁像你这么本事,伤在这么蹊跷的地方,只能这样处理。而且,凡是伤得像你这样的,我已叮嘱大夫都要如此处理了。”
“啊?!都这样处理了?这也,太稀奇了吧!”南雨蝶简直无已应答,真是既惊讶又佩服。
“没错,都是这么做的,你也坚持一下吧!”一旁的江翌晨附和道。
“前辈,爷爷,两军阵前容不下这么细致的,万一明天又要打仗怎么办?”南雨蝶还是觉得不太妥当,竭力辩驳道。
“这不是还没打吗,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你别想找借口。”药仙老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孩子,你就听他老人家的吧。”陆平在一旁劝解,有些感动地说道,
“老人家,我们随军征战多年,向来都是‘只要性命在,一切即平安’,还是第一次看到您这种疗伤方法呢。”
“征战之事我懂得不多,但治病救人我却有自己的原则。不光要医好,还要力求医治过程没有痛苦,痊愈后不留任何隐患。”老人信心十足地说道。
南雨蝶也无法再说什么了,只得从命。他站起身,想拿衣服穿上。刚一动手臂,便被竹板扳了一下,动弹不得。
江翌晨立即上前按住他的臂膀,叮嘱道:“不是告诉你不要动吗,这几天的起居我来照顾你。从现在开始,你只管动口,不准动手!”
“算了吧,谁让你照顾,我这不老不小的,怎么可能?”南雨蝶顿感浑身不自在,不假思索地拒绝道。
“有什么不可能,必须这么做,三天而已,你坚持一下。”江翌晨说着,拿来干净的衣衫帮他穿上。
南雨蝶毛骨悚然地想要躲闪,无奈又被他一把按住。没办法,只得勉强配合,还控制不住地皱皱眉毛,又歪歪头。
“哎呦!从小到大,我也没让别人这样侍侯过,真是不自在呀!”他唏嘘着说道。
的确如此,他虽然生在将军府,应该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可父亲希望儿子能够出息、能够出色,从小对他严加训导,照顾自己这种事情当然要自己做。更何况,他八岁便到了静云山,更是很早自立。
药仙老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忽然,一抹淡淡的忧伤从他那沧桑的脸上划过。多少年来,这种兄弟之间互相关心、互相照顾的情景最是让他感动,同时,也最是让他难过。
整个下午,南雨蝶就这样直挺挺地走来走去,那副样子的确有点怪。
东方明月看在眼里,脸上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
他慢步来到南雨蝶身边,很深沉地道:“将军,看你昂首挺胸的模样,可真是神气!所谓‘站如松、坐如钟’应该就是如此模样吧。”
南雨蝶却不相信那是奉承,瞪了他一眼说道:“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拿我寻开心,于心何忍呀?”
东方明月继续微笑说道:“我哪有寻你开心,我是在夸奖你呢,行动坐卧如此端庄,帅气!”
南雨蝶用健壮的那支手臂接过江翌晨递过来的一杯茶,喝完后又将杯子递了回去,这才接着说道:
“你闭嘴啊,劝你别做幸灾乐祸的冷酷之人,要不然,等我伤好后还会收拾你。”
这番警告并没有让东方明月收敛,他羡慕地说道:“啊,看看,还有专人服侍,真是不错,我何时也能享受一下你这样的待遇呀?”
“现在就可以啊,过来,让我打断你的腿!”南雨蝶的嘴巴不甘示弱。
“好啊,两支胳膊,两条腿,随便你选,要哪根啊?”东方明月抖抖胳膊在他面前晃着。
“还不住口,你以为我不敢吗?”南雨蝶忍无可忍,忽地转身去寻找武器。
“你别冲动,对伤口不好,赶紧消消气,消消气啊!”东方明月阻止着,只是那笑容仍然充满了戏谑。
南雨蝶竖起眉毛质问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伤口难看点吗?先收拾了你这贫嘴之人再说!”
说完,他举起那只能活动的胳膊真的要动手。
江翌晨一把拉住他,安抚道:“雨蝶,不急于和他计较,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只需等上三天,到时候再修理他也不迟啊。”
南雨蝶一抖胳膊脱离了他的限制,反问道:“说得轻巧,三天那么好过么?今天这口气我怎么咽下去?你还拉我,你就不能替我教训教训他,让他马上闭嘴。”
“让我教训他?我有这个本事吗?”江翌晨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扶着南雨蝶坐了下来。
“你倒是很知趣啊。”南雨蝶气呼呼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转头面向东方明月。但是,忽然之间他便沉下声音无奈又可怜地道:
“二哥,你还有什么要奚落我的?尽管说出来吧,反正我现在动也动不了,打也打不了,连大声骂你的力气都没有,你可以为所欲为。”
东方明月见他变得如此低眉顺眼,不觉笑出了声,说道:“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我是要说……”
“你还真的没完了。”随着一语斥责,一根手指重重敲在东方明月的头上。
“哎呦!”东方明月急忙捂住了脑袋,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不回头看, 他也知道进来的人是谁了。那手劲可是不小,怕是用了七成功力吧?
东方明月回过身,不痛快地问道:“哥,你怎么可以敲我的脑袋,还用这么大的力气?”
“你在这儿幸灾乐祸,不该打吗?”皇甫剑心说着,将一串浆果放在南雨蝶面前的碟子中,“药仙爷爷让你把这个吃了,说可以帮你恢复体力。”
“好啊,谢谢大哥。”南雨蝶神清气爽地说道,神态也恢复了原样。
“那也不该用这么大的力气呀,这可是我至高无上的头,敲破了怎么办?”东方明月揉着脑袋埋怨道。
“敲破了正好,看看你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让你这么无情无义的。”此时的南雨蝶可是非常得意,边吃边说。
东方明月看着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心中思忖道:‘难怪他刚才语气怪怪的,一定是看到大哥进来才故意卖乖,哼!臭小子!’
东方明月又摸了摸脑袋,竟然还在痛,他立即将矛头指向了皇甫剑心,
“大哥,我只是和他开玩笑,又没有欺负他。我们都是你的兄弟,你却总是偏袒他。”
“偏袒?明明是你在这里捣蛋,怎么成我偏袒了?你要是再不住口,恐怕还要接受军法处置了。”皇甫剑心毫无愧疚之意,竟然危言耸听地道来。
“军法处置?为什么?我又不是他的战将。”东方明月不服气地反驳道,那股自由自在的姿态表露无疑。
“出什么问题了?”穆妍儿掀开帐帘走了进来,问道:“谁又欺负谁了?”
当她看到东方明月一脸的委屈和无辜表情时,不禁好奇地问道:“这次,不会是有人欺负你了吧?”
“就是我啊,他们三个合伙。”东方明月说着,又流露出失落的神情。
“不可能,你不招惹别人就天下太平了。”不想,穆妍儿竟然没有一点儿同情的意思,还坚决地摇着头。
“你也如此不分是非?好啊,你们联手对付我?……”东方明月一时也搞不明白,大家怎么会这么齐心协力的和自己作对。
面对这种情形也只能识趣一点儿,于是,心灰意冷地说道:“算了,我认输,甘拜下风。”
随即,他便来到南雨蝶身边,笑眯眯地道:“雨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你行动不便,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啊。”
“谢谢了,不敢当!”南雨蝶分辨不出他哪句话是认真的,哪句又是在开玩笑,索性,全部不要相信。
“不要因为我开了几句玩笑就不相信我了吧。”
“谁敢相信你?除非他想开自己玩笑。”南雨蝶看着他没什么诚意的脸。
“这是什么道理,真是岂有此理!不过雨蝶的嘴巴倒是越来越厉害了。”东方明月说着,嘴角又泛起了怪怪的笑意,回身问道,“妍儿,晚饭准备了什么?”
“晚饭?还早呢,你饿了吗?”
“没有,我只是想提醒你,晚餐一定记得准备上好的鸡、鸭、鹅,最好还有鹌鹑、麻雀什么的。”
“这么多,你要做什么?”穆妍儿疑问道。
东方明月看看南雨蝶的胳膊,同时晃荡着自己的双臂,说道:“我要它们的翅膀啊,你们没见雨蝶今天又要补翅膀了吗!”
南雨蝶猛地抬起头,他忽的想起上次,自己摔疼了胳膊,皇甫剑心照顾他吃鹅翅膀,就被这个家伙嘲笑过,今天竟然又来?真是忍不了。
“你这个家伙实在可恶,我等不到三天了,现在就要揍你!”南雨蝶大吼着,已经起身冲向了东方明月。
眨眼之间,两人就一前一后冲出了营帐。
“喂!”皇甫剑心和江翌晨同时喊道,却一个也没拦住。
穆妍儿反而是被他们的紧张之态给吓了一跳,安慰道:“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吧,二哥他有分寸,不会让雨蝶受伤的。”
“他有那么懂事吗?”皇甫剑心丢下一句,还是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