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笙正看着镜子里的人发呆,耳边突然听到一丝声响,他没在意,这里是卫生间,有其他人很正常。不过他也重新收拾了心情,把自己整理好,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表面的——转身离开。
不过走到门口他又听到更大的一声响动,还伴着浅浅的惊呼,听起来像是……女的?张羽笙惊了,连忙跑到门外看了一眼标志,是男厕没错啊,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不过那一声极短极浅,也不排除听错了的可能。
张羽笙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回去。刚才那响动太大,再加上那声惊呼,说不定里面的人会需要帮助。而且那一声短促的声音过后就没了动静,说不定……
张羽笙来到了隔间前,看着面前两扇紧闭的隔间有些犯愁,凭着那声惊呼他不确定是左边这间还是右边这间,但他还是抬起了手,准备敲一敲。
他已经准备好发问了,甚至话都到嘴边儿了。然而这时,他又听到了一丝声音,这一次他听清楚了,是右边这间。
里面传出的声音像是喘息和细细的无意识音节,带着压抑和欢愉。男女混合的呻|吟。
张羽笙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那代表什么,唰的一下苍白的脸上又充满了血色,鲜艳欲滴。他猛然收回手,落荒而逃。
这里的人也太大胆了吧,确定这里是按照古代风格来的?古人没这么开放吧?要不要这样。
不过认真说起来张羽笙其实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所以也只是那么片刻的讶异而已。
他们还在街上转悠的时候,就看到了不少诸如赌|场,酒吧,夜|总|会之类的玩乐场所。跟七区相比,这里的风气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也不是特别惊悚。只不过街上没有七区那么“乱”就是了,他们懂得了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场所,在里面放肆调笑。
“你没事吧?”张羽笙一坐下,程临飞就立刻关心的问道,但是在看见他脸色后,目光中又带上了些疑问。
樱玖也看了他两眼,像是打量。
漠离神色淡漠,镜心波澜不惊。
张羽笙尽量表现正常,看上去一本正经,“我没事啊,怎么了?”眨巴眨巴无辜的双眼。
“你的脸很红。”樱玖收回目光,凉凉地说了一句。
“刚才很苍白。”程临飞补充道。
“哦,我刚刚用冷水洗了脸,可能是因为这个吧。”张羽笙显得很淡定,回答得无比自然。但其实在那一瞬间,他握紧了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然后急速思考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一瞬间不知道闪过了多少念头。
真是不得不佩服人类在危急时刻大脑的运转能力。
程临飞继续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另外几人虽然没什么表示但明显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张羽笙假装没看见。
笑话!他怎么可能把在洗手间里撞见别人“好事”这么尴尬的事情说出来!尤其他还因为这件事情红了脸!
一顿饭吃得心情沉重,味如嚼蜡——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张羽笙这样——大概是因为饭前那一段插曲,即便是素菜都有些难以下咽,总觉得有一股肉味儿,要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才能吃下去……虽然也没人知道人肉什么味儿。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回避了这个问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一顿饭吃的和谐而安静。
还能怎么办呢?他们在这里讨论半天有什么意义?没有,他们什么都改变不了,也不可能直接冲进后厨阻止他们或者直接把这酒楼端了,这不现实,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把他们自己撘进去,更会在前路设上更难过的关卡,怎么算都不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对,可能这样想有些冷血,但事实确实如此。
唯一可行有效的办法只有打倒烬,摧毁他手里的结晶,让这个世界恢复原貌,才能够结束这一切。
而在这之前,他们对此毫无办法。
……
重新走上大街,继续向着既定的方向前进。
经过了大半天的“洗礼”,他们已经能对这些人的目光视若无睹了。不过尽管都是鄙视,但还是能看出这些人对于同类还是有那么点“特别”的。比如,对于樱玖他们鄙视的目光就没那么严重。
他们目标明确地向城市中心走去,这一次,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藤昼,干脆利落地抓住他!
当然了,梦想是好的。
他们在古代的大马路上穿梭,两旁都是古典建筑,来往的人也穿着古人的衣服,一切都那么古色古香。
他们入乡随俗的也换了这么一身,恍惚间,倒也真有了那么几分感觉。可惜,那些人并不友好的目光瞬间又把他们拉回了现实。
外表相似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改变不了鲜红色的内里。最后也只能是个东施效颦。
忽然间,他们好像踩过了一条界限,或者穿过了一道屏障,本来好好走在大街上的他们像突然掉进了另一个世界,周围的景象一下子全变了!
他们猛然停下了脚步,突然变换得场景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甚至那一瞬间他们还以为他们被发现了,这是抓他们的陷阱。
但很快他们反应过来不是,因为这里,明显像是一个正在举行祭典的地方。
仿佛来自遥远时空深处的背景音乐忽然响起,筝,尺八,三味线弹奏出的曲调悠扬动听,空灵而神秘,仿佛与生俱来。像是一位粉面半遮的美人儿正踏着轻灵的舞步摆动腰肢。
空中洋洋洒洒着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粉色发光的花瓣,夜色下如梦似幻——是的,夜色,骤然间,这里变成了一片漆黑的世界,像是站立在夜幕之上。
在这一片天地,古色古香的房子、小摊儿摆在道路两边,房檐下、小摊儿旁、推车上,都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柔和的光照亮了整个地方,配合着人声一派喧闹喜庆的模样。
这里面穿梭的人好像也焕然一新,他们穿上了崭新的衣服,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极符合古人的设定,文人墨客的气息。
他们笑容和善,如果不是那眼神太过犀利,杀气腾腾,无法掩饰,张羽笙几乎都要相信他们的身份了。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张羽笙瞪着眼前的场景,有些讶异,理解不能。
这里跟他们刚才所在的地方完全不一样,不仅天黑了、有花瓣、有音乐、有灯笼什么的,房子的格局也变了,交错坐落,像是另一个空间。但他知道,他们只是穿过了一个结界。
樱玖打量了周围一眼,“是祭典。”
“我当然知道是祭典,我是说,现在也没什么值得庆祝的节日,他们为什么搞祭典?”张羽笙完全不能理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谁知道。我说了这里的执事多半脑子有问题,你不能用一个正常人的眼光去理解和看待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樱玖懒懒的说,语调不咸不淡,让张羽笙摸不准他是在褒还是在贬。
空中飘散着食物的香味,引诱得人食指大动,但当看到那铁板上烧得滋滋冒油的烤肉时,张羽笙放弃了尝一尝的欲望。
算了,还是干正事儿要紧,“如果这样说,那这场祭典应该是执事弄的吧?他会不会出现?”张羽笙问。
“多半会。”樱玖说,“这里一看就是精心布置过,没有执事的点头不可能做到这么大。竟然经他同意,他不可能不来看看自己的杰作。”至少随着他们走动在他们目光能看到的地方没有边际。
对,他们没有立刻退出去,而是继续在里面走着。这里应该是一个独立的空间,被结界分割,而他们不知道边界在哪,如果退出去再绕开它到达自己的目的地的话,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而且如果这个结界连藤昼住的地方也包含在里面了呢?它就算改变了周围的格局,藤昼的住处总不会消失,他住的地方也一定一眼就能认出来——就算没见过——所以还是直接在里面找比较现实。
“但我们并不认识他。”程临飞提出了一个问题。
樱玖弯起嘴角笑了笑,一瞬间花瓣的微光映在了他眼底似的,流转,“执事嘛,总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
他们其实也很不一样,甚至引人注目。在这个几乎见不到人类的地方,恶灵竟然与人类为伍,可以说非常扎眼了,尤其是张羽笙跟程临飞。
但也没人来找麻烦什么的,别人怎样关自己什么事呢。
随着他们的前进,一座距离地面三四米高,浮空的建筑出现在了眼前,它就像是古代的宫殿,外观恢弘大气,看起来庄严厚重。
但它并不高贵,它通体金属般黑沉的颜色透露着冰冷的阴森,四周的窗子里散发出模糊的微光,暗红而血腥,像诱人进入的地狱之火,为了把你化为灰烬而虎视眈眈。
因为建筑浮空,又很壮观,巨大的压迫感碾压过来,几乎要激发出心底里最深的恐惧,让人不寒而栗。
可里面不知道在干什么,也许是在表演什么,谁知道呢,反正沸腾的人声突然如潮水般从建筑的四面八方涌出,瞬间席卷了四周。
是欢呼,好像有很多人聚集在里面。
张羽笙几人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这里一看就是整个祭典的重头戏,大人物要出现的话,也应该是出现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