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到院子里,飞燕拎着大包小包的中药上楼,看看屋子里的摇篮,阳台衣架上的衣服,瞬间觉得这个出租屋十分亲切。
“思齐,我觉得咱们只要孩子不用住院,住在哪里都没有关系。”飞燕说。
“傻瓜,当然不用再住院了。婉兮一定会健健康康的。”思齐说着,抱起醒来的婉兮,拿着一个摇铃逗她玩。
飞燕忙着进厨房给婉兮熬中药。不一会儿,一股中草药特有的味道,霎时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飞燕将草药煎的水温调试好,抱着婉兮放入澡盆里,婉兮肉乎乎的身子泡在水里,可高兴了,双手用力地拍打着。溅起的水花,洒在了飞燕的脸上、衣服上。
思齐呢?当天下午就跑到电器城去买了两台空调给卧室和客厅里装上了。虽然飞燕知道过两天就是九月了,天气会马上转凉的。但婉兮住院的事情历历在目,她也不便多说什么。
空调装好的当晚,思齐兴冲冲地将卧室的空调打开,惬意地拿本书躺在床上享受着。
到了半晚,丹峰市降临了一场秋雨。四季分明的丹峰市,素有“一场秋雨一场寒”的说法。到了下半夜,思齐感到了凉意,不得不将空调关掉。
没几天,婉兮果然好了。后脑勺上一个疹子也没有,胃口也很好。飞燕用这些草药沐浴后,感觉全身清爽很多,乳汁也甚是充足。飞燕暗暗赞叹阿日善的医术。
丹峰市地处偏僻,直到九月初,思齐定的汽车才到货。这天,思齐将汽车高兴地停在院子里,忐忑地思索着如何开口和飞燕讲这件事。哪知道,他刚从汽车上下来,飞燕抱着婉兮从外面拎着菜正好进院子看到了。
思齐摸着头不好意思起来:“飞燕,这车是国产车。我五月份就定了。”
飞燕淡然一笑,问:“你哪里来那么多钱?”
“我,我和牧仁借的。”思齐不安地解释。
“结婚到现在,你一共借了牧仁多少钱了?”飞燕问。
“差不多四万吧。”思齐难为情地说。
“你怎么不和我说钱的事呢?”飞燕冷冷地反问。
“我,我……我怕你不同意,再说你也只有结婚时爷爷和爸爸妈妈给的钱。”思齐坦白道。
“我就说你怎么几个月没有和我再念叨着买汽车,原来是早已经暗度陈仓。”飞燕心知车子已买木已成舟,再吵架也没有含义了,不由得嘲讽他。
“好啦,老婆大人,对不起,今后咱们上下班都方便一些了,还可以带着婉兮出去玩一玩了。”思齐说着,劝飞燕抱着婉兮坐上车试试。
看思齐这么热心,飞燕不忍扫兴,抱着婉兮坐在副驾驶座上。思齐手握方向盘,男人对于车子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喜爱。他旋转开音乐,热心地给飞燕就汽车的内部仪器、性能兴奋地讲解。
汽车在院子外面转一圈,飞燕说车里还有一些异味,坚持让思齐将车子开回了院子。
思齐抱着婉兮上楼,不停地回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座驾,喃喃自语:“如今,我在法院里上班,可也算是有车子的人了。”
“婉兮住院,才为了钱的事情俩人闹过不开心!”飞燕叹气,虽然不赞成目前的经济状况下买车,但想着婉兮的病毕竟好了,心里也就想开了。晚饭后,她找出自己一个六万元的存折,告诉思齐这次去上海,顺道在北京将牧仁的钱还上。
“这……我太不好意思了,我都要花你结婚的嫁妆钱。”思齐说。
“拿着吧,既然咱们结婚了,就同甘共苦。反正还完账,也就余两万来块钱,咱们家的所有的经济账就在这里了。”飞燕算算账说,“等你上海回来,还得拿两千块钱让爸爸带到乡下去看看爷爷,爷爷摔倒住在医院里,咱们至今没去看望他。另外,你去上海总得留些钱花费。”
“对,对,飞燕,你真是太单纯,善良,想得周到。”思齐由衷地说。
“少吹捧我。”飞燕说,“只要你不怪我凡事‘钱’字当头,是穷人的思维就好了。”
“呵呵。”思齐摸着后脑勺,呵呵一乐。
思齐说不出的高兴,抱着婉兮进到厨房,看着飞燕忙忙碌碌,自己脸上也喜笑颜开。晚上,等着婉兮睡去,两人在床上亲密了一场。
思齐手枕着飞燕,摸着飞燕有些瘦削的脸,心疼地说:“每天我要上班,妈妈要照顾爷爷,你一个人在家照顾婉兮,还要做饭,实在太辛苦了。要不要请个钟点工来家里帮忙?”
飞燕知道存折上那点数字就摆在那里了,听着思齐的话,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她说:“只要婉兮不住院,在家里再累,我也不觉得累了。别去请钟点工花这个钱了。”
“傻瓜,我是心疼你呀。”思齐爱抚着飞燕说。
“享福的日子,谁不会过?等你今后发大财了,我一定请个保姆来家里伺候着,过过舒服日子。”飞燕笑着说。
“你别小瞧了你丈夫呢。”思齐和飞燕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飞燕不一会儿累得睡着了,思齐辗转反侧几次,心里暗自琢磨着发财的门道。
九月中旬一过,四季分明的丹峰市的白天仍是太阳,晚上的温度却一天天凉了起来。婉兮完全恢复了生病前的模样,变得特别活泼可爱。
她的胃口很好,每天按时吃奶,定时排便,睡得特别香。身子蹭蹭蹭地往高里长。
看着婉兮一天比一天不同,思齐打心眼里开心。法院的一些聚餐,他能推就推掉,回来逗着婉兮玩。飞燕能干,一个人在家里有条不紊地操持家务,带着婉兮。
不觉到了九月下旬。
一天,思齐吃着飞燕烧的红烧牛肉,煎鱼。婉兮的摇篮放在餐桌边,飞燕和思齐边吃边逗着婉兮玩,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突然,思齐的电话响了。
是母亲剑楠。
原来剑楠与当年一起下乡来丹峰市的同学罗伯特约定在上海见面,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请她帮忙。再说剑楠心肌炎连续发作,关节疼痛越来越厉害了,一到下雨天,手指抓汽车的方向盘都觉得不舒服。
“那,那……我再和飞燕商量一下。”思齐看着飞燕一只筷子停了下来正看着自己。
“这事还要和你媳妇商量吗?你是个男人!为了娘这点主都做不了?这么不贤惠的女人你娶了她做什么?”剑楠大声地抱怨道。
“好啦,飞燕并没有说不让我去上海。”思齐打断母亲的话,看看摇篮里的婉兮正无忧无虑地吮吸着手指头,解释道,“您定了明天中午,我去单位请了假,上午赶到长青小区来接你行吗?”
别离,虽然早就有所准备,但真正来临的时候,还是让飞燕感到猝不及防。
她默默地将菜夹入碗里。思齐叹息着:“我真舍不得你和婉兮呢。但是妈妈那边没有办法。”
“我知道。”飞燕点头,将眼眶里的眼泪挤了进去。
思齐没有什么胃口吃饭了,站起来,拍拍飞燕的肩膀,抱起摇篮里的婉兮,说:“宝宝,爸爸会想你和妈妈的。”
飞燕的脸颊上,泪无声滑落。
她将碗筷收拾好,到卧房里慢慢儿整理思齐的衣物。思齐抱着婉兮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她。
“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的。”思齐安慰妻子说。
“嗯。”飞燕点头。
离别在即,两人等婉兮睡去,相拥着躺在床上。他看着昏黄的灯光下的飞燕,眼里满是爱意:“飞燕,我爱你。”
“我也爱你。”飞燕纤纤素手抚摸过思齐的眉毛、鼻子,停留在他的唇边,仿佛要将他刻入心里一般。
思齐狂热地拥吻着飞燕,飞燕牢牢地拥抱着思齐的身子,恨不能将自己与对方完全融为一体,直入骨髓。
一番地动山摇酣畅淋漓的云雨之乐后,思齐睡了过去。飞燕想起了明日之离别,忍不住悄悄地泣涕连连,看着窗外的星空渐渐西沉,方才疲乏睡去。
第二天醒来,飞燕和思齐各自忙碌着。思齐到单位去请假,安排工作上的一些事情。飞燕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匆匆抱着婉兮到银行去,将自己存折上的钱全部存入思齐的银行卡里。
回来的路上,她又到超市里买了思齐旅途中需要补充的食物。她一手抱着婉兮,一手拎着大包小包回家来。
下午,思齐回来,拎着飞燕准备好的行李包急匆匆地出门。飞燕上前流泪吻别,将银行卡递给思齐:“我的几万块钱都取出来存在你的卡上了。你记得将牧仁的帐还了。咱们是一个共同体,我不习惯欠人家的钱。”
思齐接过银行卡,深情地看着飞燕,任何一个词语都不足以表达他对飞燕的感激。他上前深深地吻别妻子,又在婉兮的脸蛋上留下吻,转身下楼。
思齐走到院子门口,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禁不住回头,只见自家阳台上,飞燕抱着婉兮站擦眼睛,看到他回头急忙朝他挥手。
思齐和飞燕久久地凝视着,眼里起了泪花。良久,思齐狠下心来,转身拦车朝机场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