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总是短暂的。顾佩瑶对这件事不屑一顾,她见过穆颖一次,坚信这是个狐狸精。
“安迪,有一就有二,赶紧让这个女人走人!”她警告我,“以后她再闹几次,你就完了。”
“不至于吧,她刚自杀,我就把她轰走?”我犹犹豫豫的说,“她也是关系安排来的。”
“谁安排来的,你马上找他!告诉他,这种女人谁爱要谁要!他的关系,让他自己兜着!万一再死一次怎么办?这次服毒,下一次跳楼呢?”
我哑然。
第二天上午,我鼓起勇气再去一次医院,一路上琢磨着怎么劝说穆颖消停下来,别再有乱七八糟的念头。毕竟是国企,请神容易送神难。女人又爱面子,如果说是我施加的压力,她父母非大闹公司不可,那我可就完了。这话还不能明着说,得让她高兴,把责任完全自己担着。好在赶上医院大查房,堵了一个多小时,我乘机准备了几套预案。等进去一看,穆颖已经能靠在床头打吊瓶了,战瑛坐在傍边看书。她的床被安置在走廊的尽头,倒不算太吵。
“主任。”穆颖一看见我就赶紧捅捅战瑛,规规矩矩的给我打了个招呼。
“好,好。”我一屁股坐在战瑛让出的凳子上,很欣慰的看着穆颖。虽然脸没那么白了,眉毛也散开了,香气也没了,头发也不是油光水滑的了,但看着朴实了很多,倒像个邻家女孩。套在宽大的病号服里面,加上做了错事后惴惴不安的样子,大有弱不胜衣的架势。和昨天那铅灰色的脸色相比,她今天简直是仙女了。
“果然是女要俏 一身孝啊。”我的这腔调配以肉麻的眼神,像个旧电影里的痞子。不过穆颖立刻欢喜的笑了,还有点扭捏。
“我出去打个电话,让他们把片子剪出来。”战瑛识趣的走了,留给我单独谈话的空间。
我们俩目送着战瑛消失在走廊那头,然后对视了一下。
“主任,我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穆颖低下头说。
“没有麻烦,没有麻烦。你知不知道,看到你能健康的活着,我感觉很幸福。”话是真心话,但味道很怪。算了,再肉麻一点也可以。她父母坐的飞机估计这会儿快降落了,只要这位大小姐自己承担责任,她父母不找我的麻烦就好。
“听说你们------”穆颖吞吞吐吐的要开口,我直接打断了:“那天真是惊心动魄,我现在都不敢想。生命是最宝贵的,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别想了。好不好?”
“好。”穆颖点点头。
“找个有担当的男人,没有担当的男人,不值得托付,也不值得记住。该忘的就忘了吧。你父母马上就要到了,我已经派人去接了。记住,没有人会比你父母更爱你,包括你自己。”我按着床边侃侃而谈,穆颖咬着嘴唇看着我。为了不让她紧张,我决定讲的幽默点来轻松一下:“你这么美,要待价而沽,别乱找。拖几年,实在不行了,可以比着我的标准找一个。”
穆颖笑了,轻轻的说:“那,巴不得。”我感到味道更不对了,简直像是调情,真想抽自己一嘴巴。
走廊里其实很吵,但我们这张床像是噪音中的孤岛,沉浸在一种很怪异的气氛中。战瑛也太没有眼色了,怎么还不回来。不行,我得想办法打破这种暧昧。
“记得我让你看过的那篇文章吗?”我仓促的挑了一个话题。
“那篇自传体小说?”穆颖抬头看我。
“你猜对了,是我写的。”我淡淡的说。
“我就估计是你。”穆颖高兴起来,“很像你的为人。”
“保密,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从心理学角度上讲,这种共同的秘密能产生自己人的感觉,至少在她父母面前,她会护着我吧。
“你的女神还在北京吗?有没有联系?”穆颖有了兴趣,活力也涌现出来了。
我摇摇头。
“不信,”穆颖评价说,“你一直在关注着她。”
“我老婆很厉害。”我回答道,穆颖咯咯笑了一声,立刻皱住眉头,看来胸口还是挺痛。
“怎么样?”我起身想去看看,不过这是女孩子的胸部,不能伸手。
“没事,没事。活动大了有点痛。”穆颖往下挪了挪身子,“主任你对我真好。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对我有看法。”
“我有过吗?”我摆出一副茫然的样子。
“有啊,我说了你别生气啊。”穆颖低头摆弄着手指,“我总觉得你对我最冷淡,我和你说个事情你很烦。和别人讲笑话、扯八卦,从来不和我说。你最喜欢战姐,所以经常到她座位上偷她零食吃。”
我远远的看见战瑛出现在走廊那头,边走边用手机发短信。时间紧迫,我快速思考了一下,澄清事实是不可能的,也来不及了,还继续采用温情模式比较好:“对有些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因为知道自己没必要克制;对有些人喜欢就是喜欢,因为知道自己克制的住;对有些人不喜欢未必是不喜欢,因为担心自己克制不住。”
穆颖脸上瞬间绽放出光芒,把手放在我的手上,用力的握住了。这----太过份了,我是抽手还是不抽呢。
我僵硬的坐在那儿,穆颖还不肯把手松开。远远看见战瑛低头发着短信,好像突然来了电话,她把手机放到耳边,转身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