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僖看着他的背影,脑海里尽是刚带他们二人回到天之边时,看到的唐久绥魂脉伤口的景象。
邱彧的伤虽十分严重,但毕竟也是白僖所知的佛法所致,她用了些精力填补血肉,再用六界珍稀的草药补着气血,剩下所需要的也不过是大把时间来慢慢恢复。
可是唐久绥的伤,要棘手得多。他魂脉上的伤口在多次的挣开复发之下,已经比最初大了一圈,而且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她用些珍稀的草药和治疗之术便可以使其愈合封口。
草药和法术都没有用处,伤口狰狞如初,血红蠕动,似乎在嘲笑她对四魂界法术造成的伤毫无办法。
而今唐久绥醒来后可以恢复了些,甚至还能走出屋与她斗几句嘴,全是因为白僖最后给他渡了修为。
不过不少,两千年的修为。
白僖突觉世间修行实在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修时只觉得年华漫漫、遥无尽头,却不想也会有这样只用片刻便把两千年的辛苦所得送予他人的时候。
想起修行,便又想到一件往事。她第一次见识到四魂人的魂脉的时候。
海上有三仙山:蓬莱、方丈、瀛洲。三处各有自己的海上领地,也各有自己的统治者。
陶然王曾经请白僖帮过他的忙,他那时放了海鸽携信而来,在信中请她前去蓬莱帮他解决一桩心事。
那时白僖受了重伤刚刚恢复,步履想她多休息一段时间就替她回绝了陶然王的请求,不想没多久又收到了陶然王的第二封信。
信里写着:“都说白先生爱收集故事,陶然这里便有一个故事在心中。我日日受它折磨,痛苦不已。望先生可以助我忘却往事,若先生不同意,陶然还会由海鸽寄去第三封信。”
这第二封信是白僖从海鸽嘴中拿出来的,虽然步履依旧以她的身体不好为由劝她回绝陶然王,可她还是坚持自己去了蓬莱。
在蓬莱的陶然王的家里,她见到了墙上的一幅画,融法术绘成的仙画,画中景物似亲眼所见,栩栩如生。
画中是一赤^裸上身的男子,以后背示人,脸微微看向身侧,只见半边脸庞。画中背景是一望无际的海上,远处有一仙山,雾气缭绕,和白僖远远见过的蓬莱仙山有些相似。
男子就站在海水之上,从半边脸上看不出他的表情,只看到唇角似乎有血。他的腰部也有伤,不知被什么东西从左至右划了个不深不浅的口子,鲜血正湍湍往外渗。
他手中有刀,刀尖垂下,触着海面,有细小的涟漪。
白僖不懂陶然王明明是请她来助他忘却往事,却为何给她这样一份仙画看。
“他就是故事的主人公,”陶然王凝视画中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事情,我却一刻都没有忘记过。不能忘、不敢忘、不知怎么忘。”
男子凝望男子,白僖头一次见到如此深情的目光。
六界这么大,流言自然很多。比如早些年便有流言说海上三王中有一个人有断袖之好,白僖便听得过这么一耳。
不过她从不在意这些,只是看着画中最吸引她的地方问陶然王:“他背上那个看起来像一副活着的地图的东西,是什么?”
一张仿佛活在皮肤上的地图,蜿蜒曲折,交错盘桓。
“是魂脉,当四魂人的修为突破凡境时,便出现在他们背上的东西。”那时陶然王如此回答。
……
白僖三人在天之边待到第五天的时候,邱彧依旧未醒。倒是唐久绥拖着他的有伤之身,开始在白僖身边转悠。
这天白僖刚从血河里引了水到邱彧房中的药浴池,正要把邱彧放到池中去的时候,身后有人叩了叩房门。
唐久绥装模做样地叩原本就开着的门,其实早就在一旁看她忙活。
“你这几天就一直这么让他泡血河水?”他皱眉。
“嗯,”白僖点头,“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这血河水可以很好的助你们恢复伤口?”
“我的意思是……”他顿了顿,盯着邱彧泡在水里的衣服,“连衣裳都不给他脱?就这么泡?效果会不会不够明显?”
一句话成功让白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她转身就出了屋,路过唐久绥身边时面无表情,可是却被唐久绥眼尖的看见了她耳边的绯红。
“你就这么走了?邱彧还在床上呢……”唐久绥靠着门框喊她。
“以后他每日的下池泡水之事交给你了!”她远远的回答他。
“哦,”他答道,然后又问,“那我要不要给他脱干净啊?”
“随你便!”她已经不见踪影。
唐久绥又靠着门框不知想了些什么,然后就小心地把邱彧的衣裳褪下来,把他放到了池里,之后干脆坐在池边欣赏自家跟班的身材。
“其实你这身材,跟公子我比还是差了些……不过你快些好起来吧,某些人现在日日面对着我一个,只怕招架不住。你若心疼你的白姑娘,就快点起来帮她。”唐久绥一个人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