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坚飞身出了山林，跑在了断崖下深入山林的山道上。
梁今今的武功底子虽然不好，但是身手很灵活。他们已经分开行动了一刻左右的时间。这南辕北辙的路，再加上梁今今是有意甩开自己的……除非梁今今找到祁寻……否则，自己很难追上梁今今。
可他最担心的正事让梁今今先碰上祁寻。
魏坚正心急地四下找人，忽然听到有人遥遥地喊了自己一声。
“魏坚！”
魏坚霎时抬头，一眼便看到了白癸扒在他身旁的树干上，朝自己挥手。
“……”魏坚憋了口气，三两步跑过去，正要问话。却发现在白癸背后还有人。
在他错眼的同时，白癸小声说：“我也是刚到。差点中了招，多亏梁姑娘出手相救。”
梁今今闻声抬头，视线和魏坚对上的时候稍迟疑了下。魏坚再抬视线，立刻发现了她为何迟疑——在梁今今的手边还安静地卧着一个人身形纤瘦的男人，看上去昏迷不醒。
梁今今主动解释道：“那个我和白大人解释了下……那条船路上出了点问题，我是被迫下船的。然后……”
“没空跟你谈这个问题。”魏坚两步跨过去，一把翻过了趴在地上的人。果然是祁寻，他震惊地看向梁今今，“你干的？”
梁今今眼神躲闪，忽然信手一个回头指向了白癸，说：“是他帮我的。”
白癸一脸‘关我屁事’，可想想自己总归是被梁今今救了一条小命，这么不给她面子有点忘恩负义。于是认命道：“嗯。我负责吸引祁寻的注意力。梁姑娘下的手。”
“不是让你跟在周统领身边吗？”魏坚埋怨道。
白癸看了梁今今一眼，自觉现在不是说真话的时机，便支吾道：“这……说来话长……”
魏坚一把推开他，说：“那就放着回去说。弹开！”
“……”白癸被硬生生地推到边上，看魏坚的脸色似乎不大对，连抓了他一手，低声警告：“魏坚，我是认真的跟你说，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一会周统领就带人过来了。”
魏坚脚步一顿。
梁今今以为魏坚还在跟自己计较，忙睁眼瞎似的接口嚷嚷道：“当时情况有点紧急。全靠我们俩临时反应。现在双方都还活着，三皇子也不要太计较了。”
魏坚深吸了口气，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他身上带毒。你们俩都知道，对吧。”
梁今今闻言，又从衣袖内摸出一只瓷瓶，十分客气地塞进了魏坚的手里。笑得满脸谄媚。
“我有它，尽管用。有它可以让你半个时辰内去吃祁寻的肉都没问题。”
魏坚低头看了一眼那只瓷瓶，又赌气的把它塞回给梁今今，自己在祁寻旁边坐下。
“把人给我弄醒就行了。我要问他话。”
白癸抓着他是胳膊提人。
“很危险！”
“有梁姑娘在，怕什么危险啊？”魏坚嘲讽道，讥诮的口吻宣告了他此刻心情很不好。
梁今今多看了魏坚两眼，确定了他是真心后，躬身又拿出另一个瓶子，掀开盖子放在祁寻的鼻子下方。
不消片刻，祁寻一声不吭地坐了起来。
他安静地看了一圈，忽然笑着说：“只有你们三个？早知道不跑了。”
魏坚道：“别得意。人马上就到了。你现在还有一点时间，选择是告诉我，还是把秘密带进棺材里？”
祁寻淡淡地回着话，“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魏坚道：“绣坊案子查到后面，我才开始怀疑的。”
“那你何必要多此一举走这一趟。让魏东临的人带我进盛京不就好了。”祁寻的话锋尖利，尤其是说到魏东临这三个字的时候。
魏坚却道：“我想知道情况。把你送到别人手里，我绝对不可能解开我心底的疑问。这香气……应该和我六岁的时候一样的吧。”
祁寻紧闭着双唇，良久后嘀咕道：“谁还记得这么久远的事。”
魏坚喃喃道：“不肯说？没关系。反正我还记得当时是你亲手给我煎药的。不过我没想到，这么多年后，那个给我解毒的人忽然变成了制毒的人。”
祁寻面色僵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触动。
“世事无常。也挺正常的，不是吗？”
魏坚继续说：“不。要解毒总不能胡乱瞎搞。解毒就跟生病一样，对症了才能下药。你能解我的毒，说明你知道这种毒，我没说错吧？”
祁寻眼神动了下，听到这句话他才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了魏坚一眼。
“我不熟。”
魏坚悻悻地朝他笑，无奈道：“你对这种毒不熟，却能马上给我服下解药？这种话换你你也不信。……或者我能理解为幕后的凶手才熟吗？”
祁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焦色。
“别乱说。你当年中毒的事情，最后不是没查出凶手吗？也许根本就不存在凶手。”
魏坚继续说：“你那天说了一句话——你说你种在后山的那些花是从行宫里飘出来的。行宫宫墙那么高，花那么矮小，哪能说飘就飘？能飘出点香气就不错了。你是睹物思人，是为了当初在行宫里的某个人种的，对不对？”
祁寻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坐在那许久，最终还是开了口。
“是我一厢情愿。跟那人没关系。”
魏坚点头：“我再告诉你一件事，知道这个香气是什么吗？”
祁寻茫然。
魏坚忽然转了视线，问梁今今。
“你之前有说认识这种毒对吧。白癸跟我提过一次。”
梁今今听得入神，忽然耳中钻进了魏坚的声音，顿了下坐直了身，说：“嗯，此毒名唤妒女。以人身养毒。人死成尸，香气四溢，便是提炼毒的时候。不过，这毒不常见，曾经属于尸术中炼尸演化出来。因为太邪，被列为禁术。”
魏坚再转头看向祁寻，说：“你当时以为是花香，实际上并不是——真相是行宫内有人干了这种养尸制毒的事。你种花那块地离得最近的是行宫宫墙最高的地方。墙内知道是什么地方吗？”
祁寻片刻后别扭道：“我不知道。魏坚，你得先搞清楚下毒和制毒是两码事。再者，既然是禁术，人肯定不会轻易出现在外面。你的推论根本不成立。”
魏坚说：“你先听我说完。墙内那块地方是妍妃所住的宫殿。妍妃死后，那里就一直被封着。圣上还在行宫的那几年，完全拒绝有人靠近那边，当年离开行宫之后也一样。你一直认定的梦中情人，是否真有其人还两说。……或者你见过有人在那。”
“这和现在的情况有关系？”祁寻沉不住气了，“魏坚，不要含沙射影。我承认从三年前开始，所有从行宫离开的尸体都是我安排的。我本身就对魏东临意见很大。妍妃的事情天下皆知，谁都知道那是先宗皇帝的心病。我就从他的心病下手，报复他。……但这些不代表当年对三皇子下毒的人就是我。”
魏坚道：“好吧。那说正经的。这三年的事情都是你安排的？你练过尸术还是你百毒不侵？”
“那不一样，我只是种了花。再从花里收集的香气制成了药而已。”祁寻说完这句话之后，吐出了口气，：“我保证和别人没有关系。”
白癸看了一眼魏坚，插嘴道：“祁寻，你知道你现在说的东西漏洞百出吗？光光祟尸案，周统领就亲自抓了一批人，里面就有修习尸术。那些都是你的手下？我看是你同伴才对。正因为是同伴，所以那些散猎进山的时候，你成了打开行宫布防，放他们进去的人。”
“不需要放行。我跟他们能碰面做交易……”他只说了一半，登时整个人凝固了。
魏坚道：“祁寻，你根本就没有立场和能力笼络住这么多的人。不要挣扎了，跟我说，在你背后的人是谁？”是不是魏西峰？他眼角余光瞥到了梁今今，硬生生压住了这半句话。
林外忽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动静，魏坚一阵懊恼，却也立刻把梁今今从地上拎起来，朝她使了个眼色。
白癸在边上道：“得，人到了。今天到此为止。”
他的话音刚落，果然周统领带着人从外面跨步进来。
“哟，都在？”
白癸难得主动抢了话。
“我差点中招，幸亏三皇子和梁今今及时出现救我。”
周统领探头看趴在地上的祁寻，问：“就是他？”
魏坚应道：“要带走了吗？我本来还想问点事。”
周统领笑看着他，说：“有什么要紧事？告诉我我来帮你问成吗？”
“……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魏坚相当识时务地后退，避开了周统领。周统领抬手轻拍了下他的肩，道：“不要这么见外。以前教你练武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魏坚有点呆，半晌回神。
“还有这回事？”
周统领笑笑，扭头朝旁边的手下使眼色。
祁寻被拎起来的时候对着周统领，忽然出声问：“周进？”
周统领诧异看他，却又立刻冲他笑道：“认识我？那回去的时候一起叙个旧如何？”
祁寻别开脸，脸色异常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