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我想我不仅仅是失去你
一片口香糖2018-11-28 23:128,501

  期末前的大作业并没有压得辛晴喘不过气来,以致于对范唯尘的思念只有增无减,如今她带病都坚持出勤,成绩呈直线上升,各科老师对她刮目相看,辅导员则甚是心慰,如此表现才对得起入校时的高考成绩呀……

  一直到考完最后一门,辛晴都没有在学校里的任何公共区域碰到过莫亿年了,辛晴摇头纳闷,看她把好好一医学院的风云人物给逼成啥样了?

  她虽在心里做出了深刻的自我检讨,脚步仍是迈向了男生宿舍楼,她在去的途中拨通了莫亿年的电话,给他见个面。

  莫亿年倒没有再躲避,大约是说服着自己,“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个道理;而且躲得了辛晴,难道就以为躲得了苏田吗?

  呵……

  莫亿年是他们五人里面变化最小的,一如初识时的模样,浑身上下透着少年气,眼神冷然锋利,言语幽默戏谑。长相也一如既往的俊朗,只有头发留长了些,清隽里跑出来几分不着边的邋遢,给人一种遐想,以为流浪的音乐诗人应该是他这种造型。

  张朗当兵回来时,他们国内四个人再度聚首,常年日晒雨淋的他,肤色比从前更黝黑许多,咧嘴笑时一口白牙煞是天真烂漫,倒不再骨瘦如柴,健壮魁梧了不少,谈不上英气逼人,可褪变是肉眼所能瞧见的最直观的变化。

  苏田声称自己比高考完后长高了两公分,脸颊依旧圆润,身体也胖墩墩的,乌黑的长发及腰了,绑成一个麻花辫,真像少数民族的姑娘,清秀甜美。

  距离高考毕业两年多了,大家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细微的变化是最能一眼分辨的,辛晴很奇怪,同时也很羡慕莫亿年,只有他好像停留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真好。

  莫亿年匆匆下了楼,见到辛晴,并不刻意保持距离,几乎是没有罅隙地熟稔问道:“你考完试了?”

  “嗯,待会儿就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回家了。”辛晴笑着答。

  这日风很大,阳光倒是充足的,斜斜地倚在飘摇的杉树上,穿过树叶的间隙又落在了流浪猫的毛发上,辛晴喜欢这个带着温情的冬日校园,时常想着,范唯尘的学校呢,是不是也有无数的流浪猫,无处不在地寄居在人群的不远处。

  “我下午还剩最后一门考试。”莫亿年说,跟着辛晴的目光,也留意起来树下的那只肥硕的橘猫。

  “我也没别的事……”

  莫亿年于心不忍地打断了她难以启齿的未说出口的话:“寄了,他应该十天前收到了那块绒毯。”

  辛晴哑然,仿佛范唯尘仍是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她眼眶瞬间湿润,哽咽道:“他有……问起我吗?”

  “并没有。”

  辛晴失笑,意料之中的答案,其实她没有感到失望,唯一的失望可能要算做无法每时每刻得知范唯尘的近况而已。

  “他在那里,应该找了新的女朋友吧?”辛晴事前明明关照过自己,不能打听太多他的事,可偏偏没法管住自己的好奇心。

  “这倒真不知道呢,你关心的话,我帮你去问问吧。”

  “不重要。”辛晴不喜欢他的回答,情商高如莫亿年,就不能骗骗她?转念一想,辛晴反倒释然了,她又不是苏田,他确实没必要哄自己开心。

  “那行。”

  “对了,你还没吃饭吧?我校园E卡通里的饭钱还没用光,要不?”

  “不好意思,我真吃过了。”莫亿年印象中的辛晴不是这样欲说还休的性格,他微眯双眼,狐疑地问她:“辛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对我说?”

  “是有一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辛晴停顿了片刻接着道:“大四那年,我们系里有一个出国交换生的项目,辅导员推荐了我。”

  “虽然只有一年,但出国并不是小事。这样吧,我们寒假抽空见个面,好好探讨一下利弊。”莫亿年不敢随口给意见,而且这事必须得慎重起见,他得跟范唯尘提前报备一下。

  “好呀,那寒假里我再约上田田,咱们一起吃个饭。祝你下午的考试顺利,再见。”

  莫亿年上楼就和范唯尘视频连线了,辛晴打算做交换生的消息无疑对他来说是雪上加霜,在F大还相对好一些,好歹有莫亿年给他做线人,能及时知情辛晴的最新动态。

  可是转念一想,范唯尘怎么会做辛晴世界里的拦路虎,她本该有更高的志向,他似乎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只关心她去哪个国家。

  莫亿年如实告知:“具体还没来得及说。”

  “你帮我问仔细一些,她是去哪个国家哪个学校,系里一共有多少名额,是全奖还是半奖?最好让我知道与她同一批的都有哪些人……”

  莫亿年不想听他啰嗦这些,答非所问:“你腿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挺好。”范唯尘敷衍地回了俩字儿,此刻他满脑子只装着辛晴一个人,表情严肃恳切,一点没察觉莫亿年的不耐烦。

  “对了,那个人,还与辛晴走得很近吗?”范唯尘口中的“那个人”正是宁家宽,他从不愿指名道姓说出他的名字,自然是心有芥蒂的,自从他得知这个人的存在以后,他就没踏实安生过,预感这东西不会欺骗他。

  “何止是走得近,投钱资助这个交换生项目的人,就是那个人的母亲。”莫亿年每个字都说得极其负责,他对宁家宽的底细了如指掌,他是自己的邻居兄长,也是那间如今命名为“十七”的小酒吧的第一任老板,但这层关系,他始终瞒着范唯尘。

  一直也没觉得世界小得离奇,兜来转去,生命中遇见的所有人,最头来竟都在围着一个圈走,有些人从出生就注定好会相识,有些中途遇上了,然后携手奋勇前进就是一辈子。

  人会自私地划分远近亲疏,莫亿年不否认,他与宁家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胜似亲人,然而范唯尘却是他生死相交的兄弟,天生要捆绑在一块儿干一番大事的,他便开始有所倾向了,哪怕对宁家宽有所亏欠也在所不惜。

  他只是希望,老天别再剥夺范唯尘最爱的人而已,他失去的东西已经足够多。

  范唯尘一时说不出话来,像被人朝胸口上突然击了个闷拳,钝钝的痛感蔓延过全身,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敢迟疑地问一句:“是……辛晴是知情的吗?”

  “看样子好像没有。”

  “是那个人安排的吗?”

  “我……”

  “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什么狗屁的交换生?!他要是敢对辛晴生出一丁半点不该有的想法,信不信我剁了他?!我真能剁了他!这事我真干的出来!”范唯尘面部狰狞,忽然在另一端盛怒谩骂,他整个人濒临失控。

  未等莫亿年回应,他已经狠狠把电脑往地上砸碎,砸得稀巴烂,塑料玻璃渣满屋子飞溅,然后静止,徒留窗外稀稀疏疏的雨落滴在窗台处的水流声。

  到最后,他捂着那条受过重伤的腿蜷缩在轮椅里,冷眼旁观这一场无声无息的支离破碎。

  今年的春节,范唯尘没有回国,一家人飞往英国陪他过节。

  贺羽给他包了开运饺子,范光耀和阮梦瑜这对老夫妻宴请了地道的中式大餐,范知理难得陪着一家老小看完了整场春晚。

  范唯尘被温情包围,他只是遗憾,竟然未曾与辛晴同过一个春节,没有一起深陷进人山人海里,去灯火辉煌的外滩与来自五湖四海的万张陌生面孔共同等待倒计时。

  他也再没有收到过辛晴任何的消息与离线图片,慢慢地,辛晴身边该有固定的新男友替代他了吧,而他理所应当会被遗弃,就像一双破了洞的臭袜子,在这世上已经找不到了存活下去的理由。

  之后的两个月,范唯尘坚持每天花很久的时间做康复训练,他终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医生告诉他,再过半年,他便有希望重回球场踢球。

  范唯尘深刻体会到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情,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欣喜若狂,而是平静地接受。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范唯尘之后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便重回了球场,可惜他的那个位置已经有人替代,而球队总监也正式找了他谈话。

  “范,你有个很好的机会,会保证你踢上主力位置,但不是在我们球队。我们有把你租借到法国乙级联赛的想法,想听听你的意思?”

  范唯尘没有多加考虑,直接说:“我接受。”

  “你在那里的发展空间更大,我说真的,我们今年夺冠可能没戏了。你真的有巨星的潜质,我很想留下你,但更不想埋没你。”

  “好。”范唯尘答应得干脆利落,复又说:“如果有一天,球队还需要我,我会回来的。”

  范唯尘得到消息后,便在暑假期间着手处理去法国的事,同时停止了学业。

  老教授对他的举动很是不解,明明学分修得好好的,各科成绩表现优异,只差一年就可以顺利毕业,此刻说中途放弃就放弃了,而他的理由最简单不过,他要以最快的方式重回球场踢上主力。

  万般皆下品,唯有足球高。

  老教授便没有劝阻,虽觉可惜,只是半开玩笑祝愿他有好的未来:“我尊重你的决定,更尊重你的梦想。我期待等你退役的那天,那时如果你在足球界成为了无可替代的、取得了颇多成就的球员,我争取向学校给你申请荣誉学位。”

  “谢谢您。”

  就这样,范唯尘先去里昂接受体检,这才辗转回国。

  他如无根浮萍,何去何从,是被风向决定的。

  走出机场,热意扑面而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坐了车去F大,他知道辛晴已经开始了长假,所以才敢专程来一趟,看看她生活了三年的校园。

  真遗憾他没有一直守在她的身边,走她走的路,看她看的风景,他缺席了她三年的成长与褪变。

  他也不再从莫亿年那里接收有关于她的消息,是他先放的手,就不该再有打扰的资格。

  世事难料,就在范唯尘回国不到一周的时间,范光耀在夜里脑溢血身亡,这回再也没有醒来,与世长辞。

  他被葬在自己生前选中的那块墓中,夕阳的光影投掷在光滑的大理石面上,平和而安宁,带着一种稀薄的温情。

  范光耀生前说,这个方位能见到最美的黄昏。

  范唯尘无声地跪在碑前,想起与范光耀往日的种种时光,掩面而泣。

  这次回来,范光耀还鼓励他去追回辛晴,像个老顽童一样帮他支招,给了他一些钱,让他平时多送辛晴礼物,还教导他礼物不分贵贱,但小姑娘喜欢这些仪式感。

  范光耀说他一生无憾,只是这一生的圆满里面,没能亲眼看到范唯尘娶妻生子。好在他曾有幸见过辛晴,信誓旦旦地以为,范唯尘与辛晴的结合基因不会太差,也就放下心来。

  人在离世前,像是有先知能力的,范光耀还对范唯尘交待,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如果有一天,他娶妻生子了,一定要特地去他墓前报喜,他要一同参与这快乐。

  暮色降临得晚了,盛夏的白昼出奇长,傍晚七点的夕阳仍旧恣意热烈,照出伤心人的剪影。

  范唯尘离开时脚步沉重,想着独自去英国的这三年,与身边的亲朋经历了真真切切的生、离、死、别,他辜负和愧对了太多的人,他在一次次的失败中迷失了最初的信仰。

  他知道梦想遥不可及,但绝没设想,有时候梦想也会背道而驰,是他把一切想得太容易。

  范唯尘与家人一同替范光耀操办完后事,整个假期足不出户,一直到出发的前夕,他临时起意,去了辛晴的小区门口,他想去看一眼正在老去的青青。

  青青已经老得奄奄一息,趴在那里,见到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定期给他寄狗粮和零食,果然是平日里伙食太好,趴在地上胖得像只肉球。

  门卫的老大爷也老了不少,额前的发际线光秃秃,记性也跟着不好起来,彻底忘了曾经在这里遇到过范唯尘这个人,也可能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太多,范唯尘的出现如昙花一现,令人不足挂齿。

  范唯尘苦笑,人如其名,他卑微地如同一颗尘埃。这个星球上能容忍千千万万尘埃的存在,但不会被记住。

  这回他介绍自己时,依然说是楚清源的同学。

  “啊,这小子同学可真多呀,是不是逢人就说这里收留了一条流浪狗!”

  “还真是!”范唯尘附和老大爷的话。

  “楚清源这小子很好的,经常寄狗粮来呢,每个月吃都吃不光,剩下的都拿去喂小区里的流浪猫了!”大爷比划了一下手势,夸张地问范唯尘:“你见过这么肥的流浪猫没有,个个都像怀有身孕的!这小区里的流浪猫数量真是日益增多,住在底层的住户都有意见了,大晚上猫叫声不停的,这都扰民了!”

  范唯尘没说什么,听了就笑笑。

  他是个外人,甚至都找不到来这里的原因,大约是想留住与辛晴有关的一切吧。

  幸运的是,老大爷要去对面的小店铺买包烟,请范唯尘帮忙在这里照看几分钟,这就给了他和青青独处的一点点时间。

  “青青,还记得我吗?2009年的暑假,我来这里看过你。”范唯尘蹲到青青跟前,伸手顺抚他长卷的毛发,与他聊天。

  青青无动于衷。

  范唯尘坚信,常年与人为伴的狗,应该是听得懂一些人话的。

  “那你一定认识星星吧?”范唯尘笑着问他,说起辛晴,他眼里有光。

  果然,青青从喉咙里发出了些声响,他声带也老旧退化了,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般的回应。

  “星星很爱你的。”范唯尘温柔地摸着他的脑袋,他终于仰起头,眼睛湿漉漉地盯着范唯尘,面颊像个苍老的孩童,渴望着想要钻进他的怀里。

  范唯尘意会了,将他抱在了腿上,还悄悄告诉他:“而我很爱星星,这是我和你的秘密哦。”

  青青听完,发出狼嚎般的啼叫。

  “老大爷快回来了,我也该离开了。你要好好的,青青。活得好一点,活得久一点,我还给你寄好吃的,答应我……”

  “你知道吗?2009年的盛夏,我第一次见到你,同一天我爷爷突发脑溢血进了手术室,很幸运抢救了回来。这一次,我也是盛夏回的家,爷爷却永远地离开了我,星星也不再属于我,连你也不是我的……我一无所有。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所以你一定没有想到,年少无知的我,曾是以为自己能干一番大事的人,很搞笑是不是?我也觉得很搞笑。”

  范唯尘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是老大爷拖拖拉拉的脚步声,他只得快速收敛起情绪,对青青承诺道:“明年夏天,我还来看你。保重了,青青。”

  青青对着他的背影摇尾,他是通人性的狗,曾经被主人遗弃,又找到了另一个主人,有了新的家,他常年衣食无忧,好吃好喝被供着,真能与人类的心情互通。

  他听了范唯尘的话,难受了很久,食不下咽。

  别时容易见时难。

  当范唯尘登上去往法国里昂的航班时,莫亿年与苏田恰巧刚结束了去西藏的旅游,他们不约而同爱上了那一块净土,发誓以后要自驾游、要摩托车去、还要徒步,走一遍109国道,穿越无人区,在布达拉宫殿前给对方诵一首苍央嘉措的情诗。

  苏田把去西藏的旅游经历事无巨细描绘给了辛晴听,听得辛晴蠢蠢欲动,感触颇深,反复问了很几遍:“你真的相信神灵庇佑吗?”

  “我信啊!”

  辛晴就把当年只身追去吉隆坡看中国队比赛的故事说给了苏田听,她说到了那个国家清真寺,她可能比较信命,隐隐总觉得过而不入是不吉利的。

  苏田提心吊胆地问:“所以你想做什么?”

  “我想去里尔之前,先去一趟吉隆坡。”辛晴神色不容动摇,释怀般解释道:“我想去求个心安。”她始终都无从得知范唯尘的近况,她也不再去纠缠莫亿年,既然范唯尘选择对她不闻不问,说不定是有新的情况了,她是多余的。

  如今的她,只求范唯尘这一生再无动荡与意外,愿他平平安安的就好。

  “我真舍不得你去做什么交换生啊!”苏田眨巴眨巴眼,实在强装不下去了,两个人在狭小的房间内抱头痛哭。

  “就一年而已啦,一年很快的。”辛晴边哭边安慰苏田。

  “你是逃避的心态吗?”

  “是呀。我在S市,没有一天是真正走出过过去的。学校正好有这个机会让我去里尔,我觉得去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的空气也挺好,再不济总比现在强吧。适应新的学习生活环境、结识新的同学朋友,一定程度上会占用掉我很大一部分私人时间和精力。”辛晴调皮地埋怨道:“我不想被范唯尘毁了,我是真的不愿意再过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了,一天都不想……”

  辛晴坐在地板上,将脸埋进膝盖里,悲伤地难以自拔。

  苏田走到窗边,偷偷擦泪,心下决定陪辛晴一起去吉隆坡,放她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苏田亏得一起去了吉隆坡,要不然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她俩在去清真寺的路上,遇到了当地的飞车党,三辆摩托车在街头光明正大围着她们两个姑娘不停绕圈,像在恐吓,也像调戏,吓得不经人事的苏田脸色煞白,心里祈求只要不伤及她们发肤,要什么给什么。

  辛晴相对镇定一些,想着掏出手机报警,只是她手刚摸到裤袋的一瞬间,其中一个飞车党便眼疾手快将她颈间的项链给扯了,扯完后三辆摩托车就嚣张地扬长而去!

  “No!”辛晴疯了一般追着三辆摩托车的尾汽狂奔,那条微笑项链是范唯尘送的,她一直视若珍宝,连洗澡都不脱。

  这是仅剩不多的范唯尘送她的礼物中,她能随身佩戴的,有如护身符。

  苏田跑得汗如雨下,接近四十度的大中午,只见飞奔的辛晴离她越来越远,只听她一路追一路骂,不停不歇。

  大概后来是街上的行人帮忙报了警,不远处行驶而来了两辆警车,那时苏田早已虚脱,一脚高一脚低往辛晴消失的方向找去。

  跌至谷底的人也是会被好运垂青的,飞车党竟然被当场逮捕,项链物归原主,唯一的损失是链子断了。

  辛晴对当地的警察感恩戴德,她脸色泛潮到隐隐发黑,唇色乌青,整个后背湿透,像是从水里捞出的水怪。

  苏田赶到现场时惊掉大牙,眼前的辛晴是她所不熟悉的,展现出了惊人的意志力,眼睛里闪着的倔强的光彩让周遭都跟着黯然失色。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所谓的拼命,苏田受教了,她对辛晴肃然起敬。

  “宝贝儿,没事了!”苏田拨开人群,冲过去紧紧抱住血色全无的辛晴。

  辛晴三分钟前尝到了失而复得的乐趣,这会儿心情正酣畅淋漓,都可以开玩笑了。

  “我可真是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辛晴小声嘟哝。

  “何出此言?”

  “之前和范唯尘在清真寺前面,无意和他讲起《情深深雨濛濛》里面抢项链的情节,这不今天就在我身上应验了。”

  “啊……好可怕!”苏田倒吸一口冷气,转而碎碎念:“赶紧说些好的事情!比如买彩票中头奖!”

  “成!咱们马上去清真寺祈福吧。”辛晴将项链小心翼翼包在纸巾里,又藏到包的夹里中,长舒一口气,原来琼瑶剧不全是骗人的。

  事后回想起来,她也是真傻,正如她之前所说,一根项链而已,哪里值得拼上生命去抢回来?

  只是事发突然,当时她的脑海内只剩下一个声音——范唯尘再也不会送她第二根微笑项链了,他只会去爱生命中后来出现的那个名为“依萍”的女孩子。

  许多年后,辛晴仍旧以这事为耻,她竟也会幼稚可笑到豁出性命去爱一个一声不吭就放弃了她的男人。

  八月中旬,辛晴踏上了去法国里尔的航班,她只肯让爷爷奶奶送她到小区门口。

  他们仨是在小区门卫处告的别,与她告别的还有眼泪汪汪的苏田、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街坊邻居、门卫处替他收留青青的伯伯以及老态龙钟的青青。

  七嘴八舌的祝福将辛晴包围,她从来都是这一片的风云女同学,从小学起便以成绩优异被人们视为榜样,拿过大大小小的奖状无数,高复时期连全市羽毛球二等奖都染指了,几乎没有什么可以难倒她。

  就连高考落榜,她的光环也未曾消失怠尽,因为她又如人们所期待的那样,在来年高考便考上了预料之中的名牌大学,如今又是以全奖的交换生名额去法国留学。

  于是,高考落榜不过是她人生中的小插曲,没人会再拿出来津津乐道。论起他们眼里的辛晴,唯一的一次污点,要算作她的高考落榜。于是他们愿意对那个污点视而不见,辛晴是完美而符合他们所有期望的。

  辛晴名副其实满足了所有长辈眼中对好女孩的一切标准,因为除了开明的家人,没人知道她欺上瞒下与范唯尘早恋,没人知道她敢为了范唯尘义无反顾跑了两次吉隆坡,甚至也根本没有人敢肆意揣测,她在花季雨季的芳龄,就已经倾其所有把自己的全部托付给了范唯尘。

  她在深夜喝过的酒、抽过的烟、想过的人、失过的眠、流过的泪……都包裹在了她光鲜的表象下,她也是个烂人,只是别人对其一无所知。

  所以,她看着那些真诚夸赞她的笑脸,内心很是惴惴不安,她扪心自问,如果在场的每一个人知道了她过去发生过的所有事情,还能苟同她是个好女孩吗?

  辛晴是知道答案的,但人家的评价,对她而言没那么重要。

  邻居争相帮她的行李搬到了出租车的后备箱,青青蹭在她脚边再不肯挪动半步,似乎预知她要离开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很是不舍。辛晴蹲下身子,将他亲昵地抱在怀里,久久舍不得撒手。

  青青像她的孩子,一直可爱粘人,如今老得步履蹒跚,可仍是她的小可爱。仅管她因为种种原因当初无法领养他,好在替他找了个特别疼他的主人,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小家。

  辛晴在艳阳天里泪如雨下,告别是这样艰难而沉重的一件事,她难以想象,范唯尘每一次面临这样的场合,是怎样独自默默承受。

  “快递!”不远处有辆电瓶三轮车冲密集的人群按了按喇叭。

  “还是搬到那儿吗?”快递员尽职地问门卫老大爷。

  “没错!”

  “您签收一下。”

  “我得找找眼镜!哎!小辛,你来帮我签收一下快递吧,是狗粮!”大爷叫唤着。

  “好嘞!”辛晴扬声回应,接过笔,在单子上哗哗几笔签上了大名。

  辛晴无意中瞄了一眼寄货地址和寄货人姓名,对不上号呀,楚清源又不是在英国剑桥……

  英国剑桥?

  辛晴站在太阳底下瑟瑟发抖,又像被人当头棒喝打懵在原地,她所有的知觉都没法思考,整个人麻木到动弹不了。

  在她不为人知的时刻,范唯尘来过这里看青青!

  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如果是近期,那说明他的伤病已经康复。

  那又是因为什么,他竟没想过要来找回自己,果然是碰到了“依萍”吗?

  辛晴甚至没敢向门卫的伯伯佐证,她心慌意乱,匆匆坐上了去机场的出租车,就连离别都因为范唯尘而变得心不在焉。

  心中只有一个欲望在呼之欲出——她要亲自去剑桥找范唯尘。

继续阅读:第81章 你成了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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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复时期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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