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元曦看萧策一眼,也不再作声。
一时空气有些凝滞。
少倾,秦长晋端了茶水入内:“殿下,早膳一会儿便好,已经吩咐厨娘做了。”
萧策闭着眼不作声。
秦长晋看窦元曦一眼,心想这二人该又是一言不合了。他斟了茶递去:“殿下,茶。”
萧策这才睁开眼,左手接过盏轻吹一下喝一口。
窦元曦包扎又是用了力,她也有些恼,恼萧策对她设局。
萧策只看手臂一眼,没有作声。
见这般,窦元曦又不好意了,只得松一松,包扎太紧了对伤口不好。
萧策心花如烟火那般扑扑闪一下,连忙大大饮一口茶。
见吕十一没有帮殿下更衣,秦长晋只得去拿衣袍。
窦元曦把药匣放回原处:“殿下,若无其他事,属下便告退了。”
萧策没有看她:“陪本王下棋。”
窦元曦拧一下眉:“殿下,属下明日还得当值。”
萧策:“本王亦没有闲,一会儿便得朝会了。”
窦元曦:“您可以瞅机会偷懒,属下不行。”
萧策一笑,这个女人最有趣便是耍赖的时候,他乜眼看去:“本王准许你偷懒。”
窦元曦眼一动:“那便说好了,上晌属下要睡觉。”
萧策:“可以。”
秦长晋拿来新的衣袍。
萧策看着窦元曦:“吕十一。”
窦元曦只得走去接过衣袍。
萧策满意地笑了。
辰时初。
朝会。
大王身体抱恙,又未能上朝。
珠帘后,萧太后满意一笑。
大王寝殿。
内侍胡老西在榻旁侯着,忧心地望帐内。
这太后不是明摆着灌醉王上吗?
太后代朝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众臣没有哪个有疑议,国家在萧太后的治理下,国泰民安,列国来说尚算富庶,还有何可说的?且萧家权势滔天,哪个能撼动?
这律法说改就改,哪个敢说半个不字?且这尚算是轻刑法,未必不是好事。
就这般,众宰相、三司法各部大人草拟出来的新律法便有惊无险地颁布了。
“太后娘娘,既然坐连已无,臣请放过萧耕望妻儿老小。”萧金肃为萧耕望求情。
萧太后恼看萧金肃:“这事情尚未公布,你便为他求情了?”
萧金肃苦笑:“太后,各位臣公皆非傻子,这突然变法,心中有揣摩的。昨日萧成被带回黑云都,仍是有传言的。”
萧太后不耐烦:“哀家知道,可又有什么办法呢?那萧耕望,哀家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忘恩负义的家伙。”
萧金肃:“臣明白太后痛彻之心,可是若杀萧耕望一府,只怕寒了我萧氏一族的心。”
“是寒了你的心是吗?”萧太后没好气道,“你怕哀家日后也这般待你?”
萧金肃连忙道:“臣不敢。”
萧太后看着他,叹一口气:“孝和,你我虽时常争吵,但是哀家信任你,你是哀家最信赖之人。哀家相信你不会被叛哀家,故而你所虑是不可能发生的,你莫要那般想,若不然哀家可真伤心了。”
萧金肃眼波微动,那里面如风起深潭,一纹一波晕漾着,复杂之极,他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了。
萧太后眼微动,神色和煦一些:“弟妹求见哀家了,又是哭又是闹的。”
萧金肃怔了怔:“她……她又闹什么?”
萧太后:“说你藏了人,一幅画,美人画。”
萧金肃脸色有些变,恼道:“妒妇。”
萧太后笑笑:“虽说那只是一幅画儿,但你这般珍藏,反倒引她不快了。”
萧金肃这怒得咬牙切齿:“臣这二十年来不娶妾不纳婢,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萧太后笑着道:“好啦,藏画你藏紧实一点嘛,回去好好哄哄,再怎么说她给你生了一儿一女,那是有功劳的。”
一想到那个女儿萧金肃就来气,当真向她母亲告状了,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太后,月怡太不懂事了,得好好管教管教她才行。”
“那是你的女儿。”萧太后笑着,“养儿不教父之过。”
萧金肃仍是没好气:“臣拿她没折,请太后代劳吧,再不管她这往后更无法无天了。”
萧太后兴味道:“她犯何事了?让你这个当爹的这般咬牙切齿。”
这个女儿不是自己喜欢的女人所生,且又在背后捅他一刀,萧金肃心中的厌恶是又增一分:“太后委之以重任只怕会辜负了太后,此女莽撞肆意妄为,非担重任之选,太后还是另作他选吧。”
萧太后又笑:“真有你这样当爹的。你所指可是她至今仍未与萧策圆房一事?”
萧金肃拧眉:“太后,她不是萧策的对手。若真想控制萧策,择一个才智上佳之人方是。臣并非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可是又非常清楚自己的女儿,他日若坏了太后的大事,臣如何担当得起?不如依实与太后说,是骡是马咱得实实在在的。”
“倒是。”萧太后肃容了,“你有今日此番成就,也非因哀家,若你无才智能耐,即便哀家扶你亦难成气侯,哀家要的是才具之人,助哀家成就大业。”
萧金肃垂眼:“臣所言句句肺腑,还请太后莫怪。”
萧太后眼光似嗔:“好啦,你少点与哀家唱反调便是。”
萧金肃镇定:“政见不同而已。”
萧太后翻一眼:“回去歇着吧,女人该哄的时候得哄。”
萧金肃拱手拜:“是。臣告退。”
萧太后挥一下手。
萧金肃离去。
萧峰入黑云都,被守卫拦了。
“怎么?本王也要拦?”他看那守卫。
那守卫仍是昨日那一位,他硬着头皮笑道:“南院王殿下,本该请您进去,可是东院王殿下下了死命令,苍蝇都不能放一个进去。”
萧峰抬脚便踹:“你说本王是苍蝇?”
那守卫滚了个跟斗,马上爬起来跪到萧峰面前:“南院王殿下恕罪,小的不敢,小的奉命守门,请殿下见晾。若有东院王殿下的手令,小的即刻请殿下入内。”
那几名守卫也跪下:“请南院王殿下见晾。”
萧峰双手一握:“本王便是要硬闯呢?”
那守卫站起身:“小的只好得罪了。”
那几名守卫也站起身,成一列堵在门口那里。
萧峰指那几人:“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本王?”
这时窦元曦自里出现在门口。
萧峰微怔讽笑:“原来留了你这个看门狗。”
窦元曦也不恼,淡笑行礼:“见过南院王殿下。”
萧峰:“这般说此门本王便是入不得了?”
窦元曦淡然从容:“职责所在,请南院王殿下见晾。”
萧峰看窦元曦片刻,眼敛了敛:“吕十一,你给本王当心点。”
窦元曦仍然从容:“下官惶恐?下官何处得罪了殿下?”
萧峰嘴角嘲讽动动:“你心中有数。”
窦元曦:“有数?下官有数的是不曾得罪过殿下。”
萧峰不怀好意地指指窦元曦,不再出声转身步下石阶。
戴承芳快步随上。
窦元曦静静地看那远去的背影,眼敛起瞳孔越来越小。
萧峰你给本王当小心点!
“关门!”
“是!”
漆黑大门嘎嘎关上。
窦元曦返身向内走。
荣修武跟着,轻声道:“十一,当心一点。”
窦元曦看他一眼:“你担心他会对我不利?”
荣修武点头:“你看他方才那样。”
窦元曦冷讽:“我还想说他给我当心点呢。”
荣修武怔怔,快步跟上:“十一之意是……”
“你忘了吗?”窦元曦声音极冷。
荣修武胸中火苗雄起:“岂会忘?”
窦元曦:“我让你查南宫鹤的下落有眉目了吗?”
荣修武:“暂时还没有。”
窦元曦:“如今,当真得给萧峰一点颜色瞧瞧了。”
荣修武摩拳擦掌:“十一有何妙计?”
窦元曦停步,左右看一眼,附在荣修武耳边轻声道:“设法传信让师父给鲁王报信,便说乐成国近期将起兵伐战,萧峰为帅。”
荣修武眼一动:“好。”他想了想又道,“这……可会牵连了朱雀?此军情知者甚少,如此一来,萧太后会不会又疑是朱雀所为?”
窦元曦走两步望向廊外,道:“你之意是质疑我陷害朱雀?”
荣修武怔怔,猛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要跪。
那厢窦元曦的喝声来了:“不准跪!”
荣修武微屈的双腿站直,他低声道:“阿武知错。”
廊外那假山错落有致,窦元曦似乎看出兴致来了,一动不动:“乐成国要西出,鲁国必是首要,鲁国一亡,他们下一个目标便是陈国。自司越失踪后,朱雀再无情报,如今我亲得此情报,你说我能坐视吗?任由他日兵临城下?”
荣修武后悔不迭,真想打自己两个大嘴巴,可身在此处又不容许他那般孟浪:“阿武知罪阿武知罪,十一责罚我吧。”
窦元曦:“在此处你的错一并记下,回去再收拾你。”
听得这般话荣修武倒不惧,反而有一丝的甜蜜:“是,阿武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