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北国的风卷起满地的灰尘,扬起的灰尘打着旋儿浮游直上,掠过低矮的屋檐飞向远方。屋檐上挂着的不知名的枯骨相互撞击发出叮叮咚咚的闷响,屋前一张破旧的竹摇椅发出吱呀吱呀的惨叫声,然后哗啦被掀翻在地,叽里咕噜滚出好远,最后撞击到一口井才停住随风摇摆的步伐。村落最外沿的地方,不时传来低沉的冷笑声,在风的撕扯下愈发渗人刺耳。
尼古拉的左眼被刺瞎了,流了很多血,他没有找水清洗掉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而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屋前,依着墙壁,低着头,孤零零的一声不吭,哈维似乎要幸运的多,只是受了点皮外伤,鼻梁骨差点被打断,总的来说还算幸运。凯瑟琳也无大碍,只是胳膊上的枪伤,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恢复。艾琳只是受到了惊吓,相比来说算是幸运儿。温迪死掉了,是的,在混乱中被黑人的流弹击中面门,掀掉半张脸,临死之前她的双手还保持着祈祷的姿势,她白花花的胸脯上安静的躺着银色的十字架,只是上面沾染了些许血迹,艾琳泣不成声,看来,她们之间是有感情的,毕竟都是女人,这是我第一次见艾琳哭。泰克被遗留在皮卡下面,在我们找到他时,他的尸体正被两只鬣狗和数不清的秃鹫撕咬着,等我们赶走那些动物时,只剩一下两条粗壮的腿可以辨别出他是泰克,他的上半身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两只被压在汽车下面的腿。从他腿部裸露的骨头和姿势来看。虽然当时他很虚弱,但是有过剧烈的挣扎。也就是说,他在活着的时候被这群食肉动物撕成碎片,他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鬣狗锐利的牙齿刺进自己的肌肤,迸射出的血水染红了大片的草地,刚才一只鬣狗叼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三步一回头没入草丛中,现在才想起那是泰克的头颅……我轻轻咳嗽了下,右手轻抚胸口,那里有一块金属护身符,那是瓦达送给我的,本来可以要我命的那一枪,被这枚护身符挡住,除了留下小小的咳嗽后遗症,我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失血过多,面部显得有些苍白。关于瓦达,我们在村落的正中央找到他的头颅,那里几乎是一个坟场,到处都是皑皑白骨,已经无法分辨是人类还是动物的,因为我们已经没心思分辨。虽然瓦达的皮肤是黑的,我们依然可以感觉到他变色的面庞和凸出的眼球,他被活埋了,面部受过重击,一只眼球被打的掉出眼眶,如果不是被干枯的血肉黏住,说不定早就被风吹走了。
“不,现在你是我们的保护神,只有你受到了保护,我们才能收到保护,假如有一天你找到了合适的栖息地,那么我们也一定会跟随着你到达那里。”我想起了瓦达的话和他满足的微笑,而现在,我只能为眼前的土堆立碑,里面还有泰克的些许尸骨。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最后我为他们献上一支枯败的花朵,然后心怀敬意鞠躬。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在亨利组织有效进攻之前离开这个村落。”身后响起一个声音,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谢谢。”转过头看着那张精致的脸,我收起缅怀之情,略带歉意说道。没想到夏洛蒂是一个黄种人,随风飞扬的黑发和棕褐的眼球,虽然皮肤有点白皙,但是基本上可以断定她是黄种人。
“现在我需要召集大家,把我截获的信息分享给大家,所以……”夏洛蒂单手抱着头盔,右手指着北方道。
“我明白了,可是到现在我们都不明白你来自哪里,为什么要帮助我们?”我打断了夏洛蒂的话,这有点不礼貌,但是到目前为止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其余的一无所知,这让我有点烦躁,我受够神神秘秘,她跟着我们绝对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不定从我来到非洲,她就开始跟踪我,甚至更早。
“好吧,你以后会知道的。但是现在,我希望你要尊重我,就像我尊重你们一样!”夏洛蒂被我噎住了,有点恼怒。从她地道纯正的美式英语来看,她一定在美国生活过很长时间,也就是说她可能是个美国人。不过从她略显青涩的交际能力来看,她涉世的经验有点捉襟见肘,她竟然和我讲美国那套大道理,看来她还不太清楚我来自中国,她还不太明白在交际上我有很多狡猾的花招。她完全有权利制止我的不礼貌,然后喝斥我们这群被她救过的难民!其实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探清她的来路,我想如果她的上司现在得知她被我给唬住了,一定气的抓耳挠腮。
“你是美国人,来自美国,让我猜猜,你一定是某个秘密部门派来非洲执行任务的,或许这个任务跟我有关!也许你是某个高端公司的人员,你来非洲是执行某项任务的,从你的穿着打扮来看,你们对于这场灾难有充分的准备,难道这是你们公司造成的?”我只好打心理战,乱说一气,而且努力从夏洛蒂的眼睛中获得些什么。
“我……不,闭嘴,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们要想一个万全之策离开这里,看样子你还不太明白自己的状况有多糟,如果你继续这样无理取闹,我可以选择独自离开。”夏洛蒂差点被我绕进去,恼羞成怒,不过她生气的样子挺可爱的,她是一个漂亮的姑娘,让我忍不住有种想可玩笑的意念。经历过几场生死,我反而变的愈发难以捉摸,连我自己都猜不透,有时候很沉稳,有时候却像个阳光大男孩。现在在我眼中亚裔人看上去有种亲切感,虽然承受的文化不一样,但是骨子里流的血是一样的。
“好的,我明白了,我相信你。”我摊开双手,装作无辜的模样,刚才夏洛蒂的瞳孔一直处于眼睛的左侧,说明她的大脑正在回忆东西,也就是说她没打算骗我,只是没说出来罢了,这让我对她愈发变的有兴趣了。
“那好吧!你们跟我来。”夏洛蒂瞪了我一眼,然后带领大家走入一间相对比较宽敞的屋子,这里有一张长桌。平时是这群土匪聚集的地方,这里面充满酒精和烟叶的味道,艾琳打开窗户,她说她受不了这种味道,这令她作呕。
“尼古拉来了,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哈维的鼻梁上贴着一块创可贴,用激动的口吻对夏洛蒂说。经过几天的调养,尼古拉身体并不是那么虚弱,据说是夏洛蒂给他的伤口敷了特效药,现在来看效果很好,只是他再也找不到另一只眼睛了。
“好的,前天亨利的进攻被我们击溃,留下几具尸体狼狈的逃窜了。到现在为止没有丝毫动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正在酝酿新的进攻,一定更加强烈。估计在摩亚雷有他们的驻扎地,据我目前所知,摩亚雷有不少幸存者,因为那里有不少幸存的军队和士兵。那个被佟打死的黑人能够在这里作福作威,一定是在摩亚雷有很硬的关系。所以我们要做好时刻战斗的准备,要想离开非洲,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到一架飞机,现在不会有空中管制了,因为各国人正为四处游荡的丧尸疲于奔命,没空搭理经过自己领土上空的飞机。现在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大家,你们要听哪一个?”最后,夏洛蒂竟然卖起关子,让大家有点哭笑不得,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好消息。
“先说坏消息吧!”对于这种把戏,我总是喜欢先听不幸的消息,因为起码心里有准备了,大家的沉默也算是默认了我的说法。
“坏消息就是由于缺乏有效的保养和后勤保障,我的米奇拉作战服已经丧失50%的功能。”夏洛蒂面带窘状,放低声音道。
“呃,那套衣服会成为累赘吗?”这次是我有点无语,虽然我对她身上的衣服很有兴趣,但是没想到她会把这个作为一个坏消息,不过相对于我们,对她的影响要大的多,所以她把这件事作为一个坏消息也无可厚非。
“不,基本功能都在,通信和某些模式已经无法启动,只有伪装模式还可以使用。”夏洛蒂的话让我不禁翻起白眼,她竟然对我们坦诚布公,我真怀疑她的上司是怎么训练她的,才三天,她就对我们放弃了戒心,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如果我们心怀不轨,那她的下场一定很惨。
“呃,好吧,那你继续,说好消息吧。”我摆摆手,从大家迫不及待的眼神来看,好消息的诱惑力一定不小。
“好消息就是之前得到消息,最近会有某个国家的特战队潜入非洲,降落点就是东北方向的机场,我们可以想法与他们取得联系,与他们一起撤退。”夏洛蒂的好消息就像重磅炸弹,在我们中间炸开,久违的文明,竟然会有特战队来到非洲,而我依然保持冷静,不像他们那样喜形于色,因为问题绝没有那么简单。
“你有把握让他们带我们离开?”我抛出一个问题,让所有人重归于安静,我们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夏洛蒂的回答。
“不……没有,正在等待确认消息。”我真有种想抽她的冲动,不管话又说回来,虽然夏洛蒂是亚裔人,身材真没的说,该翘的地方翘,该凹的地方凹。
“你的通信设备不是坏了吗?如何确认消息。”这个问题是凯瑟琳提出来的,她察言观色的能力也不容小觑。
“是的,但是布雷特的通信设备有时候还能用。”夏洛蒂捋了捋被微风吹散的头发,说道。
“布雷特?布雷特是谁?”哈维这时才转过脑筋,抱着AK一脸茫然道。
“我的搭档……”夏洛蒂一脸无辜的道,让大家有点汗颜,但是似乎我们都没有见过布雷特。
“你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家伙,你让我不得不提前暴露,克拉克知道这些,一定会暴跳如雷的,我会死的很惨。”随着一个陌生的声音,一个黑色的人影逐渐在门口显现出来,最后变成一个穿着与夏洛蒂一样的人。
“你就这样一直潜伏在我们身边?”凯瑟琳站起回头警惕的道。
“是的!不然你们能这样安心的坐在这里商讨事情吗?那些外围的人员会无缘无故死掉吗?如果不是夏洛蒂,我们怎么会管你们的生死。”说着,随着吱呀卡扣扭动的声音,布雷特摘下了头顶的头盔,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孔,精悍的眼神让人过目难忘。
这才对,如果是夏洛蒂单独行动,一定会死的很惨,有了这个搭档的照顾,就会好很多。这时我才想起那些外围警戒的黑人都已经死掉了,开始我以为是夏洛蒂干的,现在想起她当时还在屋子里,不可能使用分身术,看来我的观察能力还有待于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