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语出惊人
辞莫之2019-01-05 13:503,998

  樊小姐因为死因不明,所以还未尽丧礼之事,为了能够查明真相,尸体仍原样保存在她的闺房之中。

  唐林与徐杵作还未到樊府之前,便远远听到一位老妇人的泣声,樊府上下视樊小姐为掌上明珠,上面虽有一位兄长,但家里人也对其宠爱有加,再加上她与母亲樊林氏亲密无间,所以,樊小姐出了这样的事情,让樊林氏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然是悲痛欲绝。

  此时唐林与徐杵作已经来到了樊小姐闺房之中,一眼便看到一名年近半百的老妇人正趴伏在一具女尸身上失声痛哭,泪眼婆娑,看的唐林见哭兴悲。

  见到这个局面,徐杵作也立在当场,时不时摇头叹气,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这时,一名身着金丝浪纹华袍,头束三尺白绫,眉宇轩昂,额头尽布着沧桑的痕迹,络腮齐唇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

  看到此人,徐杵作拱手道:“樊大人!”

  樊大人点了点头开口道:“徐杵作一路辛苦,有失远迎!”

  此人说话,字句铿锵,尽带威严。

  徐杵作忙摆手道:“樊府横生祸事,樊大人请节哀顺便。”

  樊大人看了一眼站在樊林氏身边的侍女道:“带夫人下去休息!”

  女子唯唯诺诺,屈膝应是,然后搀扶着已经泣不成声的樊林氏走了出去。

  “还请徐杵作验尸……”

  徐杵作抱了拳道:“樊大人请回避……”

  樊大人点了点头,退到了屏风之外,在退出去之前,他看了一眼唐林,眉头一皱,眼神中闪过一抹不了察觉的异样之色。

  徐杵作看了一眼唐林道:“接下来我就要验尸了,你……”

  唐林一边帮助徐杵作打开装着工具的木盒,一边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就留下来给您打打下手好了。”

  徐杵作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蹲在床前按照惯例检查尸体。

  徐杵作翻来覆去将尸体从头看到尾,未放过任何细节。

  唐林倒是闲来无事,他看着尸体的遗容,发现樊小姐苍白无色的脸上,倒是十分惊艳,眉清目秀,额正颊圆,身着白色锦织长裙。

  这时,徐杵作突然开口道:“你也别闲着,我说什么,你取来笔墨竹简记下。”

  唐林点了点头,按照吩咐取来笔墨竹简,看着徐杵作,待其开口。

  徐杵作再次从头开始检查,这次却是把自己的检查结论说了出来。

  “死者樊巧云,年龄十七,鬓乱髻滑,脸色苍白无波,颈上有勒痕,延直耳后,勒痕深紫,眼睛闭合,嘴唇张开,两手握拳,勒痕在颈上部,舌尖抵于齿,胸前有涎沫,初步断定为自缢而亡……”

  屏风之外的樊大人听到徐杵作这个结论,忙跳了出来道:“不可能!小女不可能是自杀!徐杵作……”

  徐杵作此时已经站起身来,他看着前者道:“樊大人,这只是初步的调查结论,我现在需要去案发现场看一下。”

  樊大人默不作声,作请势,便要带路去案发现场,徐杵作跟在身后就欲行出,却发现唐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樊小姐的尸身。

  徐杵作略感有些失礼,歉意的看了一眼樊大人,拉着唐林就走出了房间。

  在樊大人的带领下,左转右转来到了寨子中的一处破庙前,破庙前几个官府衙役守门,想来是姬大人正在其中。

  此时姬大人已经从破庙里走了出来,迎上前来,默不作声将樊大人一行人引入庙中。

  唐林环顾四周,此破庙并不算大,极其破败,房屋构造简单,是打通的一整间,很容易看清楚内部全貌。战乱年代百姓生活艰苦,不知道此处已经断了香火多久。蛛网罗布,缠绕着整个山神像,山神像面目狰狞,黄色的破布微微荡漾,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气息。

  在破庙正中央的房梁上,有一条顶端打着结的绸缎拧绳,在绳结下方的地面上,有一约莫一尺多高的木凳,木凳横着向庙内倾倒。

  唐林四视的目光在樊大人开口之际转向了后者。

  “徐老儿,这里便是发现小女尸身的地方了,她被发现时,就在那里吊着。”

  樊大人一指房梁上悬挂的三尺白缎拧绳说出了这句话,尽管他极力压制,也没能掩饰他声音中浓重的伤怀。

  徐杵作点了点头却并未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姬大人,姬大人意会,让持刀保护现场的衙役为其让出一条通道。因为地方太小,徐杵作并没有让唐林跟他一起。

  徐杵作围着头顶的绳结转了几圈,又在附近查看一番,搜摸了约莫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才走到姬大人与樊大人所在的地方。

  徐杵作拱手对樊大人道:“樊大人,此处周围并无挣扎摩擦所留的痕迹,自缢一般是死者用绳索束缚脖颈造成窒息而死,绳索的锁痕有明显的血荫,呈紫红色,污痕范围与樊小姐脖颈上的勒痕相符,恐怕……”

  徐杵作欲言又止,他知道这不是樊大人想要的结果,可经过他自己的一番考证,只能得到这样的结论。

  徐杵作所说的话,唐林一直在用笔墨在竹简上做着记录,但他却只写了一半,再没继续写下去。

  樊大人也听明白了徐杵作并没完全说出的话里意思,眼睛瞬间就湿润了很多,无奈的仰起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徐老儿,我明白了,这个结果……唉……只是老夫不明白,无缘无故小女为何会自寻短见?!”

  说到这里,樊大人已经语不成章,只得叹了口气。

  唐林此时已经收回了思绪,听到两人的对话,突然说道:“事情,或许……不是这样的!”

  唐林这句话说完,徐杵作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而樊大人却是眼前一亮,突然就精神了很多。

  徐杵作窃声道:“你不是答应过我只带眼睛?别逞能,这里的人各个都能要了你的小命!”

  唐林对徐杵作的话倒是不以为然,直接给了他一个自信满满的眼神儿。

  樊大人目光注视着唐林好一会儿,方才对着徐杵作道:“这位公子是?”

  徐杵作对于唐林的突然插嘴有些措手不及,现在樊大人问话,他只得无奈道:“这是我在摩天岭山崖之下所救之人,无亲无故,便就一直跟着我,救下他时,身负重伤,恢复之后,也总是说些常人难懂的胡话,樊大人无视他便是。”

  樊大人顿时来了兴趣道:“哦?那摩天岭险崖高有万尺,从那上面坠落,也只是身负重伤,其所言之语,也是常人难懂,这位公子非是常人呐!”

  徐杵作听闻苦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妥当言辞去接他的话。

  这时,唐林再次开口道:“不妨让我试试看?”

  徐杵作刚想开口,樊大人就抢先一步道:“公子真是语出惊人啊!实在是勇气可嘉,但可一试,查不出来,不怪罪于你,若是能够查出什么来,还小女清白,老夫重重有赏!”

  徐杵作瞪了唐林一眼不在说话,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说的。

  唐林得到允许之后,在案发现场有模有样的转了几圈,然后将倒地的木凳扶起,直接站在上面,将顶梁上的绳结拉了下来,轻轻用手指在上面刮了一下……

  在做了一番精细的勘察以后,回到众人之前,略做思量道:“经过对现场取证之后,可以断定,樊小姐必定是他杀!哦……也就是被歹人谋害!”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一阵哗然,徐杵作也是一阵愕然。

  樊大人忙追问道:“公子!你可知你身边的徐老儿三代相传,怎么多年来,从未出过冤假错案!既然你如此肯定,快快说说你的理由!”

  此时,一束阳光透过破庙的破败大门照射进来,外面已经是云消雾散。唐林将手指伸进阳光,随意握个几把,仿佛是要将阳光给抓在手中。

  唐林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指着悬于梁上的绳结慢悠悠的说道:“樊大人请看,如果这条绳结是樊小姐自缢所用,那么,她为何要走的这么辛苦?方才在贵府看到樊小姐的尸身,目测其身量五尺七寸,再看那绳结,离地丈余,木凳高约一尺!那木凳应该是用来自缢的踩踏之物,人体足掌在前,足力在后,按照惯性,木凳应该向后倾倒,而不是这般的侧向倾倒!”

  唐林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看向了徐杵作,徐杵作此时眉头紧皱。

  樊大人见唐林话说一半便停了下来,忙催促着他继续说下去。

  唐林继续道:“首先,木凳只有一尺余,在场的身长最高也不过六尺五寸,加上木凳的一尺,尚且不足七尺五寸,如此都难以碰到那梁上绳结,更何况是樊小姐?”

  唐林说到这里,徐杵作突然一拍额头,恨声道:“对啊!”

  樊大人此时对唐林再也不敢轻视,从他第一眼看到唐林的时候,就觉得这人有些异于常人之处,但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他自认为看人从未走过眼。如今更是被其敏锐的洞察力所震惊!

  他激动的对唐林道:“既然公子断定小女被谋害致死,那是否能找到线索,查出凶手?!”

  唐林看了看头顶房梁上的绳结,然后答道:“线索的话,我已经有些眉目了,只不过……需要一样东西,不知能否找到。”

  樊大人忙问道:“公子需要何物?”

  “磁石!不知道各位知不知道!”

  樊大人皱着眉目思考一番道:“公子是说用来打磨司南所用的引铁慈石吧?这个不难找,老夫府中便有。”

  唐林喜道:“对!就是这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吸引铁器!”

  樊大人点了点头,忙将侍从招呼过来,令其回府去取,却遭到唐林的阻止。

  “樊大人先不要着急!”

  然后转身对保护现场的衙役道:“那那绳索取下,勿动梁上绳结,轻轻取下,将绳结原封不动装进崭新木盒之中。”

  衙役听完,不敢擅动,而是看向了姬大人,姬大人有所迟疑,毕竟这条绳索也是物证。

  樊大人看到姬大人有所迟疑,顿时有些不悦,沉声道:“姬大人?!”

  姬大人看出了樊大人脸上的不悦之色,忙吩咐衙役按照唐林说的去做。

  在唐林的指挥下做好了这些事情,然后对樊大人道:“好了,我现在需要回到樊府,再对樊小姐的尸体做一系列的检查。樊大人让人把磁石送到樊小姐的闺房就行。”

  现场被破坏,姬大人及随行的衙役便没有再留下的意义了,一行人跟着樊大人回了樊府。

  刚刚迈进大门,樊大人便让迎上来的程管家去取磁石。程管家没有丝毫拖沓,直接去了库房寻找樊大人所言之物。

  一行人来到了樊小姐的闺房,此时樊林氏正蹲坐在地上,发髻凌乱,目光呆滞的盯着樊小姐的尸身,兴许是悲伤过度,泪水都哭干了。

  樊大人招了招手让丫鬟将樊林氏搀扶下去,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目光全部凝聚在唐林身上。

  唐林像之前徐杵作那样,将樊小姐的尸身从头到尾检查了个遍。

  唐林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霍然起身,一字一句的说道:“凶手,应该已经浮出了水面……”

继续阅读:第六章: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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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杵作之乱世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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