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僖还是为步履温了酒。
不过步履刚饮完一杯，她就站起来向他伸出了手：“我们有很久没斗法了。今日我有兴致，不如出去练两下？”
早知她心中的气不会这么容易消下去，步履放下手中琉璃杯，握住了她的手：“好，陪你。”
谁知他刚说完好，斗法便在白僖那里单方面开始，她松开他的手，划掌向上，掌中便凭空出现一根树枝，树枝的一端快速点在他的胸前，火光一闪，他的衣裳立马烧破了一个洞。
“这次莫要让我。”她说着出屋，引着他去到一处开阔的平地。
从前二人斗法，步履都是故意让着她，因为她赢了便会高兴，输了就要郁闷。
可这次她不想这样，她不想永远都是一种受他保护的感觉，也不想他以保护她为名义来欺骗她。
“好。”步履笑着应声，追着她而去。
他比她快，截在她前面，长手一伸，远处山中溪流的水便被成柱引来，在她面前形成水栅栏，拦了她的去路。
水墙在前，白僖掀起骤风，风带着寒气，水栅栏瞬间冻成冰柱，她手中树枝轻轻一戳，冰柱变碎成了千千万万片。
眼看无数碎冰落地，步履终于来了兴致，嘴角微牵，地上的碎冰立时悬起，“噗”的一声全部变成一个个颜色各异的蝴蝶，四散飞去。
场面一下变得绮丽，白僖被无数蝴蝶包围，微微一愣。
“蝴蝶都来讨你开心，你就莫生气了。”他立在外周，朗声道。
他说着伸出一根手指，修长的手指微微上挑，蝴蝶群里最大的一只蝴蝶便半路而返，从远处飞回来，围着白僖上下飞，最后落在了她的肩上，扇动的翅膀也缓缓停下。
见白僖并无表示，步履抿了抿唇有些失望：“不喜欢？那换一个。”
话落他人飞起来，满目的蝶都跟在他的后面，一只接着一只的变成了花瓣落在地上。于是当步履停下时，他人站在白僖面前，二人已经身处一片花海中心。
白僖微一偏头，发现肩上的那只蝴蝶也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白色的花瓣。
“你若还不喜欢，我还有别的办法，”步履很诚实，“之前碰巧去了趟月老宫，听月老讲了许多男子哄女子开心的法子。”
“那老头子讲的尽是胡话，你也信？”白僖不为所动。
步履摇摇头：“看来以后不能信了。”
他长袖一挥，二人四周便恢复如常，紧接着他换上一副认真的神色，走近她：“白僖，我不该瞒你。如果你就是要听我亲口说出我错了，那好，我错了。”
白僖手一抬，将手中树枝抵在他的胸口。
她说：“那你便告诉我，你还瞒了我什么？也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说为了保护我想一个人解决事情才瞒着我？”
步履迟迟不回答。
白僖深深叹一口气，抵在他胸口的树枝随即化成灰烬落进土里，她转身就走。
他唤住她：“我告诉你便是了。”
于是片刻后，听步履说出始祖当年跟他说的话后，白僖一脸的难以接受。
“你是说，我们被留下是为了……涅毁四魂界？那我这几万年都在做什么，难道都在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我以为我们是要为那些人做些什么，而不是……而不是使他们消失、剥夺他们存在于这世上的权利……”
“我知道，”步履握住她的肩膀“就是因为我知道你难以接受，我才瞒着你，才想着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一个人来就够了……”
涅毁四魂界，如果她不愿意的话，他替她来就够了。
白僖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开口问他：“别人知道吗？唐久绥他们，知道吗？你……是不是跟他说了这个，他才突然离开的？”
她将情绪隐藏得很好，可还是被步履从她脸上看出了一丝焦急。
他放开她的肩膀，声音沉下去：“你怕他知道吗？你在乎他？一个五千多岁的被架空的四魂界主，你在乎他？”
“我……我只是不知如何面对他和邱彧。”白僖垂眸，回答道。
“白僖，”步履磁性的声音掺了凉意，“你变了，你知道吗。”
她变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从前很少有情绪，就算有情绪也会隐藏得很好。
可是自从接触了那个人，她就慢慢变了。她会看着天真的邱彧完全不自知的宠溺而笑，也会因为莫菡这样经历凄惨的凡人深深动容。
她从前也看别人的故事，可是大都抽身在外，冷眼旁观，最后将那些故事装在冷冰冰的瓷瓶里，摆在桌子上。
从流戈的事情，他便看出来她跟以前不同了。因为她竟然大发感慨，看着天问他是不是九重天之上真的有叫作“定数”的东西。
唐久绥走之前的晚上，步履知道他在外面站了许久，也知道白僖出去后两人说了许久的话。
他不喜欢他们站在一起，也不喜欢他们说话。因为不知为什么，明明那两个人距离不近，说话也很客气，可他就是觉得他们之间有他和白僖所没有的东西。
那种东西充斥在两人的每句话里，充斥在他们每个动作上，让他莫名的胸闷。
他是始祖留下的数万年修炼的始神器，白僖亦然。这世上没人比他们更高高在上让人仰慕，他们之前只有彼此，之后也应该如此。她应该站在他的身边，应该永远只站在他的身边。
这就是步履的内心，几万年从未变过，却在近几日屡屡受到了挑战。
这样想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涌上步履的脑中，一个清脆的弹指，便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将低着头的白僖重重推向他的怀里。
她毫无防备，撞上他的胸膛后，下意识紧紧抱住他稳住自己的身体。
“这是怎么……唔。”
她皱着眉抬头问他，却被他一低头堵上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