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掰,韩不疑从不做无胜券之事。窦元曦心暗自讽,放下手中茶壶,双手将茶奉去。
萧策伸手去接,可那盅茶转而落在他面前桌上。
“吕十一!”萧策乜眼去,眼内闪着恼火。
“殿下请喝茶。”窦元曦神色淡然,“属下以为他二人必然凯旋而归。”
在她看来,这个萧策捉拿鲁国探子是其次,试探她才是真,荣修武和公孙贾是抓不到人的。
如此一来,便可指她通风报信。
但她又有一处疑虑。
若是设局指摘她,为何突发行动?她是方才得知事先毫不知情,荣修武亦不知,这又明明是给了她辨解脱身的机会。
这萧策下的什么棋,她当真有些迷惑。
萧策哼一声,似乎更不悦:“这般相信你那恶奴?”
窦元曦眉微蹙:“殿下,您既将阿武收之帐下,何出此言呢?若对他不满,将之赶出黑云都便是。”
萧策可不轻易饶人:“你若不与他卿卿我我,本王便不称他恶奴。”
窦元曦暗翻眼,站在那里不作声。
“坐啊。”萧策端起茶盅指指窗口,“你杵在这里挡着光线了。”
窦元曦翻眼没好气向窗外看一眼,坐下。
与此同时。
位于王宫北门夹城的南军官衙。
萧峰负手仰首插胸走教头值房。
此时房内无人,悄无声息。
萧峰站在门口处四处望了望:“景教头。”
见无人应答他又往前几步:“景霜!”
真的无人。
他缓步上前翻看案上的东西。
这不就是子恒说的小人书吗?
纸上人儿全是孩童样人儿,还当真是趣致。
萧峰边翻看边笑。
难怪子恒会喜欢。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萧峰慌忙把那书盖上塞回原处转过身。
“什么风把殿下吹到我这里来?”景霜捉黠地笑,走回案边拿那本小人书扬一扬,“担心属下有所保留?”
“不是不是。”这样被当场捉住,萧峰尴尬不已,说话都结巴起来,“岂、岂会呢?本王是顺、顺路路过,想着许、许久未到你这里来,便进来了,这、这武功秘笈画得趣致。”
景霜再扬扬那小人书:“趣致吗?”
萧峰笑笑以化解自己的尴尬:“趣致趣致,本王看着欢喜,能不能送给本王?”
子恒那家伙当真是要他老命了。
景霜怔了怔:“殿下要学属下的武功?您不是常说不入流吗?”
萧峰心里骂了萧成一通之后顺心多了,笑着道:“景霜你说笑了,不入流会让你在全军中教授?”
景霜侧脸笑笑,扔那小人书于案上:“既然殿下欢喜,那属下便请殿下笑纳。”
这般态度,萧峰不悦了,当下板了脸。
景霜心中有数,存心揶揄:“殿下不要吗?”
萧峰心里再骂萧成,那边咬牙切齿这边伸手极快拿了。
“慢着。”景霜喊住转身的萧峰。
萧峰转身,他又尴尬了,为了这本破书他的脸面丢尽了:“景霜你该不是要出尔反尔吧?”
景霜撇嘴:“我景霜是那般人吗?这可是我的武功秘笈,别外传了,若不然,我日后如何在军中立足?”
萧峰眉一动:“难不成你真的藏着掖着?”
景霜嗬一声讽笑:“很奇怪吗?当师父的总要藏着点儿,要不然岂不饿死?实话说吧,有些武学并不适合战场上使用,我便没有教了。再者,我掌此职亦未说要我教何等武学招式。”
萧峰眉再一动:“好,本王不责难于你。”
景霜眉也动,讽笑深深:“我也不怕。”
嚣张!萧峰忍不住哼一声。
这时戴承芳喊一声“殿下”快步入内。
萧峰转身:“何事慌张?”
戴承芳看景霜一眼踟躇。
“说!”萧峰用那小人书拍他,“景教头是自家人,有何可隐瞒的?”
“是。”戴承芳暗忖是才怪,“成公子被东院王带回黑云都了。”
萧峰怔了怔,拧眉:“带?”
戴承芳想了想:“是、是五花大绑。”
萧峰瞪眼:“天大的事吗?萧策竟这般对待小舅子?”说完便往外走。
戴承芳快步跟去:“一同被捕的还有萧元公子。”
萧峰脚步停下:“萧元?”
戴承芳赶紧停下后退一步:“正是,萧元公子。”
二人口中的萧元便是萧峰的远房伯父之子,萧氏一族,但凡有点才华能力,悉数封了官。这位九伯父是萧峰父亲的堂兄长,时任兵部侍郎。
萧峰蹙蹙眉咋舌:“搞什么?”
戴承芳赶紧解惑:“说是萧元公子和成公子与鲁国探子接头……”
“放屁!”萧峰怒骂一声,“萧策的鬼把戏,本王找他算账!”
那厢景霜早走出来了:“殿下,属下随您同去。”
萧峰回头看景霜一眼:“来吧。”说完大步向外走。
戴承芳往一旁侯着待景霜先行。
景霜大步跟上萧峰。
萧策这一出戏,她自然好奇。
又与此同时。
太后宫中。
萧金肃的正妃林氏红着眼哭诉:“……太后娘娘,殿下那狠心的,偷偷地藏着个女人,太后娘娘您得为臣妾做主哇……”
萧太后强忍着心中的不耐烦,一片一片掰着橘子吃:“你且莫哭。”
林氏用帕子掩脸,哭着没完没了了:“太后娘娘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萧太后把橘子皮放案上,定定看那撒泼的女人,没好气眨一下眼:“你这哭有用吗?”说完接过柳苗递来的湿棉巾拭手,“打盆热水来侍候北院王妃洗把脸。”
“是。”柳苗应声出去。
林氏手中的帕子又是泪又是涕,她这下停了哭,嫌恶地把那帕子扔于地上。
萧太后眉微蹙,不动声色:“他可是金屋藏娇了?”
林氏怔了怔,摇头。
萧太后端茶盏:“可是寻花问柳了?”
林氏牵强笑笑:“倒是没、没有。”
萧太后喝一口茶放下茶盏:“那你要哀家为你做什么主?”
“臣妾……”林氏哑口无言。
萧太后:“总不能因为他书房里藏着一幅画而降罪于他吧?若真降罪,你舍得?”
林氏彻底无语了。
萧太后抬眼看她,轻轻淡淡的,却是鄙视看不入眼的:“哀家这个兄弟,虽说有点拧。但是府里的事算是对得住你的了,莫说金屋藏娇寻花问柳,妾侍都未见纳一个,在这观天城里头,不知多少女人羡慕你北院王妃来着。你还不知足?”
林氏心里仍是不服气:“那一定是他深爱之人,他根本就没有把臣妾放在心里,他心里一定只装着那个女人。”
萧太后暗摇头:“你若仍有怨,那便去寻大王为你做主吧。”
这林氏是杨箕子生母娘家那边的表妹,因而萧太后会这般说。
话至此,林氏哪里还敢多说?只是仍有一肚子的气。
这时柳苗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萧太后挥手:“侍侯北院王妃洗脸。”
“是。”柳苗端水到林氏身侧跪下,把盆放至一旁,绞了棉巾递去。
也许是心里的气没处发,也许真是棉巾过烫,那林氏拿了棉巾便往盆里扔:“这般烫怎么洗啊!”
柳苗猝不及妨,那热水溅了她一脸。
她下意识闭上眼,一股火自她心底冒起。
她侍候太后近十年了,都从未受这般气。
她暗吸一口气咬咬牙克制内心的火,睁开眼轻声道:“奴婢这便重新换水。”
“好啦。”柳苗刚站起萧太后那厢出声了,“烫便凉却了再洗。弟妹先喝口凉茶,茶凉了正好消火。”
柳苗朝萧太后感激地点点头,退至一旁放下那盆走至太后身侧取了帕子轻拭脸上的水。
那林氏一脸讪笑捧起茶盏:“谢、谢太后娘娘。”
萧太后拂一下袖,也伸手去捧茶盏。
如此女人,也真难为孝和了。
这时宫女前来到柳苗身旁附耳禀报。
柳苗听后拂手示意退下。
宫女快步退去。
柳苗附到萧太后耳边轻声禀报。
萧太后听后拧眉。
柳苗退回原处侯着。
萧太后:“便侍侯北院王妃洗把脸吧。”
柳苗应一声快步走去。
那林氏站起身:“太后娘娘事务繁忙,臣妾便不打扰了。”
萧太后挥一下手:“家和万事兴,小事便忍了吧。”
“是。”林氏行礼,“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臣妾告退。”
萧太后:“去吧。”
林氏起身后退几步接着转身向外走。
那厢萧太后站起身。
柳苗连忙上前搀扶。
萧太后走出,脸露恼色:“萧元倒也罢了,萧成为何搅在当中?”
柳苗:“娘娘息怒。要不奴婢亲往黑云都一趟?”
“不!”萧太后那只手抬起,停步,“哀家倒要看看,他们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柳苗:“娘娘可要歇一歇?”
“不。”萧太后继续走,“哀家看会儿奏疏。”
“是。”柳苗扶好了萧太后往书房去。
黑云都官衙。
北院王之子、兵部侍郎之子与鲁国探子有瓜葛,更重要的是姐夫亲手抓小舅子,这下整个黑云都上下都沸腾了,三五成群地围着嚼舌头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