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传说,内家功夫练到极致,有“劈空掌”、“隔山打牛”等神通,0398号老者在大角斗场上使出“指剑术”对付巴蛇,就是类似的高明手段,这等神功无一不需内功精深,达至化境的修为。
青魔刀螂自然不可能修炼内功,但青魔蛊是天生地养的奇虫,五行克星,自然有它不凡的地方,魔者吞噬也。这只青魔刀螂显然已成大气候,可以直接吞纳天地元气为己用,那“集气法”极为霸道,大有气吞山河之势,丝毫不逊于老者这等修为的内家高手毕其功于一击。
当然,若仅凭此项异能还是不够,关键还在于刀螂折叠式的独特节肢,这种弹簧似的肢体构造能令它将力量压缩到极致,然后暴发出无与伦比的快击。当力量与速度同时达到极至之后,便是破碎虚空,无视距离的死亡之刃。
青魔刀螂所展示出来的异能,显然大大超出了天问可以理解的范围。金甲虫能够判断出刀螂奇兵突击的轨迹,凭的是天敌之间独特的危机感应,天问虽然灵觉非常,子终非鱼,焉知鱼之乐。
金甲虫替天问挡了一刀,同时也带给他一点无比珍贵的启发。这点启发并不能帮助天问勘破隐藏在虚空中的另一道死神镰刀,却启发了天问利用“引路蜂”来侦测定位魔刀的位置。这无疑是一次赌博,只有“万一”的机率,幸运的是他赌对了,神秘的玉虫没有令他失望。不幸的是,青魔刀螂破空而来的异形刀气之凌厉程度还是超出他的想象,简直到了无物不破的地步。
要破青魔之刃只有用更强更快的刀势正面对抗,或者以足够的空间距离逐步削弱化解。天问哪里有这份功力与空间?
青魔刀螂的异形刀气眨眼间侵入“列缺穴”,仿佛一股地火岩浆灌入经脉,与潜藏在天问“列缺穴”中的风痕道意正式接触。天问身体剧震,通体尽赤,浑身汗毛一下子张开,特别是右臂的毛孔瞬间扩大数十倍,几如一个千疮百孔的破皮囊,血雨如蓬激射而出,极其惨烈凄厉。
天问握刀的手臂不住颤动,以不可思议的高频率,就如蜻蜓凌波振翼,疾速翕动。青魔刀螂断金切玉,割裂虚空的可怕刀气侵入“列缺穴”,竟然没有出现肢残人亡的惨烈之事,被这股蜻蜓点水般的微弱真气给顽强抵住了。
天问神游风津道时,曾在那冰火相参的神秘之门上收获到一缕风之道痕,这缕疑似古代某位前辈高人所遗的武道真意便安家在右手的“列缺穴”之内。风之道痕极其微弱,却至为纯粹。当天心空明,眼手刀归一时,这缕风痕道意几乎是自行自发,影响内力以一种玄奥异常的轨迹于手太阴肺经中运行,掌中刀以微不可察的高频率震动,青色光弧凭空闪现,如电环身,如风轻扬,神妙无方,竟达到“刀在意先”的高超境界。虽然仅是管中窥豹略知一斑,仓促间还无法尽得其妙,只知其势若成,威力必定极为惊人。
此刻刀气加身,亡魂大冒之余,仍有惊艳之悟,神秘的风之道痕与破虚的青魔之刃何其相似?
青魔刀螂的裂空之刃虽将断刀连柄一举破开,然而作用在断刀上的风痕之力亦非一触即溃,绵绵不绝的震荡之力抽丝剥茧,一丝丝一层层逐步削弱,极力化解裂空而来的无匹刀势。虽然强弱悬殊,却是相互削弱,相互磨合的过程,看似徒劳的抵抗,其实已略解其势。
青魔刀螂将地火熔池间浓郁的火气吞噬入体,其性炽烈无比,集气成刃,其形纤细如游丝,毕全功于一线之间,故而破碎虚空。风之道痕固然是前贤遗意,境界高绝,玄奥无方,然而仅凭一缕刀意仍是无法相抗,只是凭着本能做出最精妙入微的应对,转眼之间两道刀气已经交锋了无数次。
天问识海深处灵光大作,直透出印堂,双目如鱼眼鼓起,双眉之间仿佛被剖开似的剧痛,似有一股清流汩汩而出,使灵犀无碍支撑着心眼、手、刀的谐调统一,在刹那间做出一系列不可思议的反应,精确入微地控制着一点微弱之锋无数次不断喙击强大之势。
剧烈的头痛将手臂经脉中难以承受的痛苦分散不少,意识与身体好像分裂成为两个完全独立的机制,凭着本能疯狂运转。青魔刀螂的异形真气每深入一寸就等同于用世上最锋利的刀片将腕部连肉带筋切开,何况是两股真气在经脉中针锋相对。虽然风痕道意以精妙入微的超凡手段控制着真气的走向,将青魔刀螂的异形真气紧紧吸引住,极力降低对经脉的破坏,但余势波及,比牛毛还细密的劲气如火花四溅,雨箭纷飞,手臂如雨打的豆腐,坑坑洼洼爆裂开来,腕骨表面产生密密麻麻的针孔,有些地方甚至开始碎裂,其状惨不可言。
天问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螳臂挡车自然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自己赫然成了不自量力的那个角色,真是世事颠倒,讽刺之极。
青魔刀气步步进*,风痕之意节节败退,以天问的手太阴肺经诸要穴为战场进行残酷的争锋,从“列缺”到“孔最”,很快再下一城到“尺泽”,兵锋直指“侠白”,欲破“天府”。
“天府穴”乃是阴阳交换的枢要,影响半边身躯的气血运行,“列缺”“侠白”二穴受创,最多废掉一条手臂,“天府”若失,一条小命差不多就丢了。
兵临城下,存亡之际,风痕道意先抑后扬,与灵犀相系,愈短愈显强韧,针锋相对与异形真气搅在一起,最后在“侠白”与“天府”二穴之间来回拉锯。
青魔刀气仍然占据绝对的优势,破“天府”只是时间问题,不过延迟片刻而已。这道异形刀气不但凌厉无匹,还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欲念,好像拥有自主的意识,显露出青魔蛊最原始的本能,充满饥饿与贪婪之意,渴望着吞噬。风痕道意对它似乎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有如老饕见到美食,蜜蜂闻到花香,化作一条贪婪的炎蛇紧咬不放。
事实上,这道异形真气还真的不是死物,它已算是一只蛊,从青魔蛊本体上分裂出来的一只幼蛊,只要再给它一些时间以及足够的血食与养份,它将替代元气大伤的本体,继续变异变强。天问就是它的血食,而风痕道意则是有着致命吸引力的大补养份,令它暂时忘了对血食的目的,一意只想将风痕道意吞噬掉。
天问此刻没有余暇,也没有能力去分析体会这些微妙的变化。异形刀气加身,其危险程度更甚于毒蛇噬脐千百倍,他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力气,不断注入手太阴肺经,汇于“天府”以壮其势。只是杯水车薪,沙坝如何拦得住泛滥的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