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凯老人雷厉风行，不顾众人劝阻，收拾物品借着暮色就出发了。
返回客栈，冷霜白与大家确认着行程：“东方兄弟，我们明日一早就回坤武门。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还是先去威龙教看看情况吧。”花欲燃道。
“我也去！”皇甫英松立即说道。
自从心疾好转，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宝贝孙儿了。
“我也随你们去吧。”药仙老人要求道。
“好啊，没问题！老伙计，你呢？”皇甫英松又转头问向了何碧天。
何碧天叹息一声，说道：“我还是先去静云山吧，这个穆天云，也一把年纪了，还这么随性。
这里的事情不管了，女儿他也不要了，我得当面去问个明白！
另外，把紫叶她们安顿一下，这么跟着跑来跑去，太危险了。”
花如雪看向东方归雁，说道：“师父，我和大哥去威龙城堡。”
东方归雁嗯了一声，叮嘱道：“有消息直接去坤武门。”
“好的。”花如雪应了一声，目光依然徘徊在东方归雁的身上。
“你又要说什么？”东方归雁沉着面孔问道。
花如雪微微一笑，识趣地说道：“师父一定明白，徒儿也不该多言。只是希望师父早日做出大家期待中的决定。”
东方归雁果然没有半点和缓之色，仍然一脸严肃地道：“我顺路送她回家，现在就去和她说。”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花如雪面对那背影，焦急地补了一句：“师父，这样，不太好吧？”
红色的落日、彩色的晚霞、橙色的天空。
乌黑的长发、洁白的衣衫、沉静的脸庞……
这是一副奇美的画面！
东方归雁慢慢走近。
晚风拂动，那秀发与衣衫同时飘摆……搅乱了他的思绪，也打乱了他正在努力整理的一席正言。
“东方归雁！”程萧萧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出现，忽地开口说道。随后，她便转过身来。
“萧萧……”东方归雁又要开口纠正她不恰当的称呼，但那番话在喉咙里滚了几滚，最终却又没有说出口。毕竟，那是言不由衷的话语。
“你不用提醒我，我知道这样的称呼你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再有了。”程萧萧微垂着双眸，安静地说道。
这句话，让东方归雁的心绪骤然一沉。这是他自己都没有想过的感受。
片刻后，程萧萧抬起头，那无比眷恋的眼神在清澈的黑眸中涩涩流淌。
让人分辨不清，那是夕阳余光的倒影，还是难以抑制的泪痕。
她微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她深爱的人，轻声说道：“东方叔叔，明天我就要回家了。”
“好，我……送你。”东方归雁轻轻点头。
“不用了，你太忙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程萧萧缓缓摇头。
“路上危险，我还是……”东方归雁继续说道。
“东方叔叔，我认识回家的路，也可以保护自己。您不用费心了。”程萧萧再次拒绝道。她虽然言语轻缓，意愿却很坚决。
东方归雁犹豫片刻，不得不回道：“好！”
程萧萧换了轻松的表情，叮嘱道：“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什么时候娶了新婶婶，别忘了给我和爹爹留一杯喜酒。”
“好！”东方归雁先是避开她的目光，再应道。他只觉得那个‘好’字说得很艰难。
“保重！”程萧萧说出了最后两个字，然后径直向客栈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东方归雁站在那里，看着那袭白衣越飘越远，从未有过的窒息感觉从四周袭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沉重的气息直捣心胸。
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狠狠揉了一把胸口……直到那白衣消失，他才发现，原来那份沉重叫心痛！
房屋一侧，穆妍儿烦闷地走来走去。
花如雪一边随着她的脚步移动，一边安慰道：“别太难过了，等见到伯父，我们向他解释清楚，他会原谅我们的。”
穆妍儿停下脚步，一语不发地盯着前方。
花如雪则看着她。
自从穆天云走后，她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表情也是麻木而冷漠的。
“你多少说一句话呀，这表情也太吓人了！”花如雪伸出手，轻轻扶在她的肩膀上，鼓励道，“妍儿最坚强了，从不让我们失望，再坚持一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穆妍儿摇了摇头，疲倦地道：“我没有力气了。”
“其实，你想想看，虽然这命运是无情了一点儿。可是，也正因如此，才会让我们这些兄弟相遇，相知相敬，变成好朋友。我们也是很幸运的，对不对？”花如雪尽量分散着她的注意力。
“幸运？”穆妍儿抬起头，转动眼睛看向他。
“是啊，你仔细想想，一定会觉得很划算。”
“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我会好好想，我应该仔细想想了。”穆妍儿点头，神思恍惚地说道。
“这就对了。”他欣慰地长舒了一口气。一抬头，忽然看见那同样木讷的程萧萧正向这边走来。
“程姑娘，你这又是怎么了？”花如雪问道。
程萧萧话也不说一句，安安静静地与二人擦肩而过。那姿态，如同是一缕幽魂飘了过去。
“程姐姐！”穆妍儿忽地喊道，随即便想追过去。
“你不要过去！”花如雪一下拉住了她的胳膊。
“一定是东方叔叔和她说了什么，我要去看看。”穆妍儿挣扎着。
“你过去又有什么用，很多事情是需要她自己面对的。”花如雪猜也猜到了，一定是师父和她谈过话了。这种失意之事，岂是旁人能够劝慰的？
“放手啊！”穆妍儿继续挣扎。
“你这元气恢复得可真快！”花如雪不解地道。同时伸出另外一只手抓住了她。
穆妍儿蹙起眉头，嗔怪道：“你怎么回事啊？想和我较量内力吗？”
“内力？呵呵！”花如雪闻听忍不住微笑，也确信她没事了。
面对他温和的模样，穆妍儿也很难强悍起来，柔柔地动了动胳膊，说道：“快放手啊，来不及了！”
“我怕你过去会打扰了她，她现在最需要安静，你懂吗？”
“她不只需要安静，还需要我，是你不懂！”她用力，终抽回了自己手臂。
房屋之后，程萧萧已经静立了一阵。这会儿，她接过穆妍儿递过的手帕，擦去脸上的泪，委屈地说道：“你不用来安慰我。”
穆妍儿挽起她的胳膊，和她并肩坐在草地上，轻声道：
“我们彼此彼此，我哪儿还有力气安慰你。我只希望在你伤心的时候陪在你身边，让你不觉得孤单啊！”
“谢谢你！”程萧萧轻轻靠在她的肩头，瞬间感觉有了依靠，也瞬间感觉情绪要崩溃。
“不用客气，我们是姐妹。”穆妍儿轻抚她的手背，既不阻止她哭泣，也不再对她说什么。
两人静静坐在草地上，那余晖也渐渐淡去。
哭得累了的程萧萧抬起头，说道：“妍儿，穆伯伯走了，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如果不好受就哭出来吧，这样心里会舒服些。”
穆妍儿轻轻地摇头，“我的心早已不复存在，所以不会难过。我好像也没有什么感觉，并不觉痛苦。至于哭泣就更不需要了。因为就算哭，也不会有人听。”
程萧萧觉得那话语听起来让人害怕，不自觉地紧紧靠近她，哽咽地道：
“就像娘当时走了一样，不管我怎样哭，她就是不再看我一眼，因为她再也不会醒过来，我真的很想她，很想她。”
“你不要紧吧？”穆妍儿很紧张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悲伤情绪似乎都凝结在一起了，远比自己还要严重。
程萧萧抹了一把眼泪，理智地说道：“我没事，我不会再为娘哭了，因为眼泪真的可以流干。现在想到她时我很平静，只要她在那边也过得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沉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道：“我想，不久之后我也不会再为他而掉眼泪了。”
转天一早，天刚刚亮起，孟紫叶就慌慌张张地跑进客厅，大声叫喊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妍儿姐姐和萧萧姐姐都不见了，她们走了！”
“你说什么？怎么回事啊？”陆续起床的众人闻言吃惊不小，急忙走近寻问。
“她们是不是出去散步了，你别这么慌慌张张的。”皇甫玉说道。
“不是啊，娘，您看，这有她们留下的字条，都是放在我的枕头旁边。”小姑娘同时举起了手中的两张纸条。
众人分别接过来观瞧。
其中一张是穆妍儿写的。
叶儿：
姐姐有事要先走一步，没有时间和大家道别。麻烦紫叶转告一声，务请大家不要挂念。
另一张是程萧萧写的。
紫叶妹妹：
姐姐回家去了，不能亲自向大家道别，请妹妹代为转告。各位保重，勿怪萧萧失礼。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