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特意问过我师傅了,没有这回事。”梁今今道:“隐修会上代会长是个扫把星,在位期间鸡飞狗跳隐修会没一天安宁,听说何锐就是受不了隐修会整天不管多小的鸡毛蒜皮都能闹成天大的事,才离开隐修会,跟着魏东临跑了。妍妃是个相当有手腕的女人,如果她在隐修会,隐修会不可能会是这样的。”
“可这事如果是假的,为什么何锐不说?”魏坚不解。
“为什么要说?妍妃对大魏来说是功臣。出身隐修会才是顺理成章的。”梁今今说:“而且江湖上也从来没有传过这个事。”
魏坚沉默。
忽然他想起了某个事情。
当年在魏西峰被当做傀儡留在盛京的时候,四方军又在哪里?支撑着年幼的魏西峰坚持下来的到底是他个人的意志,还是有人一直在鞭笞他?
这个问题的答案,最终从魏殷的口中出来了。
正如魏坚之前判断的那样,魏先宗果然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魏殷。
“父皇有另外的安排。”魏殷冷笑道:“不然朕为什么会知道魏西峰的情况。”
魏坚抬手说:“我就随便问问,你不要老钻这样的牛角尖。”
魏殷不满地哼了一道,说:“不想听就不要提。宇文辛的事情原本应该是你主动提出来才对,这事你想办法。”
魏坚服气了。
这是他的事吗?
御书房内安静如鸡,魏坚等了一会,终于耐性给魏殷耗光了。
“宇文辛为什么主动提要去行宫,人家好歹在盛京皇宫里待了这个久,以前也跟你接触比较多……”
魏殷沉着脸,说:“怎么跟朕说话的?”
魏坚立刻换了个副嘴脸,翻着眼面无表情念道:
“还请皇上让我死个明白。”
魏殷横了他一眼,嘟囔道:“这什么狗脾气?”
梁今今在一边陪着笑,说:“皇上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也是急的。毕竟我们对宇文辛了解的太少了。”
魏殷含混地点头,说:“这也是……是朕的疏忽。宇文辛虽然做事很低调,但四军当中,他的威望仅次于先宗,父皇嘱咐过我,一定要小心他的一举一动。”
“他一般不和人亲近。当年也就和何锐交情稍微好一点。何锐死后,基本就没有过任何动静了。”
魏坚抬着眼皮撩了他一眼,问:“父皇有告诉过你,当年的突围之战,他有参与吗?”
魏殷接过那一眼,说:“没有,不过父皇说他应该知道这个计划。”
“那他有没有……”魏坚瞪大了眼睛。
“没有。”魏殷说:“他不会武,没有喝药的必要。”
梁今今和魏坚相互看了一眼。
魏坚又问道:“皇兄,你想过十六年的时候,为什么父皇没有让他出手?反而要冒着危险自己亲自去北疆?”
魏殷道:“你在怀疑他吗?”
魏坚垂头,说:“没有,随便问问。”
魏殷呵笑道:“因为妍妃的死,宇文辛一直对父皇有很大的意见,两人闹过一阵,是何锐劝下来的。后来宇文辛就一直待在西疆。”
魏坚:“……”
这也太巧了,他们刚觉得宇文辛和妍妃有关系,魏殷就说出了这样的秘密。
“妍妃……到底是什么出身?”梁今今道。
魏殷道:“不知道。传闻说是梁姑娘所在的隐修会,姑娘不知道吗?”
“……好像听说过。”梁今今皱眉,没敢说实话。
御书房中又陷入了安静当中。
片刻后,魏殷拧着眉说:“朕忽然又觉得这个时候不能让宇文辛离开了。”
魏坚:“怕什么?你的人全在盛京,他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魏殷道:“不,不是这个意思。阿坚,你想想,现在所有能闹事的全被禁锢在盛京当中,这天下看这也十分太平,谁也不敢闹腾。万一谁中途抽身出去了,忽然就在这个时候出事了,那谁才是始作俑者?”
魏坚烦躁道:“那要看哪里出事了?我说你能别这样吗?你现在是大魏的皇上,不是以前的太子了!怕什么!”
“你不懂。”魏殷道。
“那你之前还说想让宇文辛去守行宫?”魏坚忍着脾气。
魏殷道:“朕是想让你……”
魏坚当即打断了他的话:“你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宇文辛,给我准信,我好给皇上对症下药。”
“……”魏殷被他气地脸都青了。
梁今今仗着自己离魏坚近,送了他一脚,随后说:“皇上是让你帮他查妍妃的事情。这不是很明白吗?你别自作多情。”
魏坚愣了下,讷讷应道:“哦,是这样吗?”
魏殷咬牙切齿道:“就是这样!”
魏坚仿佛终于要到了自己的答案,起身说:“早说嘛,成。交给我,我现在就去找宇文将军先打个招呼。”
梁今今连忙起身跟上,想想又回头给魏殷欠身,说:“我跟着他……额,看着他。”
魏殷心累地朝她挥手,瞧他那挥手的模样,似乎是在说赶紧滚吧。
一出御书房,魏坚又换了副嘴脸,他乐颠颠地回头对梁今今说:“瞧见刚才魏殷的脸色了吗?哎呀,就喜欢看他一副想弄死我又弄不死我的模样。”
梁今今凉凉道:“弄不死你?”
魏坚顿时清醒了一点,轻咳了声,纠正道:“是不能弄死我。”
梁今今道:“别刺激他了,正事要紧。”
说起来,魏坚和梁今今在宫里也住了一段时间,但和那四位碰上面的也没几次。梁今今的那次还是这位公公带她去御花园,误打误撞的。
“王爷,那四位将军您见得少,脾气可能不大清楚。奴才给您说道说道,您心里有个数。”老熟人成公公殷勤地给说着那四位将军的性子。
魏坚见过欧海英,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对另外三个虽然没有接触过,不过道听途说也听过一些。
东边海岸水军的将军姓白,手底下一干人都是一条心的,可见此人笼络人心确实有一套。南疆的贺留成是个高冷的将军,虽然南疆内斗得厉害,但他背后一直有先宗支持,南疆一带近几年也算安定。西疆的宇文辛太低调,被人提起的少。就算被提起了,也是个凑数的,没人能将他说出个全的。
就算真的文韬武略,听着也特别虚。
在背后出谋划策?又没有亲眼所见其力挽狂澜的能耐,光道听途说基本没有什么概念。
特别在先宗的威名完全盖过了一切的前提下……
魏坚寻思着这样的人才不好判断,下意识地吐出一口气。带路的成公公当即顿了下,和气地问道:“王爷……有什么需要吩咐奴才的吗?”
“公公跟在先宗身边也有些年了吧?”魏坚不明所以地说了一句,“我一年到头也进不了几次宫,也没在朝中当职。这样贸然去见几位将军,会不会不合适?”
公公连忙笑道:“哎哟,王爷可别想多了。这回可是皇上让您来的啊。”
魏坚迟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今今莫名地多看了他一眼,她低声问道:“怎么称呼这位公公?”
成公公侧着身一边往前走,一边欠身,含蓄地笑道:“梁姑娘可折煞奴才了,奴才姓成。”
梁今今含笑地点头唤了他一句。
“成公公。我也不跟公公拐弯抹角。我是江湖人,若是论起来,我这样的身份更不好吧。”
成公公笑得更开了。
“姑娘不必忧心,姑娘的事极为将军都听闻过。前几天和皇上仪事的时候奴才还听他们谈论过您,都说有机会想见见您这样的姑娘。”
梁今今抬眼看魏坚,成公公言外之意,就是她之前在宫里救治先宗的事情,至少他们心里都有数。
三人一路往里面走。宫内地广人稀,一路穿梭在琳琅满目的宫殿楼宇之间,没一会梁今今便迷了方向。她眨了眨眼,正待凝神的时候,忽而眼前一转,他们拐入了一条笔直的小道内。
成公公指着小道尽头的一座偏殿,笑道:“前面就到了。奴才早知道就安排轿子了,有些远。”
“还行。”魏坚瞧着里面,道:“怪不得没碰上过,怎么住这么偏?”
“几位将军都不喜欢见我们这样的人。”成公公道:“先宗还在便特意给他们安排在这边。”
梁今今愣了下,下意识地说:“这儿似乎有点眼熟……我是不是以前来过这?”
成公公当即接了她的话。
“姑娘记性好,上次奴才带您去过一趟御花园,就在这附近。”
“……”梁今今干笑了两声,心道上次她去御花园打搅了四位将军的聚会,那可不是什么好印象。
那成公公接着道:“不过,奴才记得上次姑娘没有和将军们照面。将军们也未必认得出姑娘。”
“是吗?”梁今今心底悄悄松了一些,心想这公公着实厉害,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心思。
魏坚在她旁边嗤笑道:“你还有怕人的时候?”
梁今今斜了他一眼,低声说:“那不一样。”
成公公跟着笑了两声,倒是让梁今今放松了不少。
不多时,三人便停在偏殿门口。偏殿门口有卫兵把守,一副见谁都一样的模样,目不斜视地拦住了他们。
成公公显然愣了下,随即低声道:“这位是刚回京的宴王,皇上下旨让王爷过来和几位将军见见……”
“将军不在。”守卫生硬地打断了成公公的念叨。
梁今今拧眉,心道这架子也太大了一点,好歹这里也是皇宫,是皇上的地盘。
成公公着急起来,似乎有些不大相信这守卫的话,说:“都不在?那这位小兄弟,几位将军今儿去哪了?不知是不是奴才搞错了地儿……”
那守卫当即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魏坚忽然伸手拦住成公公,说:“这位军爷是南疆贺将军麾下吧?”这说话半分不留情的模样,绝对错不了。
果然那守卫皱了眉,目光终于对上了魏坚。魏坚天生贵气,当即这一眼让这位卫兵身上的气势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