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您不信?”雪雁看他一言不发,似乎怀疑,急于证明,她掏出一个手绢,塞到少明手里,“您看看,这是我家小姐绣的。”
绽开绢儿,绢上绣着的两个小人,幼齿模样一男一女,映入眼帘。少明半倦的眼豁然张大,血液即刻静止,手紧紧捏着它。
“怎么样!”雪雁骄傲的吱吱笑。
“把这手帕给我。”他无视雪雁诧异的表情,续续道,“我跟你换,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二少爷,”雪雁垂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局促着说,“奴婢什么都不要,只要您保证小姐开开心心。”她再不相信柳少卿,她只信他,一心觉得柳少明会对她小姐好。
少明一愣,须臾,眉角含笑说,“雪雁,我答应你,保证她以后开开心心,”莞尔,赞赏道,“素秋有你,是莫大的福气。”
两人正说着,台上已有了结果。
“我去看看。”雪雁象征性的请示道,随着众人蜂拥上前,一时间万头攒动,柳少明没有迈步,被人群挤到最外面,视线遮住了。
清了清喉,主持人清越如洪钟的声音穿透云霄,“这次的冠军就是这幅‘鹊桥相会图’”。
众人不解,明明题目是一个‘悔’字,怎地绣出‘鹊桥相会图’会胜,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乃是两人最美,最珍惜的时候,怎地会悔。左思右想,自觉钝拙,头脑如浆糊般,只待看他如何解释。
“爱的最高境界就是爱到可以不爱,因为爱,所以可以为爱一个人而放弃相守相厮;所谓悔,亦是如此,因为不悔,所以可以为不悔一段感情而悔相聚太短,离别太长,鹊桥相会实乃牛郎织女最悔的时刻,自是人间一周岁,何妨天上只黄昏。”主持人怅然而悠长的感叹,双眼流下浑浊的泪,大抵是喜极而泣,他惊喜不已,“完全的切题,完美的做工,只应天是有,了得,了得。”
听他如斯解释,众人皆喃喃称奇,诺诺点头。
少明脑际漂浮着老者的话,“因为不悔,所以可以为不悔一段感情,而悔相聚太短,离别太长。”这就是的你的心思?
身边有人不小心撞了他,擦过他半卷着的衬衣袖,那一层层原本叠的整整齐齐的地方,乱开了褶皱。默默的,他等了一会,不见她们出来,便走进去,然而,她们居然已经离开,他们走散了。
“姚小姐不但貌若天仙,胆识过人,竟也蕙质兰心。”一男子爽朗的声音传来,“刚才的比赛真是精彩,着实让冷某大开眼界。”
素秋不想又遇见他,先是讶疑,继而礼貌道,“冷先生,过奖了。”
“没想到,又遇见了。”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她,他若有所思,眼底竟有几许惊喜。
“雪雁,我的扇子落在刚刚的地方了,你去帮我找找。”素严肃的吩咐她说。
“是遇见,还是预谋。”雪雁小跑着离开,素秋举目瞅着他,讽刺的说。
冷韶昭笑答,“姚小姐果真聪明!”
“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有谁会无端端打听一个萍水相逢、无关紧要的人的姓名,素秋暗暗想,“冷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
“我希望姚小姐能帮我出城。现今,吴镇戒严,进出皆须接受搜查,以冷某单人之力决计出不了城,故心有一计,只不过……”见她挑的明白,他亦直述来意,聪明如她,欲盖弥彰,只会让自己显得如同傻子一般,顿顿他道,“需要你的帮助。”
“冷先生,我想你找错人了。”素秋冷笑。
“不,”如无转移之磐石,他说,“在这吴镇,现今只有你能够帮我。”
“我姚素秋,不过是个平常女子,无德无能,只怕是帮不了你。”她如实说,却有隐隐不安。
“姚小姐客气了,凭着沈兆麟和汉军现在关系,凭你和沈兆麟的关系,帮我出城,易如反掌。”
“沈兆麟是谁?”素秋冷冷问。
冷韶昭浮上一抹诧异,眼睛一转,道,“我是说柳少明。”
“柳少明所做之事并非我所能够插手的。”她惶恐的提高音量,心里害怕极了,她不知道柳少明到底在做着什么事,可到了现在,不单单只是柳家,还涉及国事,“更何况,我和他的关系,不过是叔嫂罢了。”
“叔嫂关系,”冷韶昭浓眉一动,“冷某以为,姚小姐是他所爱之人。”
她没有说话,煞白着脸,手指狠狠的刺进肉里。
“冷某认为以你在他心里的地位,定能帮我出城。”他坚定无比的说。
“为什么你认为我会帮你,你我只不过一面之缘。”她一脸的冷漠,“何况你也说了,我在柳少明心里是有位置,你怎知他在我心中没有位置,你觉的我会为你而作出可能伤害他的事吗?”
“所以,我只能赌上一把,用我的性命赌你帮我。”他望着她,用平缓均匀的语气,说着生死攸关的话,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一个人,素秋专注的看着他,穿过他的眼眸,却怎么也看不透。
“你到底是什么人?”素秋揣测着,似蒲苇柔软,却坚韧如丝,她正颜问道,“你和冷延霆是什么关系?”
冷韶昭脸色霍然凝结,居高临下的,他附视着她,一字一句板上钉丁,“冷延霆正是家父,在下冷韶昭。”
“你是陵州都督冷延霆的儿子!”素秋脱口而出,诧异双眼直直的对上他明朗的眸,说不出内心的震惊。
袁世凯死后,北洋军分裂,天下大乱,各路势力拥兵自重,画地为牢。众人视华夏如鲜美肉食,如此可趁势头,谁人不想咬上一口,分一碗粥,皆狼子野心,不甘区于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