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左右,对着河岸山林那边的白癸无聊地偷摸翻着白眼,寻思着时间一到要是人没出来,他要怎么喊人进去抓色狼。
结果旁边有人比自己还要焦虑。
“白姑娘没事吧?我听说那位三皇子身手不错,万一……”
白癸硬生生地把自己冲动压了下来,侧头瞥汪铭。
“要不公子过去看看?”
汪铭顿时整个人一僵,道:“……白姑娘会生气的吧。我自作主张帮她找人,她好像都不太高兴。”
白癸心道,原来是你这个罪魁在捣鬼啊。
“她这个人重要,还是她高兴不高兴重要?”
汪铭略微迟疑了下,似乎被白癸说服了。
“自然是人重要,我这就去。多写白大哥提点!”
白癸笑看着这位年轻的小伙子被自己忽悠去碰魏坚这块磨人的铁板了,心情一下子舒畅了。
回头一眼看到从林子里面出来的一前一后两条身影,顿时摆了一副看戏的嘴脸,靠窗而立。
结果,白癸还是高估了汪铭的能力。他兴致勃勃地看着汪铭作势要冲上去,结果和梁今今一照面,气势就泄光了。
等到三人上船的时候,白癸就看到梁今今心情愉悦地上来,顺势还拉了一把一脸心惊胆战的魏坚。汪铭跟在了最后,正好上来吩咐开船走人。
白癸看了一眼泄气的汪铭,不明所以地问进来的魏坚。
“你干什么了?”
魏坚一头雾水:“你是因为跟我比较熟,才先问我的吗?”
白癸:“不,我是按照以往经验来挑选问话的对象。以前都是你在折腾别人。”
魏坚无奈叹道:“在你心目中,我就是个爱瞎折腾的人?我也太失败了点。”
白癸笑笑,放过了魏坚,道:“谈出什么结果了?”
“我认输。”魏坚脸垂得更低了一点,说:“你以后给我皮绷紧点,不要没事招惹梁今今。”
白癸顿时了然,扭头看对面正在和汪铭说话的梁今今。
“有点能耐啊,怎么办到的?”
魏坚道:“我要脸嘛。”
白癸呵呵一声。
“你意思是人家比你不要脸?”
魏坚一言难尽——白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事要是让他给知道了,日后起码十天半个月要拿出来鞭挞自己一次。
白癸看他脸色,即刻转成了讥笑,脸上摆出了一副讳莫如深的探究感,问道:“能降得住你的,也就只有比你更不要脸的人了。她不会拿什么东西威胁你了吧。”
魏坚翻了个白眼。
“胡说八道,坚哥这样的人品,还能有谁威胁得了我?身正不怕影斜懂不懂。”
白癸抱胸打量他,摇头啧声:“没看出来。”
魏坚倏然转眼看向梁今今,视线如刀一般扎在了她的身上。梁今今察觉到他不怀好意的视线,对过来一眼,却是笑容满面地冲他挑了挑眉。
魏坚只觉得心口抽搐了。
白癸好歹也是个正常男人,被梁今今那一眼挑的心口漏跳了一拍,哆嗦了下问魏坚。
“嘿……是个人物啊。魏坚,你死得不冤。”
“放屁!”魏坚极其坚定地维持了自己的自尊心,“给坚哥好好看着,让你明白一回什么叫做不吃素。”
梁今今听到动静,仰头看魏坚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身边,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
“白姑娘。我们好像还有点事情没有说清楚?”
梁今今抬眼,问:“之前不是说好了,前面所有恩怨两清吗?”
白癸施施然地在她右手边坐下。
“你们什么时候成了有恩怨的关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魏坚抬眼看白癸。
“白癸,有外人在呢,不要让你妹妹难堪。”
汪铭浑身都不自在,插了句话道:“你们先坐会,我去让人送点吃的进来。”
魏坚就等着汪铭前脚走,立刻脸色往下一拉。
“白癸,你来凑什么热闹。”
白癸:“不是要说正事吗?不相干的人好不容易走了。“
梁今今道:“哦,有个事情,我想白大人应该也需要知道一下。以后,我跟你们就不是外人了。”
白癸愣了下,心底对梁今今说出来这句话背后所包含的意义不大确定,抬头看魏坚的眼神中充满了疑问。
“梁姑娘的意思是,要跟我们合伙。”魏坚挑了个自己勉强地说得出口的方式把自己的遭遇给温和地概括了。
梁今今摇头。
“太笼统了,白大人明白不了。……白大人,我和三皇子约好了。以后我们才是知根知底的一伙人。其他任何人,包括太子,庆王,我师傅甚至我爹在内全部排除在外。”
白癸心底微微有些动容。
梁今今这番话听着似乎过于冠冕堂皇,但跟她的为人结合起来,知道她必定说到做到。他看一眼魏坚。
“这……梁姑娘可想好了,算起来庆王和你师傅是你尊敬的长辈,你爹是你唯一的亲人。你这番话让人觉得你是抛开了这些……会不会太严重了?”
“不是很好吗?现在三皇子身边最缺的不就是这样一个人。我觉得我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你们若是遇上困难了,也能利用我。”
白癸觉得梁今今像是忽然忽然吃错了药。
“梁姑娘……你可清楚你这番话代表的是什么意思?”难怪魏坚这么不要脸的货色都能被他拿捏住。
“我又不是三岁孩童。”梁今今道:“不过,我要说清楚。我也有自己的私心。这里不方便,以后找机会再告诉你们。”
白癸换了个位置,坐在魏坚身旁。
魏坚送给他一个‘懂了吧’的眼神。
白癸寻思了一阵,忽然毫无节操地调转了自己的立场。
“妹妹说的不错。关于信任这方面我特别想谴责三皇子。大家都是一伙的,谁都不管你了,你就真的无后顾之忧了?天真啊。”
“……”魏坚被呛得差点喷血,半晌懵逼道:“我怎么觉得不对?”
“确实不对,谴责有什么用?关键时候,态度还是强硬点比较好。试想,若是这次我没有出出现在这里。凭你们两个人能从那位周统领手里抢到人?”梁今今说道。
在周统领那边的处理方式,魏坚确实觉得自己没有考虑周全,他只想着不让他们卷进自己的事情里面。可回头细想,梁今今有梁瑞,白癸背后有大理寺。哪一个都跟朝廷脱不开关系。
就算没有他,他们早晚也会被卷进历史更迭的浪潮里面。
“行吧,”魏坚瞬间也想通了,“我认错。”
梁今今满意了。
话一出口,魏坚心胸瞬间豁然了,他忽然回想起当年自己中毒一个人待在行宫里的光景。
母妃拿天麻搪塞了魏先宗的盘问。他在宫里的几个宫女也不知道去哪了。送他过来的只有盛京皇宫的几个侍卫。到了行宫之后,连这几个侍卫都不见了。
还是年叔他们在轮流照顾他,也就是因为这样,祁寻才有机会接近自己。
那时候身边一个人能说话,听他喊难受的人都没有。
和现在相比,那种孤寂日子恍如隔世。
“哎,你们想知道祁寻管给我的解药叫什么?名字特别酸。”魏坚忽然说。
白癸和梁今今同时侧头看他。
魏坚煞有其事地说:“叫……寻情。”
三个人的身上没来由都窜过了一阵麻意。
原以为这一趟行宫之行非得过个三年五载才能回盛京,谁知道祁寻被送回盛京不到两个月,周统领就带着先宗的旨意来找魏坚了。
周统领不太耐烦念圣旨,直接递给聂有道,说:“也别念了,又不是不识字。”
聂有道展开了圣旨,又合了回去。他转头看向魏坚,一脸不知所措 。
魏坚有点烦,口不择言。
“你说,我亲爹是不是怕我真给他把整个行宫的布防全改了,才把我召回去的?”
周统领寻思了一阵,摇头说:“我听太子说是他在先宗面前吹了好一阵子风,才把你弄回去的。”
魏坚不解。
“魏殷不是忙得很?怎么还有闲心顾到我这个弟弟啊。”
周统领:“你在这的时候,他可送了两次信给我。”
魏坚不在意道:“哦,我错怪他了。”自从梁今今事件之后,魏坚整个人忽然开始偏向了庆王的风格,积极认错,从不纠结。
“可不都是正事?”周统领笑笑,说:“要是没我,这个案子可不能这么快就了结。”
魏坚愣了下,随即抬眼看了一眼周统领,
他说的这句话里面隐含了一层呼之欲出的意思。
的确,按照他们原来的计划,周统领一直是跟着魏坚的主意走。直到魏殷的两封信之后,他的做事风格才突然强势起来。
魏坚迟疑着靠过去,背着聂有道,悄声在周统领面前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不会是……是魏殷在指使你吧。”
魏坚忽然有些紧张。
这一句话看似简单,背后却代表着先宗开始将手中的权利转移给了太子魏殷。
这代表政权在悄然更迭。
周统领笑笑,什么都没说。
魏坚一瞬间心底涌上了无数的五味杂陈,纵然从小就知道,以后这个江山最终还是要给他的哥哥。但真当到了这个时候,心底还是涌上了难掩的落寞。
他想,可能是因为中间的差别待遇。也有可能是自此后他们亲密无间的兄弟也将成为君臣之别。
周统领笑道:“看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没,”魏坚否认,“嗯,感情有点复杂,不太好说。不过还是很替我皇兄感到欣慰。他这些年也挺辛苦的。”总算快要熬到头了。
周统领起身,道:“没事就好。我先走了。趁天还没黑,还要赶回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