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自由,张羽笙把女人反绑在了卧室里的一张椅子上。女人靠着椅背,任凭张羽笙动作,然后轻轻笑了,“你真的不会杀人,我怎么就信了?”
张羽笙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女人,女人也抬头看他。只听他纠正道:“我会的,只是我不随便杀。”然后,他把女人打晕了。
其实刚才,在张羽笙绕到背后捆绑女人的时候,她明明可以叫喊的,却没有。而张羽笙竟然也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就那么放心大胆地绕到了椅背。真不知道他们两个都是怎么想的。
做完一切,张羽笙关上房门来到客厅,在窗口和门边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会儿,打量外围警戒,并试图找到装他的箱子,看看上面有没有拍卖行的标识。
他想回到之前的地方,但他完全不知道路线,他也不能问女人,因为那样就等于告诉她自己的目的地,那么等她被保镖发现后,第一时间肯定就是要去那个拍卖行找他,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他不能问,只能自己找拍卖行的线索。
但是他把客厅转了一圈儿,包括楼上也找了,什么都没发现。
正茫然地发着呆,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什么,幡然醒悟。是了,商品都已经拆开了,还会保留外包装吗?他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这个时候,张羽笙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在颤抖,毫无理由,他以为自己很镇定。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下目前的情况,然后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走向了门边。
他知道,这间屋子外面有很多人,女人说的没错,这些人应该是她的保镖,他透过窗子和门缝看见了。他试图找到一条可以偷偷跑出去的路线,但是没有,至少从他能够看见的范围,没有能够供人逃脱的漏洞。
安保很到位,杜绝了一切外来危险,也由此可见女人身份不低——他早就意识到了不是吗——但这并不能阻止他,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
这是一片普通人望尘莫及,想也不敢想,只属于更高阶层人居住的别墅区,远离城市,却又未脱离城市,恰到好处地营造出了既能体味幽静,又能享受现代生活便利的环境。
这里绿化优美,在充满科技感几乎看不到自然风光的城市,竟然也能感受到几许平静悠远之意。
只是可惜这终日不停的雨水把那些花花草草浇灌得无精打采,总让人恍惚脚下的云层是不是也会冲散,让人毫无预兆地坠落下去,那看不到底的地方。
安保人员尽职尽责地守卫在四周,任由滂沱大雨哗啦啦地浇在身上,也岿然不动,成为他们老板最坚实的护盾和武器。
房门传出轻响,距离门口最近的四个人立刻回头,透过雨幕看见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模样帅气的年轻人,只是那畏畏缩缩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烦。他像是有些胆怯,只露出半个身子,眼神游移不定,表情仓皇,像只受惊的兔子。
“她,她让你们进去。”他轻轻出声,声音也如蚊子叫一般。
他们看见他的衣服好像有些凌乱,脖子上有些痕迹。
几人对视一眼,过去了两个,年轻人让开门,让他们进去。
他看着他们径直走向卧室,突然把门一关,蓦然掠向了剩下俩人!雨丝下,他的眼坚定如冰,有着刀锋般锐利的光。
大门砰然响起的一刻,里外的人都反应了过来,包括周围那些人也都拔出了枪。但张羽笙动作极快,在门口俩人刚刚举枪还没来得及射击的时候,就已经解决了他们,并往外冲出了一段。
身后,包括周围,是接连响起的枪声,每一下都仿佛贴着耳边响起,擦着身体而过,子弹迸射出火花,极速旋转着,毒蛇般迫切想进去他的身体。他神色如冰,未有一丝裂缝,只是坚定地朝着一个点而去——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透露出这样的讯息。
可他们一定会阻止的,就像他非离开不可,对方也非留下他不可。
短短十米的距离,便已经与三四个人正面相对了。
而外面还有更多。
别墅独门独栋,像孤立云端的神明,不允一丝亵渎。
它隔绝一切外来之人,因此不管有多大动静也不会引来旁人侧目,或者根本不会关心。
他没有选择用女人威胁他们,诚然这是最直接最有效最便捷的办法,但那太麻烦了,会拖慢他的脚步,他要耗费时间跟他们周旋。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有把握冲出去,他有这个能力,这不是冲动之下对自己得高估,他真的计算过。最多……付出点儿代价。
这里是上流人士的天堂,所有人都被他们踩在脚下,更别提反抗。作为服务于这些人的安保人员,大概也很久没见过这么拼命而不顾一切的人了。
枪弹的火光与锋刃的冷光在雨中交错,每一道都锋锐无比,最细微的雨丝都能切断。
雨水飞溅,和着鲜红的液体,在空中拉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线,如珠玉玛瑙般四散。
不断移动中,视线都变得模糊,危险还未看见便已降临,于是视觉便显得不那么重要,更多的是靠敏锐的直觉。
透着雨幕一切都白茫茫的,是大片大片黑色的影子,是那些人制服的颜色,一个接一个地扑上来。
张羽笙大概从来没有这么卖力过,倾尽全力,拼尽一切。他知道,他从没有一刻达到过现在的状态,他觉得这也许是他所能达到得最高高度了。他能使出得全部力气。他自己都没有想过他可以这么利索,动作可以这么干脆,杀人,也可以这样杀。
那触感已经不会再给他带来当初的震撼了。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站在了更高的地方,于是下面的某些东西,他舍弃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整个过程都很恍惚,尽管他看起来坚定而目标明确、不顾一切,但其实,他并没有觉得自己那一刻很清醒……他不知道怎么形容。
像灵魂独立在了身体之外,看躯体自主行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看到“他”跟设定好的程序一样机械运动,熟悉又陌生。
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而遥远的。
他冲了出来,甩掉了那些人。尽管他们一定不会就这么放过他,毕竟那个女人是真的花了钱,但至少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他们现在肯定都在围着她打转,然后才会去拍卖行找麻烦吧,投诉对方“商品”有问题。
这时间一定不长,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一定要快。
雨依旧不知停歇,巨大得力量像要把他压进腐烂的云层里。衣服湿淋淋地贴在身上,是那些人给他穿的那套,有点像服务生的制服。
上面已经不复本来的颜色了,脏污破损,有些泛红,某几处是非常鲜艳的痕迹,但转瞬就被雨水冲刷,可依旧不停得渗出来,顺着雨水在脚下蜿蜒。
他走在人烟稀少的公路上,道路长长延伸出去没有尽头,天地间只有他一人步履蹒跚坚定向前,莫名生出几分孤寂与苍凉,却又带着拒不妥协的倔强。
这里已经远离了别墅区,但他暂时还没找到前往市区的路——虽然别墅区离市区不远,但也在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他对这里不熟悉,甚至不知道市区的方向。
但他必须走下去,他需要碰到一个人,随便什么人都好,获取他需要的信息。他还应该找个地方处理下自己的伤口,不然对之后的行动是个大麻烦。
之前在天台受得伤已经看不出痕迹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在他没有意识期间那些人做了什么。毕竟是“商品”,总要保持个完美外观吧。
但他能感觉到那些伤其实并没有好,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了而已,给人一种好像痊愈了什么事也没有的错觉。他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可能程临飞他们也一样。
他找到了一间药店,是在进入一条人流量不多也不算少的街道后。他没顾得上那些人的目光,没顾得上任何东西。他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那个少年说的是真的,如果程临飞他们也被卖出,如果他们没能逃掉……他不敢想象后果,他只希望他们已经逃了,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所以他已经顾不得自己会引起什么后果,又会为他们之后带来什么。他只想以最快得速度找到他们!
张羽笙冲进了药店,里面是几名工作人员和顾客,他们被吓了一跳,张羽笙看也没看,直接就去架子上拿药,并处理伤口——他已经可以自己处理了,只是,身体里有两颗子弹的感觉真不好受。
那是张羽笙在硬闯时正躲开侧面来的攻击却被另一面射来的子弹打中。他无法改变方向,看起来就像自己撞上去的一样。而那一下无法言喻的剧痛让他身形一滞,紧接着第二颗子弹就进入了身体。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都避开了要害,一颗在左臂,一颗在肩窝。很明显,他们是瞄准了心脏的,但被他硬生生避开了。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之后有一个走了过来,看起来有些生气,“你干嘛呢,你怎么拆开了,这些东西……”他指着对方,却突然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