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范唯尘离开的第十天
一片口香糖2018-07-01 15:355,427

  夜市灯如昼的春节期间,辛晴的生活却是过得乏善可陈,跟着长辈走亲访友了一圈,见了她,清一色话题全都围绕着她的高考填报志愿展开,几乎所有人都对她抱有极高的期许,她则不以为然,想起去年今日也是如出一辙的情形,她便隐隐后怕,一律低眉顺目敷衍过去。

  不是没有过先例,未必复读一年便能确保牢靠考入理想的大学,而她复读的理由并不同上,更多的是要弥补去年盛夏的缺憾罢了,她是意外缺考而落榜,所以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处在哪一个水平线,若不复读,终归心有不甘。

  所以,一定意义上,辛晴是个服输的人,她是承受得住最坏结果的。

  过年总是大鱼大肉,每家亲戚准备的菜品都堪比一桌丰富的宴席,辛晴却出人意料瘦了三斤,扣牛仔裤的时候发现腰围处松了两个手指的大小,她下意识想起,范唯尘不在的这些天里,给自己少投喂了好多垃圾食品呀……

  辛晴是忽然的想起他,并不是太刻意,但想起后就像掀起了滔天巨浪,那些与他在一起的日子,仿如一个接一个凶猛的浪头,迎面将她击打得溃不成声。

  在家里是待不住的了,在狭小的房间走来走去,入眼即是床上摆满着的范唯尘给她抓的娃娃,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快五十个了,每一个公仔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是她和范唯尘用心取的,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认真对待。

  范唯尘和辛晴约定,等集满一千个娃娃的时候,他们就结婚。

  年少的诺言多像空头支票,偏生光是凭空想想,也足矣令人心生欢喜。

  辛晴泄了气,坐到写字桌边想做作业派遣心事,拉开抽屉的一瞬间,这才真正叫睹物思人……

  光是花花绿绿纸盒装的巧克力还留有十七八盒,已经挑了好多盒送了朋友,仍是来不及吃,吃太多怕甜得牙疼,心里却是爱不释手。

  抽屉里还藏着范唯尘送的一副钻石耳钉,是一个欧洲的珠宝品牌,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贵,苦在辛晴怕疼,迄今为止都不敢踏进步行街里边,玻璃门上贴着的“无痛穿耳”字样的小店半步。

  相比于辛晴的无所事事,苏田就忙得脚不沾地了,一半的寒假时间都在上补习班。这日正好休息一天,于是发短信给辛晴,约她出门吃喝玩乐,可憋坏她了。

  也好,辛晴准备换套出门的衣服,两个人就在小区门口碰的头。

  辛晴背的是双肩包,里面装着一叠试卷,她生怕范唯尘回来后来不及赶工,就准备去附近复印一份,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帮他抄一份算了。

  苏田一见到辛晴就叫苦连天,抱怨这年过得苦不堪言,成天钻研在几何与三角涵数里无法自拔,只是大眼瞪小眼了许多年,终是不来电,互不搭理对方。

  “下辈子我一定选择做文盲!去他妈的狗屁数学!老子和你势不两立,不共戴天!”苏田一边走一边哭天喊地地骂。

  辛晴理解她的心情,很多女生上了高中都被数理化拖了后腿,就像她自己看到语文就惯性头疼是一个道理。

  不过,她们都是遵循分数乃身外之事的人,一顿四川麻辣火锅顿时让她们将烦恼抛除脑后,两人呼啦呼啦吃得一脑门的汗,好不过瘾。

  此情此景让辛晴想起刚开学那会儿,也是苏田提议的,晚自习后要去体育馆的后门叫一碗外卖麻辣烫,她们也是像这般,吃得身心投入,全然忽略了一旁还站着的大活人范唯尘。

  苛刻算起来,她们认识才不到半年,竟一同经历过那么多繁杂细碎的时光,这日子真要细嚼慢咽,可真是慢得可怜。

  “发什么呆呢,这么好吃的火锅,S市可仅此一家哦!”苏田将辛晴的思绪适时拉回,又对她不无骄傲地介绍:“其余店都打烊了,亏得这店老板是咱们S市本地人,我都馋这个味道好久啦!”

  “你多吃点哈。”辛晴说着,用漏勺帮苏田烫肥牛卷。

  苏田话锋一转,终于转到范唯尘身上,其实她早就把有用没用的事情说了一大堆,这才绕到重点来,生怕一上来就谈论范唯尘,显得唐突和刻意了。

  “是不是想你家范唯尘啦?我看你想得都瘦了。”

  “还好。”辛晴脸颊红扑扑的,说时违心。

  火锅沸腾着的缕缕白烟往她这儿飘,加之先前吃得麻麻辣辣,气色看着挺精神的,一改先前有气无力的萎靡状态。

  苏田别的没有,眼力见儿不错,揶揄道:“别不好意思了,想就想,我又不会笑话你。”

  “就,见不得和他沾边的东西,其他没什么。”就像现在,吃火锅会想起那顿桂树下的麻辣烫一样,那会儿他们还是见了面都不怎么说话的前后桌关系而已,谁能想到,如今范唯尘会成为自己的初恋。

  “忍忍吧,他很快就回来的。”

  “嗯,是啊。”

  这顿火锅,苏田非要请客,辛晴抢不过她,所以吃完后辛晴带她坐车去买了避风塘的原味珍珠奶茶。

  风刮着脸特别冷,好在这顿火锅捂暖了全身,手中捧着滚烫的奶茶,倒一点儿也不像走在冬季寒意袭人的路上了。

  辛晴又带苏田去了范唯尘带她去过的那家老电影院,花费了一个小时的车程才到那里,去也就是碰碰运气了,也不确定春节的老电影院会不会关门,可只有那里会挑一些国内外经典老片回放,所以二话不说就过来了,大不了白跑一趟。

  苏田喜欢这些文艺基调浓厚的老电影,辛晴则一般,她不太懂蒙太奇,也欣赏不来徐徐缓缓两个多小时下来,就只为讲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谢天谢地,她们没跑空,电影院照常营业,一如既往的门庭冷清,售票窗口的阿姨一边磕瓜子一边织毛线消磨时光,已经织成了半条平针的围巾。

  辛晴买了两张即将开场的电影,两点钟放映的英文原版《英国病人》。

  这部电影让苏田兴奋不已,是她最喜欢的电影之一了,她抱紧了辛晴在原地狂转圈,乐坏她了!

  “喂,这么好的地儿你是怎么找到的呀?”苏田半是嗔怪半是感激地追究。

  “范唯尘带我来过。”

  “你们经常约会啊?”

  “还好吧。”被她这么一提,辛晴脑子像按了快进键,不停闪过范唯尘带她去过的每一个地方,细细数来,还真不算少呢。

  “羡慕你哦!”苏田两眼冒粉红色的小泡泡,果然人不可貌相,任谁也想不到,榆木疙瘩范唯尘对着喜欢的人,竟也包藏着一颗浪漫之心。

  这部电影辛晴先前已经看过两遍了,看第三遍的时候不自觉犯困起来,她感觉到眼皮有千斤重,头一歪真就睡得不醒人事。

  这两个小时的睡眠质量,胜过放假后的每一个夜晚,所有的响声她都听不到了,一觉睡得酣畅淋漓,醒来时发现电影仍未结束。

  黑暗中的苏田看得一抽一噎,用纸巾捂住鼻子,完全顾不上辛晴这头的动静。

  走出影院,外头的天阴沉了下来,苏田问:“会不会下雨?”

  “天气预报说没雨。”

  “小辛,以后我们经常过来这里看电影吧,我太喜欢太喜欢了!”苏田话里有丝丝哀求的意味。

  “好啊。”

  “也不知道这家老电影院会开多久呢。”苏田未雨绸缪地惋惜。

  “只要对外开放,咱们想来就随时来。”

  “现在去哪儿?难得有机会出来玩一次,我还不想回家呢。”

  “我带去你抓娃娃吧?”辛晴提议。

  “好!”

  辛晴没有对任何人提起,甚至不敢对自己坦承,她拼命想快点集齐一千个娃娃,好早点嫁给范唯尘做他的新娘。

  这是她十八岁这年许下的心愿。

  回到家已是深夜,苏田仍意犹未尽,她其实看出辛晴的落寞,可她只好尽量调节气氛,表现出一派没有范唯尘在场也很欢乐的样子,可她真的束手无策,有些位置和空缺,是谁也替代不了成另外一个人的。

  从辛晴的眼里,苏田能瞧出来,她是陷进了爱里。

  范唯尘离开的第十天,他终于没有食言,辛晴数着日子等到了他的一通越洋电话。

  十天未联系,足以让热恋中的男女等到心力交瘁,满腹的思念积压在心底,却在开口的那一刻,通通化成了沉默。

  辛晴多数在听他讲,大部分的话题是围绕着他那边展开,说欧洲的青训体系确实全面完善,力量训练和球场训练相结合得非常合理,教练甚至还安排了瑜伽课程及水中恢复训练,这些是国内所欠缺的训练体系。

  范唯尘向来不是能言善辩的人,但谈起这些却能滔滔不绝。

  那头以为辛晴对这些兴趣缺缺,随即转移了话题,问:“你在看春晚吗?”

  “对啊,你也在看吧?”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开着25寸的电视机,可注意力全放在范唯尘身上,哪还有心思看什么春晚。

  “我在室外呢,怕打电话影响到别人。”范唯尘编了谎骗她,实际他正独自躺在卧室里养伤,他的韧带在一次拼抢中拉伤,他倒地那刹那痛得撕心裂肺,最后是队医用担架将他抬下场的。

  “那里的饮食和天气还适应吗?”辛晴没话找话问。

  “嗯,反正也不是久居,再待一周就回来了。”也就是说,范唯尘并没有正面回答辛晴的问题,而是说了个讨巧的答案。

  他们相互商量好似的,彼此都用一种淡到尘埃里的口吻与对方闲聊,谈的内容比谈天气还无关紧要,甚至没有彼此之间问候一声新年快乐,更别说是脱口而出一句想念的话来。

  这通电话虽说辛晴等了足足十天,但聊得并不痛快,两个人老夫老妻般只扯些家常话,弄得辛晴自我怀疑,难道分开的这些天里,两人莫名产生了隔阂与芥蒂吗,还是说,为了避开某些问题的死穴,才刻意为之?

  他们还小,不愿多想如此沉重的未来。

  今年的春晚有周杰伦的节目,他出来唱一首极具中国风的情歌《青花瓷》。

  辛晴对方文山崇拜得五体投地,一个看上去可以说是毫不起眼的男人,究竟是如何写出一句“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这样戳心到极致的词来。

  “那个,要不今天先挂了吧。”辛晴突然说。

  对方愣了一下,万般不情愿,可见辛晴从头到尾兴致并不怎么高的样子,说起话来也是敷衍了事的态度,于是挂电话前不放心,多嘴问了一句:“这几天都很忙吗?在家做些什么?”

  辛晴如实告知:“就跟着走亲访友,在家看看书写写作业。”她唯一隐瞒的地方是,自己帮他的试卷题也一起做完了,只是做着做着,忽然恍神,手指不听使唤开始在试卷上无止无尽地写他的名字,写了上百上千个还停不下来。

  想起这个画面,辛晴不禁羞赧,仿佛自己的小心思被远在大洋彼岸的人尽收眼底,于是她急急找了个说辞,狠了心率先按了结束通话键。

  辛晴很快打了个电话给苏田,问她现在是否方便,自己想去她家楼下找她。

  辛晴都没来得及换运动鞋,第一次不顾形象穿着冬天的厚底毛绒拖鞋往外奔,家人见状,万分担忧她,她却头也不回解释:“我帮田田送点东西过去!”

  奶奶急死人,见她只穿一件宽松的连帽卫衣,怎顶得住屋外狂风暴雨的摧残。

  “这孩子近几日怎么魂不守舍的,外头电闪雷鸣呢,伞都不打一把!真是要急煞我啊!”奶奶早年在上海住过许多年,下意识就会随口蹦出几句地道的上海话,终是放心不下,逼着辛晴父母给她打电话,让她待在苏田家别动,完事了等他们带伞去接她回家。

  汪炎是明白人,生怕奶奶过度解读辛晴,佯装不甚在意:“年轻人身子骨硬朗,这么点路冻不坏,妈您就别操心了。”

  奶奶脾气上来,扬声不满道:“合着是骂我多管闲事了?!”

  “妈,您这是怎么说话的呢,小辛这孩子从小懂事,做事自有分寸,咱没必要总把她当做小孩子了。我现在立马给老苏家打电话,让他提醒小辛回家时撑把伞。”

  奶奶这才稍稍顺了气儿,加了个要求:“还得给小辛准备件棉袄。”

  “是!”

  苏田见辛晴跑得气喘吁吁,头发和衣服都淋得湿透,漫天大雨倾盆而下,雷声滚滚,轰地一声,仿佛在她们脚边炸开。

  辛晴在雨中早已哭成泪人,昏昧的门厅感应灯照得她整张脸苍白无神,更凸显出猩红的双眸陷在眼窝里,像只可怜巴巴的被主人遗弃的小奶猫。

  见了苏田,辛晴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狠狠抱住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会哭。苏田见她哭得凶,自己也跟着一起哭,到最后哭得比辛晴还伤心欲绝。

  “田田,我一点儿也不敢告诉他我想他,我不想让他发现,我连我们分开短短十天就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我真的真的不想捆绑住他,所以我必须装作我可以若无其事接受分别两地的事实!可是我其实真的受不了,我连十天都受不了!他离开的这十天,我满脑子都是他!可是他不在我身边,我身上发生过什么,经历过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辛晴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哭得声撕力竭,她给人的感觉向来是克制自律的女孩,微笑起来淡淡的如春风和熙,有着这个年纪少有的淡然。

  就连苏田也没见过这样子不顾形象、有血有肉的辛晴,她因为冷,整个人抱紧她瑟瑟发抖,唇色都泛紫青了。脸色更是憔悴,生青色的眼袋叫人看了心疼不已,她何尝有过这样精神不济又邋里邋遢的形象示人过?

  在这之前,辛晴从未对她提过只言片语关于范唯尘要出国念书和踢球的决定,倒是听张朗口中提过一回,她那时没当回事,只觉得这是很多人都会选择的路。

  想必辛晴当时与她的心情是相似的吧,只当是寻常,恐怕连她自己都措手不及,范唯尘这次的离开会对她造成这样大的影响。

  “没事的,想哭就哭吧,哭一场就好了。”

  “田田,不会好了!这才只是一个开始,我怕我熬不下去……”

  “没有他出现之前,你一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呀,真的不用想那么长远。”苏田劝慰。

  “不,这是两码事。我遇见过他,遇见过就是存在过,再假装不成回不去我一个人生活的日子了。”

  “只要你们彼此是真心相爱的,时间和距离都不是问题,相信他!”苏田信誓旦旦给她打气,实际这种话,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缥缈,深知是无法让辛晴信服的。

  “刚才他打我电话,我几度忍着没有无理取闹,可我心里分明想问的是,我和踢球,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他到底会选什么?”辛晴哽咽着,带着哭腔自嘲道:“他是个诚实的人,所以我拼命忍住了,这个问题我永远也不会问出口。”

  辛晴哭着笑,笑得一脸无奈,随即恢复成一贯的冷静自持,目光灼灼说:“因为我一直都是知道答案的。”

继续阅读:第46章 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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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复时期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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