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夫人在医院得到阿河的回禀也是双眉紧蹙。
她在法国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硬性的规定,不让探望还不让保释。
当然,她自然也猜到了有谁会从中作梗。
如果叶景成只是单单的因叶景恒袭击他而怀恨在心,倒也罢了,但是如果他想利用这次机会排除异己,那么这样六亲不认的作法,未免过于的没有人情味。
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连自己都无法接受他的这种残忍做法。
于是她开始动用自己的人际关系圈,甚至电话都打到了巴黎市市长的家里,只是希望给自己的孙子一条活路。
可惜,她在暗中想办法,叶景成同样也在给詹姆士施加压力。
双方表面上仍然是和睦相处,一副祖孙其乐融融的样子,其实各自的心里都已经是有了其它的想法。
叶夫人已经准备提前出院了,她意识到继续这样放权,自己在叶氏的地位早晚不保,看似最听话的孙子却是藏得最深的,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可是就在她让阿河去找主治医师沟通时,看守所里却又出了新状况,叶景恒死了,怀疑是心脏骤停,救治无效。
“什么?怎么会这样?”叶夫人听到这个噩耗,整个人都瘫在了床上,瞬间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一样。
白发人头送黑发人,她一生争强好胜,就希望所有的家人能在她的羽翼庇佑下健康幸福的生活,可是却没想到自己的二孙子,年龄刚刚过了三十就离开了人世。
“老夫人,听说是景恒少爷因为受不了看守所里的沉闷的氛围,突然心脏停止了跳动,等看守的人发现时已经晚了,抢救无效。”阿河在向叶夫人禀报时,声音难免的悲伤。
“景恒他一向身体健康,连头疼脑热的情况都很少有,怎么会心脏不好呢。”叶夫人用力的咬着银牙,眼中无泪却满是血丝。
“是啊,我当时也是这样质问验尸官的,可是人家不听咱的,他们只按照程序进行检验。”阿河无奈的摇了摇头,无力的两手垂于身侧。
“叶景成呢?这么大的事情,他为什么不亲自来向我回禀一声?”叶夫人虽然已经七十多岁高龄,可是她是耳不聋眼不花,心思更是细密如年轻人,她自然猜得出是谁在整个事件的后面捣了鬼。
“景成少爷还在看守所那边善后呢,让我先回来陪着老夫人,担心你的身子受不了。”阿河声音有些嘶哑,明显是因为过于压抑内心的情感所致。
毕竟是他看着叶家这些孩子长大的,硬说起来,他们都曾唤过他叔,虽然现在只有叶景成一个人仍然在这样称呼着,可是他还是有很多的不舍。
无论之前做过怎样罪大恶极的事情,竟然就这样离开了人世,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阿河,去给我办出院手续,我要去看看景恒。”叶夫人目光冰冷,缓声的说着,让屋里的人感觉进了冰窖一般。
“老夫人,可是景成少爷交待过,你是千万不能去的,对身子不好。”阿河现出为难的神情,关键时候只能不停的提着叶景成的名字。
“我的孙子死了我还不能去看看吗?”叶夫人听到他的话,立刻瞪起狭长的双眼,怒声呵斥起来。
以前自己的话,他是一万个服从,现在已经是今非昔比了,在他的脑子里除了他的景成少爷,别人的话都成了耳旁风了。
“老夫人,你别着急,我这就去办。”阿河看到她发怒,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刻冲出了病房。
当然,他在真正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还是提前给叶景成打了电话,告诉了他叶夫人准备出院的消息。
叶景成本来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和老太太面对面的,因为他知道,以她的聪明才智,会很快将事情联系到自己的身上,他虽然已经准备好,可是还不想与她摊牌。
“叶哥,既然叶夫人坚持,捡日不如撞日,面对现实吧。”苏恬自然也知道了叶夫人的举动,知道叶景成这些天的准备即将暴露,便站在一旁低声的建议着。
“失去了孙子,再失去公司,对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来说是不是过于残忍了?”叶景成没有看她,而是定定的站在看守所的走廊里望向窗外。
“是。”苏恬冷静的时候总是镇定的可怕,她连想都没想,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小恬,如果是你,你真的忍心吗?”叶景成再次将苏恬换位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声音冷漠的问着。
“我不是你。”苏恬这几天在他身边,看着他做出的一个比一个残忍的决定,她的心被深深的震撼着,现在几乎已经是麻木了。
这个男人温文而雅的背后竟然是颗比蛇蝎还狠毒的心,叶夫人阴狠,世人皆知,可是他作为叶家的后起之秀,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恬,你这是在嘲笑我吗?”叶景成的脸上现出一丝苦笑,目光却坚定无比。
“没有,只是人和人是不可比的,所以我不是你,我是苏恬,你是叶景成,就是这样。”苏恬长叹一声,同样是望向窗外,淡淡的说着。
一个刀俎鱼肉的环境中,你不强就没办法活,这样的生存法则她还是明白的,所以虽然叶景成做得有些过分,可毕竟他敢是为了活着。
人的共性就是怕死,有谁会明知道别人想杀他还对那个人大发善心的呢?除了圣人估计没有人做得到。
所以从这点上来看,苏恬对叶景成没有任何的成见。
“是的,你说的对,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没有办法改变。”叶景成微微点了点头,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站直了本就挺拔的身子。
“叶哥,回公司吗?”苏恬看他转身,便问出了每次出身前都要问的问题。
毕竟自己是他最亲近的保镖,所以他的出行目的地,自己要先问清楚,然后再告辞其他的同事与司机。
“去医院,这个时刻迟早要面对的。”叶景成低沉着嗓音,毫无表情的说着。
一张本是儒雅的面孔,此时却透着极不相符的阴冷。
苏恬应答着,脑子里却跳出了骆念琛的声音,同样是低沉,可是却又优美动人,似大提琴的演奏,让人感觉不到半分的不适。
叶景成很快到达了巴黎市最好的私人医院,而此时叶夫人的主治医师正在极力的劝阻着。
“叶夫人,你的脚伤还没有完全愈合,而且你的脾胃状况也不太好,如果不住院观察治疗,回家后情况只会越变越糟。”
医生用纯正的法语说着,满脸的无奈。
“不,我家里有私人医生,他会照顾好我的身体。”叶夫人却根本不为他的话所动,只是执意要出院。
“可是叶夫人,无论如何,你必须要在脚伤完全愈合后再出院,这是我对我病人负责的态度。”医生同样是固执得很,坚持着。
“我不需要你负责,我会自己承担后果,这样可以了吧。”叶夫人听得出,原来他是在讲责任的事情,于是坚决的说着,立刻撇清了自己和他的关系,想着这样他一定就不会阻拦了。
“不行,我已经为你治病多年,我一定要对你的身体负责。”医生却是坚决不同意她的说法,头摇得像拨浪鼓。
在医院里,没有主治医生的签字,病人是绝对不能出院的,否则会被灌以扰乱社会治疗罪论处,还要受到相关的拘留。
所以叶夫人就是再不愿意,也不能一走了之,她可不想刚从医院出去又住进看守所里去。
“医生,我知道你是位恪敬职守的好医生,而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我回家静养不是一样的吗?这样还为医护人员们减轻了负担,两全其美不是吗?”
叶夫人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她意识到,此时如此继续这样硬碰硬的执拗下去,自己不但出不了院,反而还会招来一片非议,说叶氏集团的叶夫人竟然质疑主治医生的责任心。、
她是个极重名誉的人,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负面新闻在那些不入流的杂志媒体上传播。
“叶夫人,听我一句劝,暂时放弃出院的想法吧,等身体好了之后再说,那时就是你不走也是不行的,我们不会留患者多住一天。”
医生同样是好言相劝着,根本没有因为她的态度变软而放弃自己的坚持。
“奶奶,出什么事了?”叶景成适宜的出现,装作一脸疑惑的样子,看看半坐在病床上的叶夫人,又看看挡在她面前的主治医生。
“景成,我要出院,可他却不给我签字。”叶夫人本来对他是各种的不待见,可是此时,他却是自己唯一的指望,便将所有的想法隐藏了起来,一脸无辜的说着。
“这样,奶奶你先躺好,这样长期的坐着,腿的血液流通不好,接下来由我和医生谈谈。”叶景成听到她的话,立刻轻轻的帮她将耷拉在床边的双脚再次扶上了床,安抚着。
“好吧。”叶夫人确实也感觉到了不舒服,只是因为争执不下,才一直咬牙硬挺着,现在有了台阶下,她便乖乖的配合着重新坐回了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