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6日17：02时（格林威治标准时）
W主格纳库宴会开完，凡妮莎在那里帮忙收拾时，格莱登-美真和她打招呼。
“真不好意思，一来就让你当帮手。”
“嗯？别介意。我刚才玩得很开心。”
凡妮莎利索地叠起布头，微笑着回答。
“大家都挺亲切的。我一直以为，黄昏里的所有人准是和洛克一样死板的人。”
“哈哈……那孩子稍微有些特别。”
格莱登-美真是洛克的同事，凡妮莎以前也遇到过；可像这样交谈确实是第一次。
她是美籍华裔，粗看和源生镇人没什么两样。实际上，她的英语——虽然和萨姆比要生硬点——相当流畅。一头短发，充满活力的大眼睛，是她的特征。
真是潇洒的女性啊……再加上点抚媚。
“你觉得卡琳怎么样？”
凡妮莎一边工作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感觉……她是个满可爱的女孩子。”
“是啊。虽然在洛克的事情上可能有些什么摩擦，你们要好好相处噢。”
“哎……？”
凡妮莎心中一惊，但是美真看上去只是在拉家常。
“她和你说过吧？‘爱上洛克’这件事。”
“说……是说过，可是我并没有对他……”
“什么感觉都没有？”
美真回过头瞪着她，凡妮莎含含糊糊说道：“呃……嗯。”
“是这样就好了……啊，对了，知道这件事的现在还只有我。你放心，我和她私下里是好友。”
她说着把桌上的餐具收进丙烯袋。凡妮莎站在那里看她工作，犹豫片刻后提出问题。
“可是，那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
“就是……卡琳和他的事情啊……刚才在宴会上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嘛。”
美真听完脸上浮出复杂的微笑，像是在同情什么似的，略带些悲伤的表情。
“是啊。该怎么说呢……那孩子在航行的过程中，是绝对不会变成‘热恋中的少女’的。”
“为什么？”
“说到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这艘W是要上战场的潜艇；她是这艘潜艇的指挥官。根据场合，有时为了保住潜艇和其他工作人员的安全，她不得不对部下下‘去死’的命令。”
“……”
“因此要尽可能和部下保持距离。至少在其他成员能看到的时间段内。”
“原来是这样……”
如果这样想，那的确没错。不只是潜艇，公司、学校的社团，到处都是一样的。
首领必须保持公正。如果有意偏好其中的任何一人，在整个组织面前非常露骨地表现出来——其他人都会失去动力。“我们跟着这个首领”的信念也会逐渐消失。
“真辛苦啊……”
“是。不止辛苦，还很孤单。”
凡妮莎到这时终于明白卡琳了不起的地方了。先前知道她负责这么大的潜艇和举办如此喧嚣的宴会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这是为什么呢？
和自己一样大的少女，为什么凡妮莎背负这么沉重的责任？指挥美真和戴肯等成人作战。这是不是太残酷了一点呢？
正在和美真交谈的时候，话题的主人公——卡琳出现在格纳库门口。她找到凡妮莎，迈着碎步走到她面前。
“凡妮莎小姐。”
“怎、怎么？”
“我有话要对你说，请跟我来。”
卡琳领着凡妮莎来到舰长室。
W是收容着直升机和AS之类的特殊潜艇。艇的前半部分被格纳库、武器弹药库、鱼类发射管室等等战斗用设施所占据；艇内的各种生活和机关设施——指挥室、居住区、厨房和食堂、动力炉等等，全都集中在艇的后半部分。
“这艘潜艇的构造和苏联的台风级导弹核潜艇相似。”
卡琳边走边说明。
“实际上，这艘潜艇是在俄罗斯诞生的。船体是在北德文斯克的造船厂里造好的，由于内乱，它保持未完成状态被废弃在北冰洋。所以，我们就偷偷拿来了。”
“也就是说，你们把做坏的废铁重新打理了一遍？”
“……嗯，也能这么说。”
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卡琳继续道。
“以这艘船体为本体，由我和另一个人重新设计了一下。将任何国家都没有的超科技注入其中，进行了数年的改修工作……终于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哼~”
不了解这句话意义的凡妮莎用无所谓的语气附和着。
“舰的制御系统也高度自动化。如果愿意，完全可以单人*纵。”
“单人？”
听到这里凡妮莎大吃一惊。
“是的。但是，‘完全自动模式’也有各种各样的缺点，这艘潜艇最强的功能——SCD会无法使用。如果没有这些熟练的工作人员负责，这样一艘复杂的潜艇没办法发挥多少功能。”
没多久两人就来到舰长室门口，卡琳用钥匙打开房门。
这里是卡琳平时休息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凡妮莎放在医务室的行李也已经被搬过来了。
“这是？”
“对。这里将成为你的住处，请随便使用。”
这间舰长室不怎么大，和外面常见的工作旅馆差不多。
把收纳式的床铺开，房间里就显得相当拥挤了。除了房间最里面的个人盥洗室，房间里其他奢华的设施什么都没有。唯一让人有些在意的就是墙壁上那看上去非常牢固的保险箱了。
桌面上摆放着、彩色蜡烛、藤编的篮筐。篮筐的旁边是一乙烯的相片架。
凡妮莎无意识地把手伸向相片架时——“啊，那是……”
卡琳赶忙跑上来一把按倒相片架。
“？”
“这、这个……不能看。这是……机密事项，是这个星期的命令代码和识别代码之类的……纸条夹在里面。”
卡琳脸发红，语无伦次地说明着。但至少凡妮莎明白这相片架里放的不是什么机密事项的纸条。
大概是谁的照片吧。大概——是他的。
想起刚才美真和她的谈话，凡妮莎的心里变得相当复杂：有点高兴又有点伤心，有点不安又有点放心。这些感情交错在一起——内心深处有一种轻轻的绞痛感。
她装着没什么，继续说。
“如果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保存在更加安全的地方呢？”
“啊……是啊。那就这样好了。”
卡琳把相片架锁进保险箱，轻轻干咳一声。
“那么……我们坐下谈吧。你要什么茶？”
“随便。”
凡妮莎说完，坐到房间里唯一的沙发上。卡琳背转身，从橱柜里取出一套茶具。
凡妮莎有些困了。墙壁上的钟显示的现在还不过是黄昏——17：29时，可这是只有这艘潜艇内在使用的格林威治标准时。如果换算成海面上的源生镇时间，已经是半夜1点多了。
不知卡琳知道还是不知道这时间，她在那里说：“你应该很累了吧。请再忍一下，明天开始我就要忙了，想谈话只有现在这个时间。”
凡妮莎打了一个哈欠。
“哈……嗯，那你说吧。”
“是关于我们的事。”
“黄昏？”
“不，是你和我，还有其他人……虽然具体数目并不清楚。”
没听懂意思的凡妮莎挠着头。
“这怎么说？”
“Whispered……”
像轻叹一样的声音。尽管如此，凡妮莎还是不自觉地绷紧身子。
“这你已经听到过了吧。”
“……嗯。”
安静中弥漫着紧张。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Whispered”。原来是这件事。
从以前开始，心中的始终在意的事情。每次想到都会觉得不安，所以就努力不去想。隐藏在自己身上的秘密——由于这秘密，自己数次差点坠入死亡。
和卡琳的再会能解开这个秘密——她以前就这么认为。虽然没有依据，可始终有这种感觉。
凡妮莎从来没有催促过洛克说“快点让我和卡琳见面”。非常想和卡琳见面——又不想和她见面。因为，这样不是会使自己和家、学校等地的住在和平世界的人们处于两个世界吗？就这样，凡妮莎始终没有说出口。
但是，这种消极的逃避已经到尽头了。
“我也认为你已经注意到了。”
卡琳这样说。
“我也是其中的一员。和你一样，是个Whispered。知道不应该知道的东西，由于各种场合而说出来。全世界，大约只有数人。加上潜在的，数十人——应该就这么多了。”
耳边传来令人愉悦的瓷器和金属碰撞的声音。
似乎时间的流淌变慢了。她逐渐忘记自己正在深度200米的海中。
“Whispered又被称为‘BlackTechnology的宝库’。只凡妮莎满足条件，他们可以提供远远超越现代的科学理论和技术。”
“我也是？”
“是的。但是通常情况下，身为Whispered的孩子都会被当成普通人养育。随着成长和精神上的成熟、知识和词汇的增加……就会听到‘耳语’的声音。”
“……”
“从那一刻起，Whispered的知识会急速增长。能轻易解决到那时为止的难题、想出独到的见解……会慢慢接近‘天才’。”
“我、我会……”
“你没有任何印象吗？”
“嗯……怎么说呢……”
凡妮莎想起第一学期末的考试成绩。
英语和社会还过得去、国语和原来一样、其他的都和原来没什么两样。但是，理科和数学有异常。
在做理科和数学的题目时，凡妮莎觉得这次“为什么出这么简单的题？大家都能拿100分了”。
可结果完全和想象的不同。
理科和数学两门，年级平均分只有52——凡妮莎拿了95。明明对物理和微积分很不擅长的。不仅是布蕾雅他们，连洛克都感叹那次考试的难度。
那应该不是偶然吧……？
“这怎么会……太让人不舒服了……”
突然发觉自己不再是自己了。就这样轻易克服了学习上的难关，可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是。但这是事实。”
卡琳用略微有些压抑的声音说。也许医生告诉患者“你患的是癌症”时也会用这样的语调吧……凡妮莎暗想。
“知道这些基础知识的同时，更加深的——那些‘绝不可能知道的’知识，Whispered也会知道。通过‘耳语’。”
耳语——是那时的声音。
“很突然的？”
“是的。据我所知，你已经有两次发挥这种力量了。第一次是在北朝鲜的山中，第二次就是那时——和巨兽战斗的时候。你知道那些绝不可能知道的事。第二次的时候——我也帮了一点忙。”
“帮忙？”
“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但是……我不明白，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在淡去的意识中听到的声音。一个是听得让人发毛的声音，另一个——大概就是卡琳的了。
“那是造成的。”
“共振？”
“是的。只要满足了一定的条件，Whispered之间可以进行。通过眼睛无法见到的，可以使思维共有。我和你同时认为这是‘必要’的时候——就会发生。”
“换言之，这是——类似‘心灵感应’一样的事？”
她没有嗤笑。这种“无法相信”的事，凡妮莎已经经历过好多次了。
“心灵感应……怎么说呢，细节上有些微妙的不同。”
边说着，卡琳端过来一个托盘。看样子茶泡好了。她在凡妮莎面前放下一个茶杯，端着活塞式的茶壶向里面注入红茶。
“共振……与电话、无线通讯器的会话方式稍有不同。最最接近的，应该是电脑的LAN了。”
“互联网之类的？”
“比那个规模要小，因为人数不多。但——共振是非常危险，要尽可能避免这种状态。”
“为什么？如果真的那么方便——”
“方便的通常都是双刃剑，凡妮莎小姐。”
她用告诫的语气说。
“我已经说过了，Whispered之间的共振是一种‘思维共有’，不是‘会话’或者‘通信’。两人的思维是会互溶的。即使是一瞬间——只凡妮莎有任何差错，就会立刻分不清谁是谁了。就像这样。”
卡琳抓起装牛奶的小瓶子，把它倒进红茶。
杯中的红色和白色打着转形成小漩涡，不久后红茶和牛奶彻底混合在一起，成了不透明的玛瑙色。
“变成这样就回天乏力了。永远无法分开牛奶和红茶。”
“……”
卡琳悠闲地喝一口自己的奶茶。
“对红茶来说，这样的确会更好喝。可人的心不同，自我统一性消失后人会变得无法生存。”
“似乎……听明白了，又没听明白……”
“对不起，一直在说些抽象的问题。对于实际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即使想研究，实际上现在黄昏也只有我一个Whispered而已。”
听到这里，凡妮莎睁大眼睛。
“原来还有其他的人？”
听了凡妮莎的话，卡琳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恐怕心里有什么感情突然膨胀，她在那里整理、压抑——那种表情。
“嗯……几个月前救下的一名正在康复。除了她，能像我一样运用知识的Whispered，曾经还有一个。”
凡妮莎没注意到“曾经”两个字的声音有点不一样，继续追问。
“是怎么样的人？”
“他叫天马。是个沉默寡言、温柔的人……非常优秀。那架艺术品——‘战翼天神’就是他的杰作。”
“‘战翼天神’？”
“那架白色AS。克鲁斯先生驾驶的。”
“哦。”
凡妮莎头一回听说那架机体是有名字的。
“以M9作为原型设计，搭载‘λ驱动器’的‘战翼天神’。当时并没有考虑生产性，只是单纯地将‘BlackTechnology’追加进去的AS——已经不可能再制造了。因为天马死了……”
“卡琳你不行吗？”
“不行。Whispered并不是万能的，关于‘λ驱动器’的理论和技术，我只知道一点点。如果想有意倾听‘耳语’来了解也不是不可以……我不想试。”
“为什么？”
“这远比‘共振’来的危险。想取得精神深处潜伏着的禁断的知识时，很有可能会被‘耳语’所控制。如果一旦‘主导权’被抢走，就永远不能变回来了。我知道有人变成那样的。天马他就是……”
“被控制了？”
“是的。他发狂自杀了。”
舰长室被沉默包围了。
W真的是一艘十分安静的潜艇：推进机关、水流声完全听不见；舰体也没有因为水压作用而吱吱作响。
由于过度安静，让人的心方寸大乱。
“……那么，凡妮莎小姐。”
卡琳把见底的茶杯放回桌面上。
“我告诉你关于Whispered的种种……是因为你也是其中一员。即使不是现在，也请你明白危险正在迫近。不只是‘耳语’，还有那些无论如何想得到我们Whispered的人。”
“啊，那个叫高卢的……”
“是的。虽然他已经死了，在他背后还有什么组织。将巨兽提供给一郎他们的应该也是那个组织。此外，他们还拥有能够制造搭载λ驱动的机体的财力……也就是说，对方至少也有1个Whispered。”
“……”
“他们想要你。如果得知我也是，那么会连我一起抓走吧。为了得到你，他们可能会采取任何卑劣的手段。”
凡妮莎变紧张了，用手指拉扯着连衣裙的一角。
自己被盯上了……虽然之前已经知道了，但从没有过如此深深的紧张感向她传来。能亲身体会到那种危机，就在自己居住的世界——太过于和平的学校和城市……
“可是，那……”
“我知道你感到不安。然而，你不是孤立无援的，我们是不会轻易放过那些企图带走你的敌人的。黄昏的上层也这么考虑，从情报部派了个人保护你。”
“那个人就是洛……”
卡琳轻轻摇摇头。
“不。我和克鲁斯先生都是作战部的人。”
“？”
“你应该没有注意到吧……除了克鲁斯先生以外，还有个人始终在跟着你、保护你。”
犹如晴空霹雳一般。又是第一次听说。
“还、还有一个？……谁？”
“老实说我也不清楚。而且，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无论是敌是我，都无法感觉到那名特工的存在——这正是他的优势。如果你知道了他——也可能是她——那么这个优势就不复存在了。”
“这该怎么说……”
不知为什么，凡妮莎脑中浮现出自己学校的学生会长的脸。那个沉着冷静的秀才，如果真的是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这是不可能的。那么，除此之外还能是谁？
“顺安事件后，提出要让克鲁斯先生留在你身边的是戴肯少将。也许你已经习以为常了，可克鲁斯先生……他生活在和平社会实在太显眼了。如果敌人真的打算绑架你，一定会先排除掉克鲁斯先生。”
对于这么安排的目的，凡妮莎隐隐约约察觉到了。
“等下。那就是说……洛克是诱饵？”
“的确是这样。”
卡琳想也没想就用若无其事的口气答道。
凡妮莎觉得自己的头脑发热。
“这怎么可以！太过分了！洛克明明——那么努力的在做。虽然有时会造成些骚乱，可每次都是拚死在保护我啊！？把他当成钓恶人的诱饵——”
“这些我当然清楚！”
卡琳突然加强语气。她直直地盯着凡妮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焦虑。真是——变得太快了。
“抱歉，但是……我希望你稍微考虑一下，我们作出这种情非得以的决定，到底是为了谁……”
“哎……”
凡妮莎一时语塞。
“……克鲁斯先生知道还有一个人在担任你的护卫，应该也能猜到自己是诱饵，以及——自己所处的异常危险的境遇。即便如此，他还是接受这个任务。这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是为了你。
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出来，卡琳在中间刹车了。
洛克他知道——“影子护卫”存在，这让凡妮莎更加惊讶。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洛克对这件事情只字不提？每次坚定地对她说“我会保护你”的时候，实际上明明是他处于更加危险的地位。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提起过。
“（洛克……）”
在心头发烫的同时，她在那里努力把自己的羞愧压下去。对自己的愚蠢感到可悲，了解到卡琳的艰辛，由于自我厌恶而感到闷闷不乐——真想让自己消失。
“卡、卡琳……那个……”
“……”
“……对不起，我是那样无知。那个……真的……”
凡妮莎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才好。在她结结巴巴的时候，卡琳打断她的话：“没关系。主要的原因不在于你，是那些盯上你的坏人……”
“……你没生气？”
“没有，我没什么。只是有点……羡慕你和克鲁斯先生，突然变得火气很大。”
说完，卡琳大大叹了一口气。吸气的时候，伴随着轻微的摇头。
“但是！我还没有举白旗认输！”
“哈？”
“虽然在这样的航海中没什么机会，平时在基地里我可是经常和他见面的哟！”
“是、是吗……”
“是的。就在不久之前，我和他两人单独离开基地，在没有人的沙滩上……”
“沙滩上？……”
“哼哼，接下来是秘密！”
“我，我说你啊……！”
凡妮莎不自觉地站起身，卡琳则在那里耸耸肩。
“这样我们就打平了，凡妮莎小姐。我很喜欢克鲁斯先生。可你还不敢承认自己喜欢他，所以永远不可能赢过我！”
“我说……！我只不过是……”
说到这里，凡妮莎突然发现自己莫名地发火了。和心怀诡策的对手互相怒视了整整1秒后，突然间脱力了。
“哎……算了。哈哈……”
“嗯，呵呵……”
两人在那里毫无顾忌的大笑一阵。
一瞬间，数分钟前那种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凝重气氛被一扫而空。
洛克——那个战争狂的话题，竟会成为救命稻草一样的存在。凡妮莎暗中向他表示感谢。但是，那个“两人单独待在沙滩上”的话题，一定要塞进头脑中的弹药库里。
“这话题大致如此。但是最后，还有一点——”
一阵大笑后，卡琳说道。
“我刚才所说的话——尤其是关于Whispered的那段，在黄昏也只有极少部分人知道。连克鲁斯先生、巴恩先生、格莱登他们都不知道。”
“那个、就是‘最高机密’之类的吧。”
“应该是吧。实际上这应该属于机密度更高的‘BlackFact’。”
卡琳的声音并不是十分严肃。这句话既没有神秘感，更没有威胁感或恐惧感。但是——这句话给凡妮莎带来确确实实的压迫的感觉。
“因此……我希望你答应我，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无论是克鲁斯先生或者是你学校的同学、还有家属。尤其是……像你父亲那样的、可能对黄昏这样的组织不怀好意的人。”
“也许……吧。”
果然他们是知道的，凡妮莎想。
她的父亲是“黄昏”的合作伙伴“白豚”佣兵团的总指挥官。那是个还没有创建多久的组织，是维和佣兵部队之一。虽说没有其他联合国组织的官员——比如联合国难民高等事务官——的权势和资金，也不是能随便忽视掉的地位。
“鉴于你父亲的影响力，黄昏的上层——是禁止我告诉你这些的，而且这条指令现在依然有效。”
“哎？那么……”
“是的。我所做的事情是非常严重的违反行为。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要告诉你。不能由于上层出于政治方面原因而使你随随便便暴露在危险中……我是这么想的。”
卡琳所背负的危险远远超越了凡妮莎的想象。虽然不知道黄昏有没有枪毙这种刑罚，可这至少是会使她被开除的违反行为。
为了我。
“但是，为什么……？”
凡妮莎仰起头问道，看见卡琳轻微地抖动一下。真是奇怪的动作，像是在犹豫……不，这是在——害羞吧？
“这……你就别想太多了。是没什么大不了的理由……不管怎么说，你能不能保证不说出这些？”
卡琳目不转睛，直直地盯着凡妮莎。凡妮莎以相当认真地口气回应：“好。”
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保证。”
“作为一个朋友。”
“对，作为朋友。”
两人自然地握手。
次日早晨，凡妮莎由洛克和萨姆陪着，在舰内各种各样的地方参观。
食堂和待机室、鱼类发射管室和指挥室，在那些地方参观的时候，当班的工作人员告诉她许多好玩的事情。
尤其是声纳室非常有趣。
凡妮莎从声纳员那里听到了由潜艇捕捉记录的大海之音的秘藏录音带。鲸鱼悲哀的叫声、海豚如同猪一样的鸣声、以及海底火山爆发的声音。大海是远比想象中要热闹的地方。
在格纳库参观兵器。
看战斗直升机的*纵席，还坐上去握了会*纵杆。跳进AS的驾驶舱，在那里运动头部玩。当她说想要连手脚一起*作时，洛克以“不行。太危险。非常……危险。”等等理由生气地拒绝了。
她没有把任何从卡琳那里听到的话告诉洛克他们，只是和原来一样沟通。
实际上，参观这艘潜艇远比去那些旅游地玩要有趣。无论是什么，所见到的一切全都是新鲜的，充满大大小小的惊讶。
然而——从那天中午起，凡妮莎发现潜艇内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
工作人员们的表情不自觉地变得僵硬许多，原先由于整备工作吵吵嚷嚷的格纳库再度回归寂静。在通道上遇到的、在居住区休息的人数突然减少了很多。
不管在哪里，空气都变得紧张了。
凡妮莎向洛克提出这个问题。
“因为潜艇接近作战海域了。”
“作战海域？”
“是的。没多久战斗就要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