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统领人一走。
聂有道便按耐不住自己了。
“三皇子,那行宫的布防……”
魏坚道:“就照你和周统领之前定下的方案做就行,盛京那边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对付。我呢……早点回去,你也能早点放开手自己干,不是更好?”
聂有道听得出来,这是魏坚给做承诺。
“多谢三皇子的提拔,日后若是有需要卑职犬马之劳的,尽管找我。”
魏坚笑道:“哎呀,真的吗?我还是头一次交到你这样的朋友。回去绝对可以吹一波。”
这几个月下来,聂有道也多少摸出了这位三皇子的性情,知道他这些话就是随便飞飞,没什么好放在心上,便应和着笑笑。
“不过……那太河上的盘查,是不是该撤了?”虽说他现在有些搞不懂这位三皇子到底有什么意图,不过既然人都要走了,就没必要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魏坚顿了下,道:“先不着急。等我见见那位传中的女主人再说。”
聂有道微愣,片刻后不明所以地点头。
此时在五堰镇,梁今今每天都过得特别心累。
汪铭在知道了梁今今和白癸是‘兄妹’之后,特别后悔把梁今今留宿在他那个破落院子里。之后梁今今虽然得以住回了外使府,但这个汪铭每天都要上门来叨扰一阵。
梁今今办事的时候不喜欢身边还跟着人,碍于自己欠了他人情不好拒绝,于是每天都处在烦烦的状态中。
白癸倒是没事人似的,好整以暇地一边处理着范远东的案子,一边看一眼一脸烦躁的梁今今。
汪铭一本正经道:“那范远东手里的东西已经确定就是我送过来的箭上的羽翎了?”
白癸点头。
“这是妹妹最早发现的,多亏了妹妹。”
汪铭赞同的直点头。
梁今今心更累了,只得就这白癸的话题,说:“尸体身上的东西迟早会被发现的。还是公子能发觉箭翎的蹊跷比较重要。”
“哪里哪里。”汪铭嘴上客气,脸上的得意快要把他整个人吹上天了。
梁今今立刻扭过头去看白癸,问:“接下来呢?”
院子外面忽然传来武胜老远的喊声。
“大人,大人~”
白癸仰脸朝外面张望。
之间武胜箭步冲了进来,一看里面有人,登时刹了脚,喊声陡然一降,低声道:“哎呀,大人有客人?那……”
白癸不等他说完话,便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人都叫来了吗?”
武胜道:“都到了。不过那个场面有点……大。大人您要不要再三思一会?”
在他说话的功夫,白癸已经快步从屋里出来,并且毫不犹豫地径自往外头走。
“三思什么?事情都清楚了。他们没有理由找我们麻烦。”
梁今今和汪铭几步追上去。
左边梁今今:什么人?
右边汪铭:该不会是当事人双方都来了吧。
白癸重重地点下头。
“一并解决。”
大理寺的外使府有一个不对外的公堂。因行宫失火案本就属于大魏辛秘的案子,故而一开始就当做是不能对外公开的案子处理,于是这个公堂就成了摆设。
武胜带着一行人从后门进去。
汪铭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右边最后面的钱家几位。钱夫人也看到了他,张头想开口,却被站在他身边的钱叔扯住了胳膊。
梁今今小声说:“你算是他们那边的,过去吧。”
汪铭寻思着也是,便径自朝那边走过去。
汪铭一走,梁今今大大地吐了口气,嘀咕说:“憋死我了。”
白癸走上公堂正座,回头看了一眼梁今今。
武胜对这种正式的场合有些紧张,梁今今的话就听了一半,下意识地问:“什么?”
梁今今忙道:“没什么。马上就开始了吗?”
武胜点头。
“我有点紧张,一会要是我没做对的地方,梁姑娘提醒我一下好吗?”
“……”梁今今不解道:“可我什么都不懂。”
武胜一脸绝望。
随着白癸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场面上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白癸趁机提了声,绷着脸道:“今天请大家来,只有 一个目的。就是告诉你们真相。”
第一句话说完,底下的人声都沸腾起来了。
“什么真相?真相就是范远东诈尸来杀人。这还用说?”散猎那边的人果然态度就比较悍,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张扬的桀骜不驯,仿佛他就是天王老子。
旁边一伙人顿时围在了他的身旁,如池鱼争食般不住点头应和,一开始场上就是一片嘈杂的嗡嗡声。
范远东那方相对来说就比较弱势。一家子除了那名徒弟之外,全是女人。白癸正要出声压一压散猎那边的气势。忽然一名女子眉眼一横,怒声道:“一帮没见过世面的混子整天就知道瞎嚷嚷,有本事你坐堂上去判案啊。”
散猎那方的领头转了眼,落在这名秀丽的女子脸上。视线露骨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范家妹子,可别以为有官府给你们撑腰,你们就没事了。杀人偿命,我们这边可是五条人命呢……”
白癸不太合时宜地拍了一记惊堂木。
“啪”的一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离得近的梁今今和武胜,武胜一双眼珠子骨碌地瞪着他们家大人。
白癸趁着安静的那一刻,接着说了第二句。
“我现在告诉你们,凶手是一个女人。”
梁今今立刻抬头,先是把目光落在了钱叔一家人身上,果然莺歌的脸色一片灰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地靠在身边钱夫人身上。
钱叔皱着眉看身边的汪铭,再看向堂上的白癸。
散猎这边似乎对这个有点不太满意。
“女人?大人你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五个人的伤口深入骨髓,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有这种力道。”
白癸道:“你们肯听我说完吗?”
钱叔忽然扬声道:“大人,请说得仔细一些。”
散猎那边登时哑声了,连刚才那位嚣张的主也只是摸摸鼻子,一脸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
白癸目光落在钱叔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似乎想探寻一下他的真实意图。
钱叔被他看得垂了眼,道:“我现在只想知道我儿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白癸这才收回视线,点头起身,对梁今今道:“你说。”
梁今今:“……”怎么还有她登场的机会。
白癸给她补充了一句提示。
“把放毒的事情说清楚就可以。”
梁今今迟疑地点头,问:“说了就行?”
“嗯。”白癸道:“你只要说出来,大家就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梁今今转了身,对着堂下一干人。
“尸体身上的箭伤并不是为了杀人才留下的。而是为了放毒。所有的人死因都是因为中了毒。”
“毒?什么毒。”有人在底下问道。
梁今今说:“在江湖上曾经流传过一种会增强习武者功力的剧毒,叫做妒女。此毒无色,却香味浓重。吸食时间长的普通人会容光焕发,身体强健。但是习武者吸食长了,便会毒入骨髓,以骨髓为基,化肉身为功力。符合这个特征的,目前我见过的最典型的就是范远东。”
范家的几个人倒抽了凉气。
范夫人挣开了身边人的搀扶,朝前多走了两步。
“你的意思是……远东是中了毒才……”
梁今今点头说:“正确点说,是被有心人利用了。那枚偷袭他的箭,为什么会有箭翎留在范远东的手中。是因为他是徒手去接的这枚箭。力道极大,引动了体内遗毒的反噬。……我猜的没错的话,范远东已经金盆洗手了多年,尽管他的身手还在。”
范夫人身形微微晃动了下,身后的人忙上来接住。
“娘……”
范夫人扶着自己女儿站稳,又抬起脸,朝梁今今问道:“可他身上的箭伤又是怎么一回事?”
梁今今接了她的问话。
“这道箭伤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人,也是为了放毒。跟散猎方五人的死是一个道理。”
散猎那边的人也按耐不住了,纷纷出声问。
“那到底是怎么死的?”
梁今今道:“范远东是你们这实力最强的,只有杀他才需要精打细算。否则以范远东的精明,绝对不会再第二次的机会。剩下的五个人就简单了。只要让他们相互猜忌,打一架就可以了。我听说你们散猎之间一直都不怎么和睦,时常有争斗的事情出来。晚上能让五个人一起出门的,我想除了争某一样东西之外,没有别的可能了。”
一直站在角落的范远东徒弟忽然喃喃道:“该不会就是为了你说的那种毒?”
霎时间,所有人都禁了声,齐齐看向梁今今。
梁今今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可以问问凶手。”
范夫人一下子抬起头。
“凶手……也在这里?”
梁今今点头。
顿时场面一片凌乱,所有人不自觉地如蝼蚁般溃散开来。
散猎中那名一开始嚣张的男人忽然大声道:“我记得大人前面说过,凶手是女人。那在这里的所有女人都有嫌疑。”
梁今今摇头,道:“不,能有那么大力气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这个女人一定是会武的。”
“……”钱叔一脸茫然,回头看看自家的两个女人。莺歌低垂着头,一声不吭,也看不清她的神色。
白癸也被梁今今这临时出来的一句弄得莫名其妙,可场面上又不能明说,只能双眼死死地盯住她,准备她要说是说哪个字不对的时候,出声压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