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统领又带着人鱼贯出去了，临走前还吩咐了一句。
“我看渡口那有天津馆的船，过来的时候帮你们打过招呼，一会你们就跟他们的船走。”
等该走的人都走光了，身边就剩下三个人。
白癸脸色有点不太好，说“魏坚，你前面说的那些话都是诈祁寻的吧。”
魏坚稍侧了头，低笑声说：“一半一半。”
白癸冷声道：“大半才对。啧啧，祁寻大半辈子都被关应鸠山里面，不知外面某些人人心险恶。”
“白癸啊，”魏坚讪笑地看他，道：“别处心积虑找机会对你坚哥指桑骂槐。坚哥的情操天地可鉴。”
“是吗？”白癸斜睨着他，忽然转了身，对着梁今今说：“想必梁姑娘此刻能理解我，某些人的情操是实实在在的一文不值。也不知道这么咄咄逼人，目的为何？”
魏坚眼神倏然一变。
“白癸，我先声明一下，事关原则性的问题，坚哥也是会生……”
白癸道：“梁姑娘，你觉得呢？”
梁今今凑上来，说：“我也这么觉得。三皇子好狠的心，要不是怀有特殊的目的，还这样打破人家多年的美梦。简直不是人。”
魏坚咬牙，忽然道：“这可是你们俩逼我的……我现在就去老周那把人劫回来。”
梁今今看着他一身毛躁地要往外走，急忙拉住人。
“哎，你真去啊。”
“当然，”魏坚横眉竖眼，一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样，“都被你们数落成这样，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梁今今：“开玩笑的！”
白癸哼了声，道：“我可没开玩笑。这阵子你也见到了，他啊，就喜欢干这种缺心眼的事。还不肯把事情说清楚，就自己一个人埋头闷声做。”
魏坚顿了下，回头看旧事重提的白癸。
“你们没完了？”
梁今今忙道：“没有，我现在理解你了。白癸，你先去船上等我们。……最多一刻钟，我们就过去。”
白癸冷鼻子冷眼，凉飕飕地把魏坚扫了一遍，迈开步子往外走的时候还不忘奚落他。
“记得听话点啊。”
“……”魏坚差点就要上去跟白癸当面理论了。
梁今今拖着人，找了块干净的草地，把魏坚摁坐下去。
“其实，白癸说的也有道理……坐下！你敢听我把话说完吗！”
魏坚盯着抵在自己下巴上的尖刀：“我不敢……不，敢……有话好好说，女侠。”
梁今今轻哼了声，板了脸。
“你怎么这么贱！好好跟你说个话不行吗？”
“……女侠，我们只有一刻钟。不要浪费时间吵架比较好吧。”
梁今今：“你有事瞒着我对不对？……别急着否认，先让我说。我知道你疏远我的原因——是因为我师傅和小师叔。”
魏坚眼珠滴溜地转，笑道：“你怎么那么爱胡思乱想呢……跟白癸一个样。”
梁今今抬眼瞪他。
“别拿胡话糊弄我，我不是随便瞎说。我仔细想过，从五堰镇的祟尸案开始，你就很不对劲。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在庆王府的时候，解释为什么会牵扯进祟尸案……当时你说，那天那帮追杀我的人，实际上是要对你三皇子下手。我听完当时就很怀疑——那帮人又不是瞎子，下手的时候脸可能看不清，难道是男是女也看不清？而且还在我房中。我随便常年不在家，可好歹也是个未出嫁的千金小姐。闺房岂是不熟的男人随便进的？所以，那段话是你胡乱编出来的。”
魏坚忍不住在中间插话，道：“能给我个机会申辩一回吗？”
梁今今大度地点头。
魏坚吸了口气，平着声缓缓地开口说：“老实说，那天那几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你闺房中，事实上是我事先安排的。……你别误会，人肯定不是我安排的。我就是放了个饵。有人一直防着我作妖，生怕我真把宰相千金弄到手。”
“……我有那么好摆平？”梁今今问道。
魏坚：“两码事，所以让你别误会啊！”
梁今今轻笑，说：“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加确定我的猜想了。我再说一点吧，盛京绣坊男尸案到后面，你离开盛京了一趟。后来知道是去找周统领。如果单纯就是一起杀人案，不可能无缘无故找军营里的人。我猜，情况就跟五堰镇的时候一样，你是怕某个人就趁机动手，没有军营的人帮忙，你怕自己压不住。”
魏坚呵了一声道：“偌大一个盛京，有先宗，有太子魏殷坐镇。哪还需要我这么鞠躬尽瘁的。梁姑娘你真的太抬举我了……”
“……再来就是五堰镇的灭口案，你说一开始就推出来了。按照我的理解，并不是你推出来的猜测，而是你已经查出了真相。通过这个灭口案，你摸到了散猎和范远东进山的路线。最后确定他们是从后山进去的。”梁今今歪着头看魏坚：“我说的对不对？”
魏坚看着她满是笃定的脸，无奈道：“你要我说，我当然说全部都错了。到时候，你又要否定我。问我根本没有意义。”
“你这是在逃避。因为我有八成九的把握。”梁今今道：“不过，最终的答案，我其实在来五堰镇之前就发觉了。”
魏坚：“发觉什么？”
“你防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小师叔。宰相府的夜袭是你借着别人的手故意弄出来给庆王看的。盛京祟尸也是因为小师叔闹那么大动静救我，让你开始警惕他。在祁寻面前，你还用了某个人代替。所有你针对的目标，除了庆王魏西峰之外，我找不到再合适的人选。”
魏坚：“皇叔要是听到这句话，会气吐血的。你是他钟爱的师侄。”
“真相面前不谈感情。”梁今今义正辞严，“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也怀疑过小师叔。因为他盗用了凶佛的身份。”
魏坚惊道：“你知道皇叔不是……”
梁今今：“这件事是我师傅亲自调查的，当初师傅就带了我一个人。所以只有我知道真相。三皇子呢？”
“……”魏坚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梁今今道：“小师叔不可能告诉你真相。而且我见过你的身手……其实你才是真正的凶佛吧。”
“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魏坚指指自己，“我各方面有一丁点跟凶佛像？”
梁今今盯着他。
“我刚才说过了，我看的是你的身手。”
魏坚忽然后悔自己在梁今今面前露过身手了。
“……不要说出去，太损凶佛刚正不阿的形象了。会让无数人崩溃的。”
“呵呵，你也知道自己形象不好？”梁今今讽刺道。
“我故意的。”魏坚忐忑道：“你可不能说出去。凶佛简直是我的人生中的污点。只怪当年太年轻，还不懂得一些致命的利害关系。”
“正好，我也有把柄在你手上。”梁今今顺势讨价还价，“以前的恩怨，我们一笔勾销，如何？”
魏坚花了一点时间思考其中的利弊关系，当即道：“成交。”
梁今今吁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
魏坚跟着起身，垂着头说：“一刻钟差不多了吧。我们赶紧……”他的话还没说话，忽然前方有人扑过来，他完全没有反应，就站在原地，当场被梁今今抱了个正着。
“……这是什么情况？梁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是趁现在没人调戏坚哥吗？”
“你一直防着我，不就是觉得我和小师叔关系好，我跟你是外人吗？那我现在清楚地告诉你，我们不是外人。是自己人，这样就行了吧。”梁今今道。
“……我们本来就是外人啊，大小姐。你姓梁。”魏坚压不住胸口心脏的跳动，梁今今虽然常年接触尸体，身体却有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清冽感，让人不自觉心静下来。
“三皇子，我是个姑娘。姓什么不重要。”梁今今退开了一点，伸手轻拍了下魏坚的脸颊。
魏坚从头皮开始一直麻到了脚底，整个人哆嗦了下，蹭蹭蹭地往后退。
梁今今站在原地。
“你如果可以把我当自己人，我就不需要用这种手段了。……我爹那其实不太容易过关。”
魏坚忽然想给她跪下了。
“梁今今，你冷静一点。不管我的事情还是魏西峰的事情，都跟你没有关系啊。你范不着……”
“犯的着。”梁今今认真道：“老实说，我被你排挤得很烦了。自己动手你又要生气。我明明是个姑娘，还要千方百计照顾你的感受。你说你是不是个男人？”
“……我错了。”魏坚自觉除了自己投降之外，没有第二个办法了，“你别冲动。我们先按照第一步走。那什么，同伴之间取得信任需要时间，对不对？”
“不对。”梁今今道：“最先是要表明态度。就你要针对庆王的这件事上，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如果只是这件事，没必要做到那个程度。”魏坚有点招架不住了，“好！我以后不瞒着你了。都依你。”
梁今今认真看着他。
“好吧，给你一个缓冲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