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癸远远地看着魏坚一个人匆匆回来了，坐直了身朝他问了一句。
“送走了？”
汪铭惊了下，回头看到魏坚……霎时回神。
“白姑娘呢？”
魏坚快步过来，把要起身的汪铭按了回去，说：“回去了。人家师傅都三催四请了，就没见过她这样当人家徒弟的。”
汪铭顿时哑了口。
魏坚看这两位还真有模有样地坐在门口聊天，嗤笑了声，说：“白癸，回去继续谈我们的事。汪公子请便，请恕我们不便相送。”
汪铭皱眉，心道既然要赶我走，刚才干嘛要按住他？”
白癸起身，招呼老吴他们来搬凳子，回头说：“公子要是对五堰镇的案子还有兴趣，欢迎随时来我外使府。”
打发了汪铭，白癸跟着魏坚进门。
“你就不怕这位少爷回头就把梁姑娘给追回来？“
“他能追得回来，那是他的本事。”魏坚道：“我是在给你收拾摊子啊，白癸。这种时候别给我增加负担。”
“我以为梁今今不算负担。她背后可是梁瑞，梁瑞这么有钱，民间的人脉又好。到时候要是真的出点事……”他刻意顿了下，“我们还有胜算。”
魏坚道：“这种时候你还站在太子这边啊？我有点佩服你。”
白癸沉下脸，道：“我站的是你这边，跟太子没有任何关系。相对于庆王来说，太子这边要容易应付多了。”
“容易应付的是现在的太子。”魏坚道：“当太子变成了圣上，会变成什么样子还两说。……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早。”
白癸不予置否。
两人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
白癸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可真舍得。明明喜欢得不得了。”
魏坚抬眼说：“我看你才喜欢得不得了。别把子虚乌有的事情转嫁到别人身上。坚哥可以认真地告诉你，我对梁今今是朋友之间的感情。”
“啧，我来的时候也没见你要出门接我啊。”白癸豪不留情的酸他。
“你要跟一个姑娘一般见识吗？”魏坚歪了身，对着他说：“你要真变成了白姑娘，我可以亲自抬轿子去接你。”
白癸嫌弃地挥手道：“得了吧，就你这张嘴。。”
“你这个人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缺德。”魏坚道：“人活在世上是要对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任的。”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你要不是对人家有好感，人家这么好的姑娘能把你这么放心上？”白癸道：“别说兄弟没提醒你。梁今今这种级别的姑娘。盯着她的男人海了去了。偏偏头一个看上了你这种不干不脆的货色。”
“喂。”魏坚道：“我得罪你了？刚才就一个劲酸我。我好歹也是个三皇子，有你说的这么不堪吗？”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有数。”白癸道：“成天纠缠李安庆那种不可能搭理你的人，真有人搭理你了，你反而不要了。啧啧，贱！”
“……”被强行安上了一个贱字的魏坚觉得自己跟嘴里常年淬毒的白癸争论有点自找罪受，于是开始主动和稀泥撇开话题，“行了。我们谈点正事。”
白癸瞥他一眼，没有继续炮轰他，算是接受了他的和稀泥。
魏坚道：“周统领不是我的人。我的话他多半不会放在心上。所有，人一定要你抓到手里。”
“为什么？”白癸道：“人到了周统领手里不是更好吗？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有什么非要你自己亲自去处理？”
魏坚定了定神，说：“有。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他。”
“很重要吗？”白癸说：“当年的事情？那些东西连先宗自己都不想去过问了。你怎么还纠结着。”
“不是，”魏坚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白癸，你不觉得祁寻这样一个出不了行宫的人，做不出祟尸案那么大的事吗？”
“他如果有意去查，不可能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散猎不是进山了吗，他完全可以依靠散猎来做那么多的事情。”白癸说到这顿了下，“魏坚，实际上确实就是那些散猎在帮他，对吧。”
“嗯。表面上确实是这样。”魏坚道：“可祁寻不是那种轻易接受陌生人蛊惑的人。他和散猎之间，一定有一个足够让祁寻相信他所说的每一个字的人。”
白癸迟疑了一会。
“你的意思，祁寻不是主谋。他只是被利用的人……你确定吗？”
魏坚道：“不是很确定。所以我才说要抓住人问一次嘛。祁寻的脾气我还算有点了解。只要他不愿意，就算是用上了极刑，拿性命威胁，他也不会说出来。我本来想先跟他接触一下，问点东西出来，再挑明。谁知道他比比我预想中察觉得要早。”
白癸问：“你怀疑谁是他幕后主使？”
魏坚沉吟道：“魏西峰。”
“……”白癸眨巴了下眼，“好吧，我明白你那么坚持的原因了。”魏西峰是个佛系得过了头的闲散王爷，十六岁时候一直都窝在盛京庆王府里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年纪小点的孩子大概都不认识庆王长什么样。
但这个人却是那种即便是沉寂地一点生息都没有，也让人无法安心的类型。
白癸：“你怎么不早点说？”
“还不是要怪你。这事不能让你我以外的人知道，包括梁今今。她背后是我们摸不清底细的隐修会。隐修会的人又和魏西峰走得那么近。”魏坚不满道：“总之，以后你也记得清楚一点，关键的事情你我之间清楚就够了。”
“……知道了，”白癸道：“等等，你一直在提防梁今今？”
魏坚沉着脸，低声说：“我又不傻。看见个漂亮姑娘就脑子不好使。”
白癸斜了他一眼，说：“魏坚啊，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
“那你别说了。”魏坚打断了他的话，“你这个特别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鬼畜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我又不是三岁孩子，那点人情世故的道理我不懂吗？”
“呵呵。”白癸冷笑。“你懂。”
“我是有自知之明。”魏坚道：“我得警告你，真的给我少提梁今今。我现在真的后悔，当初就不应该把她牵扯进来，你看，现在事情变得那么复杂。在她面前，我都不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
白癸道：“魏坚啊，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心思深沉的可怕。可能人家姑娘是单纯对你有好感，怎么到你这，就生出那么多顾虑呢？”
“……可能没到那地步吧。好感这种东西，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散了，那也不值得去冒险，对不对？”
“对个头，我看你是死鸭子嘴硬。”白癸叹道：“虽然有时候我也觉得你挺命苦的。不过当真遇上了对的人，你还是别矫情了。”
这一点，魏坚倒是承认白癸是说的没错，可事与愿违。
“我不行啊……我没先宗那种魄力。有些东西，到手之后就没有勇气放开了。想想到最后自己一定会难受，就更不想去尝试了。”
魏坚心里头忽然憋出了一口气。
白癸却听得出来，他只是在一步一步地说服自己认命。
“你以前都是这样说服自己的吗？”
魏坚茫然地问：“什么？”
“我记得你十一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你娘。那个年纪的人应该正处在懂事与不懂事之间。你当时一定受不了。”从小在宫中生活的小皇子，被孤零零地赶出皇宫独自生存，偌大的三皇子府上只有一个管家。
“嗯。”魏坚在白癸之前不会否认这些真实情感。却因为自己要面子，会补上一两句话，“不过也没什么。那一年不是大魏遭逢巨变嘛，宫里也不比宫外安全。魏殷十三岁，他一面要稳住整个大魏，一面还要注意和皇叔配合。这种时候，我怎么能拖后腿。再说了，要是那时候没从皇宫里出来，怎么能碰上你？”
“我真谢谢你了啊。”白癸道：“多亏了你，才有现在的我。”
魏坚笑眯眯。
“不用谢，以后随便不要对我发脾气就好了。”
“没想到，你一个三皇子，竟然比我还惨。魏坚，那时候真没发生什么事情吗？无缘无故就被父母从家里撵出来了。照你的性子，必定是犯了大罪。”
魏坚正色道：“你这话从根本上来说就不对。我哪里惨了？吃喝用度我都不缺。父母都还健在。虽然不在身边，但我自由啊。我觉得我比魏殷幸福多了，起码日子过得没压力。”
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过得也挺美的，只要不去奢求些脆弱的东西，比如感情之类。
白癸斜眼看他，说：“没压力？呵呵。”
魏坚毫不犹豫地点头。
白癸扯着嘴角冷笑，说：“前面你提到魏西峰，我忽然想起自己一直有个疑问。以前总觉得我一个外人，瞎操心有点狗拿耗子。不过既然你都知道我的事情，我也拿一回耗子吧。”
魏坚掀着眼皮瞅他，知道他是抓到了报复自己前面当着梁今今的面说了他和邵华容的事情，便点头说：“什么疑问，尽管说。坚哥知无不言。”
“大魏十六年，魏先宗北上遇袭，当时你也在场吧。”
魏坚的脸色一瞬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