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依然为北匈奴的事高兴,看到大汉早已国力昌盛,百姓富庶,又想到自己大限将至,并且刘强早已去了东海国,无人可辅导刘庄,于是他两年前又升了恒荣为太常,希望他今后能好好辅佐未来的天子。
今年,云馨推算了一下,恰好知道这段历史,中元元年到了,历史上刘秀著名的泰山封禅要开始了。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此次封禅,刘秀的子女都回朝了,她再次看到了刘英。
四年过去了,去封地的日子并没有让刘英变得神采奕奕,而是依旧那么超脱,那么落寞,听闻他到了楚国一直未立后,逼得许太后亲自上书到洛阳,请求赐婚,但是女子一入了楚宫后,只被纳了妾室,最终南宫里无人对此有能力了。
即使有了妾室,但依旧无一子出,但有子也无用,大汉的分封制就是,若无嫡长子继承,则国除。
历史的演变,本就是中央集权和地方割据的不断抗争中,藩王无后,其实正合中央统治者的心意,所以大家也不操心此事,任凭刘英怎么怀念秦菁钦,不肯立后,他们都不强迫。
正月十八日,队伍浩荡出发,二月二十二日,终于到了山东泰山,在山脚下,刘秀先行焚柴祭诸神灵,随后开始上山。
刘秀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乘坐御撵,但云馨这些小辈们,为了敬畏神灵不得不亲自爬。
云馨在21世纪,曾经跟着自己老爸和张一宁爬过一次泰山,足足耗费了半日,中途还要休息几次才可以,那强度,让她难以忘记。
而且那时她可以拄着一个登山棍,整个身子趴在棍子上,只要张一宁不嫌弃,她没什么觉得不雅观的。
而现在她是大汉的太子妃,怎可手中拿着一个老者才有的棍子,更别说可以趴着身登,她代表着典范,遭的也是面子罪,就算有竹清扶着,她也感觉自己要累死了。
那些手拿祭祀物品,又有抬着御撵的下人,都死咬着牙坚持着,丝毫不敢放松,皇权面前,主子不说休息,他们这些下人哪里敢说累。
云馨看着他们,感到很不忍心,又转身看着一手空但在努力登山的刘庄,心里感慨,刘秀有御撵坐,自然不觉得累,不会下令停下休息。
但刘庄也是用脚登山,又是太子,他若不下令让大家休息,谁又敢喊累呢?在他们统治者眼中,只有宏观的天下,却无微观的卑贱人的性命。
半日过余,终于登顶,封坛行祭天礼,刘秀亲封玉牒,上拜天神,将自己纳入弱小需保佑的人,然后回头仰望自己的江山和自己统治的人,又重回自己高高统治一人集权的地位。
诸藩王,公后等皆跪下浩荡高喊:
“万岁!万岁!万岁!”
次日又命人在泰山的石头上刻字,诉说此次封禅的举行过程和原因,随后整个泰山封禅结束,大队伍返回洛阳。
一月过后,又下诏,大赦天下,免除部分县的赋税,改建武三十二年为中元元年,大家百姓都歌颂建武大帝。
云馨听自己爸爸讲过,刘秀选择晚年去泰山封禅,一是歌颂自己的功德,二是向天下告知,他的皇权是神灵授予,不可侵犯,也实质上是为刘庄即将的继位,打下皇权至高无上的基础。
刘英等皇子随着泰山封禅后,并没有马上回封地,而是继续留在了洛阳,想必也是刘秀想在自己即将死之前,让一家人团聚起来吧。
但即使这样,她已经不能再像过去一样,可以随意找刘英聊天,诉说心事,两个人也只有在大宴上和大礼上才能碰面,过后不能再多说任何一句话。
云馨这几年里,一直在适应没有刘英做后援的日子,但这种状态直到了刘英回洛阳才被打破,她才明白,自己还是真正的未独立。
两个人明明距离已经这么近,却不能见面说话,这让云馨终于成功了摆脱了依赖刘英的情感,也再无急切情绪,想事事去找他诉说,如此一来,她感觉自己内心更加强大,对未来开始有了自信。
泰山封禅过后,阴丽华就放云馨回太/子宫了,理由很简单,那就是因为那几个姬妾全都有了身孕,自然不会再为难云馨了。
所有人都担心云馨会接受不了而大闹,但意外的是她却很冷静,谁也不知,她的内心已经很坚强了,能够承受未来的风雨。
其实云馨无法不去承受,新封的两个孺人已经分别产下了男婴,刘秀大悦,分别取名为刘羡和刘恭,南宫特此大小宴会不断。
云馨抱着那两个孩子,日日哄着,看着欢喜,竹清噘着嘴把尿布送进来了:“现在整个太/子宫的人就差点把脑袋日日放到那几个主子里的宫殿里了,秦孺人马上还有几个月也要临盆了,贾良娣也刚刚怀上不久,殿下就这么没良心,太子妃你千万要想开些,若是真的难受,可以回吴府呆几日散散心。”
云馨轻轻用手放在孩子的小脸上,出声哄着:“殿下怎能是没良心呢?这即将会有四个孩子给我玩,多么有趣。”她突然脑袋一转,眼神冷到像是要吃人,吓得竹清从头发麻到了脚,“任凭那些妾生多少,最终还不是乖乖把孩子都送到我这里来!我在长秋宫这一年来,母后其实一直在教我一个道理,就是要选对路,靠自己的果断去决定每一件事,才会掌握住自己的命运。”
这时其中一个孩子被云馨的冷喝声震吓的哇哇大哭起来,有侍女跪下来请求道:“太子妃,姜孺人已经在殿下跪等许久了。”
云馨把那孩子抱起来,让那个侍女接过来:“把恭儿抱出去还给她吧,至于请安,都不必来了。”
侍女说诺,然后小心把孩子抱了出去。
另一头黄內侍向刘庄汇报了云馨今日把姬妾都阻挡在殿外,没有让她们进来请安后,刘庄叹了口气:“是我对不住她,反正那些新来的人都有了身孕,就让他们少出现,我以后也可以日日陪着她了。”
“对了,殿下!”黄內侍忍不住提醒:“两位新出生的皇子,还无法定排位,下人们都不知如何称呼,还请殿下早日定下来才好。”
刘庄感到有些精疲力竭,坐下用手扶额:“王姬虽失踪,但她已有了身孕,若是顺利,现在皇子早已产下了,就是无法确认是男是女,如此也是不好办,这样吧,先将羡儿排老二,恭儿排第三,我再去派人打探王姬的消息。”
黄內侍称喏退下。
过了几日,刘晋来报,说是在广汉郡雒县有人发现一个男子带着一个妇女还有一个约四岁的男孩,听那人描述和那男孩的年龄,想必就是王良娣了。
刘庄意外,下令赶快带官兵去找。
他晚上去云馨那里,从后面搂着她的腰说:“都是我的错,我若是不给你喝避子药,你也不会损伤了身体,迟迟无法怀孕,如今两个皇子已生下,还有两个皇子即将出世,你虽不恼,不气,但我却更难安。我们这样,不是母后的错,更不是你的错,都是因为我……”
云馨淡然开口:“殿下不必自责,其实妾早就明白,日后等殿下继了位,掖庭也不会只有妾一个人的。”
“我不会的,我不会再主动纳任何人进来了!那日长秋宫一别,你对我说的话,我始终记得!”刘庄焦急的对她发誓。
云馨转过头来,对着他笑笑,又用手摸了摸他的胸膛:“殿下,别说玩笑话了。”
“婉儿,相信我……”说到这刘庄发现云馨早已经闭眼,不想再听他的话了,于是换了个话题,“下个月,父皇要去北郊祭祀,你我也正好可以出南宫散散心。”
“嗯。”云馨随意答应着,刘庄看她欲睡去的样子,也就不再说了。
刘秀为了巩固皇权,做的另一件事就是,去吕后尊位,敬称汉文帝的母亲薄太后为高皇后,配食地袛,建北郊祭祀地神,祖先神为高皇后。
其实云馨挺为吕后感到不公的,认为吕后的心肠只不过是狠了一些,但就因为有这狠劲,才能决伐果断,把大权紧紧握在自己手上,不让大汉江山落入外人手里,不让天下继续由如秦皇般暴君统治,不让社会再次因战争而动荡。
吕后应该从没有想过要夺取走大汉的江山,即使汉高祖刘邦对她有感情的背叛,她正因为要不得不守着自己夫君辛苦夺取的天下,心中定是哀怨难泄。
云馨并不是要为吕后残忍的杀害戚夫人而洗白,而是她能变成如此手段狠毒的女人,难道男人都一点责任都不用去负吗?忍受着背叛,还不得不担着为天下苍生着想的重任,她的苦谁可知?
惠帝只怪她的母后狠毒,却不明白她的母后为何狠毒,在这强势的母亲下,他不去理解和与其共同奋斗,却只愿自己堕落无能,这个痛,吕后无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