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那日在宴上看了阿苦的命轮后,什么都没说,把阿苦还给了苏稷。
“普通的琅骢马罢了,是我太紧张了。”大祭司跟瀛洲王笑着说。
之后宴席便早早结束了,瀛洲王送大祭司离开,苏稷找了个理由带着阿苦提前回了自己的宫苑。
醒过来不见了阿苦的婢女正在宫苑里一脸焦急的寻找它。
“砰!”苏稷关了门,把人都赶出去,坐在桌前就开始大口的喘气,脸色很不好看。
白僖知道,为了当时改变阿苦的颜色使它逃过一死,苏稷暗中使用了大量的心力。要想瞒过大祭司那样的人,普通的障眼法是远远不够的。
“阿苦,你变不回去了。日后你便做一匹黑色的海上琅骢吧。反正在我眼里,你什么样子都好看。”苏稷擦了擦嘴角的血,摸着她的脖子。
白僖感受着他的手,从他的眼里似乎看见了专属于阿苦的独一份的温柔。她想,阿苦在这一刻的感受一定与她此时的一样,感受着他这独一份的温柔,并沉溺在这独一份里。
哪怕是死了、疯了,为了苏稷的这份温柔,让她今后为他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心中这样想着,她低下了头,用头蹭了蹭苏稷的掌心,还用鼻子在他手心了呼了热气。
“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愿意。”阿苦心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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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听说大祭司去了瀛洲的那天,也在晚上去了瀛洲,想着看看苏稷养的小畜生,到底有没有闯祸。
他有一种预感:阿苦不是一匹普通的琅骢马。
却不想到了瀛洲王宫的门口,正巧看见瀛洲王和大祭司叙话,他懒得上去打招呼寒暄,就躲在了一遍等他们两个讲完。
这一躲不要紧,让他听见了很是重要的事情。
大祭司说:“方才我看那畜生的命轮时,的确无什么不妥。倒是那苏稷王子,对待一个畜生那么紧张,让我对他刮目相看了。我记得从前,他不是这般对旁事上心的人才是。其实我与你一样,一直都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成了那头一个、一统海上的最强大的海上王。如何到头来,能让一个畜生迷了心?那畜生命轮一般,我看着长相却不寻常,缺耳,身形健美,黑玛瑙的眼,还有那畜生不该有的胆量……”
“我明白,”瀛洲王点了点头,“纵使不是青白色的,从今日我儿对它的表现来看,也不该留下。大祭司可也是此意?”
“正是。”
直到大祭司离开,瀛洲王回了王宫,陶然才从躲的地方出来。他以最快的速度到了苏稷的宫苑,退开了他的房门。
阿苦正在苏稷腿边撒娇。
“苏稷,阿苦留不得。”陶然冲上来,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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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白僖长大了许多。
她从一个弱不禁风的可怜小马,被苏稷好生好养成了结结实实。除了缺个耳朵看着有点奇怪外,倒也不那么丑,甚至还因为那双玛瑙一般亮的黑眼睛颇为吸引人。而且她发现这人成了马,时间长了,居然也就习惯了。
唯一有一点让她不喜,就是从那日那个什么大祭司来过、陶然把听到的大祭司和瀛洲王的谈话说给苏稷后,苏稷便让她夜里开始睡马棚。
这种做法的好处是在一段时间里消除了瀛洲王对苏稷被阿苦动摇了心智这一事情的看法,从而保住了阿苦的性命,而坏处就是白僖还是更喜欢睡床。
白僖感觉得到,阿苦的身体在变化,是一种不同于体型上的长大的内在的变化。她体内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在积攒着,而随之的还有越来越多的对苏稷的依赖和倾慕,身为琅骢马的阿苦越来越拥有着……一个女人的心境。
努力回忆着自己曾听过的阿苦和苏稷的故事,她想起阿苦似乎从马修炼出人形,只用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其实时间久了,还有一个现象,那就是白僖越来越难以区分自己和“阿苦”这个角色的意识,更多的时候,她已经是下意识的变成了“阿苦”本人,与这个故事融为了一体。
而苏稷从头至尾,都没有一点他是步履的迹象。白僖想可能是陶然让两人进珠子时出现了差错,让步履变成了非苏稷的别人,是以她曾经试图在个故事中寻找可能是步履的人,可是都错了。
没人给她正确的回应,步履仿佛消失在珠子里。
脑中想着这件事,白僖在马棚里昏昏欲睡,即将睡着的时候,突然头痛欲裂,还伴着全身的发热,她嘶鸣了几声,然后眼看着自己从大大的一匹,变成了小小的一团。
蜷着手脚的、浑身赤^裸的、小小的一团人的躯体。
阿苦的嘶鸣引来了看马人,听见脚步声,白僖也顾不上先看看自己人的样子,就躲在了一捆一捆的草后面。看马人一见苏稷的爱马阿苦没了,就急忙在四周找。
白僖探出个头,在人走了之后在身上围上了一圈干草。踏着小碎步轻手轻脚的跑出了马棚。
许是过于注意身上围着的干草不要掉下来,她埋头跑的一段路,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跑向了哪里,也根本没看到前方有人。
直到与一个高高大大的人,撞了个满怀。
苏稷看着眼前的这个似穿非穿,头上还有个莫名东西的女人,皱眉:“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穿成这样在我宫苑中?”
白僖用一双变成人之后还是黑黝黝如星辰般的大眼睛看着他,艰难的开了开口。
“呼哧——”却不想一开口,还是马的呼哧气。
这人形,阿苦是变成了。可是白僖万万没想到变得这么不完全,当苏稷听到她那声马声立马意识到不对,裹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后,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才察觉到麻烦事。
她的那只独耳,还直挺挺的立在头顶上,随着她皱眉摆了摆,仿佛在跟她说话。
没忍住抬人手拽了拽自己的耳朵,身前原本就靠双手抻着才掉不下来的干草,一下子落在了地上。
阿苦变成女子与苏稷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披着他宽大的衣服,赤身裸体的立在镜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