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成尾随着叶夫人的主治医生走向后者的办公室。
他要做为自己奶奶的代表去与医生协调一下,让她出院而不是继续住在这所高级私人医院中。
他的神情非常的严肃,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目光中有了些许犹豫。
毕竟她是抚养自己这么多年的亲奶奶,难道真的要为了父母的深仇大恨而置她于死地吗?
想到这里,当年在他得知父母车祸真相时的情景再次浮现眼前,每一画面每一句话都在刺痛着他的心。
“老夫人,后天就是四爷和四奶奶的忌日了,今年要怎么准备呢?”
这天叶景成刚刚回到叶府,兴匆匆的换了衣服便去给叶夫人请安,却在主楼的书房外听到了阿河的这句话。
书房的门并没有关死,所以透过小小的缝隙,他在外面将里面的话听得是一清二楚。
“这么快,又到了。”叶夫人的口吻听起来有些反感。
奇怪,奶奶今天的心情不好吗,怎么会在提到父母祭日的时候是这种反应?叶景成微微皱了皱眉,继续站在门外。
“是的,景成少爷捎来了信,说是最晚明天就回来,每年他都会准时的回来祭拜。”阿河恭敬的应声回答着。
“他的公司德林不是刚步入正轨吗,怎么就没有忘记呢。”叶夫人似在问阿河,又似在自言自语。
她说着随意,可叶景成却听着心头一阵不舒服,本来准备迈步进入的他,难捺心中的好奇,开始犹豫要不要直接走进去。
失去亲生父母的日子怎么会忘记,今天老太太是怎么了?说话怎么这么尖酸刻薄?
“老夫人,那后天?”阿河没有接叶夫人的话,他也没法子接,所以只是继续顺从的征求着她的意见。
“今年的效益不似往年,家里的钱也不充裕,你就看着准备吧,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免得让他以为咱们是怠慢了他父母。”
叶夫人的口吻很不屑,似乎是在敷衍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似的。
“是。”阿河心里有了计较,再次应诺着。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要不是他们当年想从我手里夺去叶氏,我也不会下那样的狠手,唉……”突然,几秒的沉默,叶夫人却缓声的叹息起来。
“老夫人,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阿河似乎很有警觉心,赶忙的提醒起来。
“嗯,你说得对,这个家里只有你是最有心的。”叶夫人听到他的话也是立刻收住了话题,还不忘记夸赞一句。
“老夫人过奖了,阿河只是做些本份的事情罢了,景成少爷到现在还一无所知,只是怕隔墙有耳,让有心人听了去嚼舌根子。”阿河肯定是在眉开眼笑着,因为他的话听起来很愉悦的样子。
“敢。”叶夫人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冷凛的说了一句,再次长叹一声:“景成少爷的公司现在规模如何?记得要时时关注着。”
“回老夫人,公司倒是小有规模,阿河一直没有放松过,随时关注着呢。”阿河再次恭敬的回答着,想像得出他那副献媚的嘴脸是多么的让人厌恶。
“嗯,这就好,我累了,休息一会儿吧,你顺便去看看他回来了没有。”叶夫人的声音变得慵懒起来,打着哈欠吩咐着。
叶景成听到这里,强压住心里的愤怒与疑惑,快速而轻缓的走下楼梯,就在阿河打开书房门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一楼自己曾经住过的卧室,然后从窗户跳了出去。
“景成少爷,你回来了,不是说明天到的吗?”当阿河走了主楼时,正好看到叶景成向他走了过来,忙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跟在叶夫人身边多年,他已经练就了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好本领,脸变得比未满月的娃娃都快。
“哦,刚到,正准备去给奶奶请安呢。”叶景成似很累的伸了下懒腰,其实他是在努力的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以免直接给对面这个奴才一拳。
自己的父母究竟是怎么死的?奶奶究竟做过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全部都知道却一直帮着隐瞒着。
亏得自己这些年一直尊他为河叔,更是对那位外界传言狠毒的叶夫人敬爱有加,全心的孝敬着她,将她视为最亲的人。
“我刚从老夫人那里过来,说是乏了,正在歇着呢,少爷你也歇歇再过去吧,长途跋涉也累坏了吧?”阿河一双不大的眼睛看着他,满满的都是关心之情。
“既然如此,我正好有事想找河叔你聊聊,可否借一步说话?”叶景成说得很随意,一脸的真诚。
“少爷有事尽管问,阿河知无不言。”阿河点了点头,想着他一定是问有关后天的祭祀事项,便应答着。
叶景成在前,阿河在后,两人走回到叶景成的小楼里。
“河叔,我新拿了几瓶上好的红酒回来,想着给奶奶带点见面礼,但不知是否合她的心意,你先帮我尝尝看怎么样。”
叶景成的态度非常的谦恭,没有半点少爷的架子,所以在府里的人缘极好,阿河便变腰接过了一只酒杯,也没有多想。
“嗯,味道醇正浓香,确实是好酒。”阿河跟着叶夫人多年,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没见过,虽然只是个跟班的,品味却也很讲究,刚闻了一下那红酒的味道便开始赞不绝口。
“河叔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叶景成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看着他抿着杯中的红色液体,自己也酌了一小口。
“好酒,难得的上品。”阿河喝得是眉开眼笑。
平时他在叶府也算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可是除了叶夫人,没人拿正眼儿瞧他,只有叶景成一直尊他为长辈,还左一个叔右一个叔的叫着,现在又将上好的红酒拿出来请他品尝,他顿时感觉自己的脸上有光起来。
“河叔,后天是我父母的忌日,不知府里准备得怎么样了?”叶景成问得很随意,波澜不惊。
“景成少爷放心,一切有阿河在,自然不会怠慢了。”阿河又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笑嘻嘻的应答着。
“河叔,有件事情我一直有些不解。”叶景成眼睛看着手中的水晶红酒杯,淡淡的问道:“我父母当时怎么会出车祸的?”
问者无心听者有意,阿河心中一哆嗦,手中的红酒杯瞬间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景成少爷,对不起,是阿河不小心。”他缓过神来,立刻不停的弯腰道歉,并立刻蹲下来开始捡着酒杯碎片,手却不小心划了道口子。
“河叔一个酒杯而已,没什么。”叶景成却是淡定自若,立刻扶起他走向一旁,然后对赶过来的家佣说道:“快去拿药盒来,然后再把那些碎片清理了。”
“少爷,不用了,阿河自己去弄弄就好了。”阿河被他的话问得一个劲儿的想逃,听到他这样说心里更是七上不下的不停打着鼓。
“河叔,你我之间还需要这样客气吗。”叶景成说着,目光冷竣的看着他。
五分敬意,五分畏惧,阿河不再敢多说什么,只能乖乖的继续留下。
从头到尾,叶景成细心的帮着他处理了伤口,然后又上药进行了包扎,一切都是自己亲力亲为,而阿河却是老泪纵横,身子在不停的抖着。
“河叔,我一向敬你是个长辈,有什么话不能和景成说的呢?”叶景成看着他的手指,声音轻缓而低沉。
“景成少爷,没什么,刚才就是老奴失神了。”阿河一个劲儿的回避着,回答得是心虚不已。
“河叔,你一向对景成不错,景成自然是了然于心,可是景成却有些烦心事,不知道是不是该找奶奶说说。”
叶景成说得不紧不慢,听得阿河也是一头雾水。
怎么刚说自己对他好,又说要找老夫人说说呢?难道?
阿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里。自己平时对他怎么样,自己当然心里有数,好,这个字根本就不着边。
因为深得老夫人的器重,他一向是狐假虎威,从来不把叶家里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别说是佣人,就是这些少爷小姐也没少看他的眼色。
虽然跋扈,可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听到叶景成的这句话,心里是百转千回。
“景成少爷言重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阿河对老夫人尽忠,自然对少爷也是言听计从。”
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可他还是厚着脸皮,脸上带笑的回应着。
“哦?一家人?”叶景成似有深意的挑起两道好看的眉毛看着他,幽幽的重复着。
“恕阿河愚昧,实在参不透少爷你的意思。”阿河轻声一笑,眼中却是有恃无恐的反问着。
他就不信,有老夫人替自己撑腰,这个叶家的小少爷还能把自己怎么样,即便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也不用担心,除非……
心里立刻给自己的猜疑下了否定的结论,不可能的,自己那些事情做得很隐蔽,绝对不会轻易被人发现的。
“也是一家人嘛,有什么说什么,其实景成一向对河叔都是尊敬有加,只是这几年感觉每个月分到手里的零花钱好像少了点,所以就稍稍留意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