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坚被她说毛了。
“那你说怎么办?你们俩都行行好。能别站在制高点来思考我的事情,还要求我不能那样,不能这样吗?先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事情。魏先宗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说!”
梁今今问:“那你坦个白,你到底想怎么样?”
“赶紧收拾了祁寻,把人交出去就没事了。”魏坚道。
“我不信,你没说实话。”梁今今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的敷衍。
魏坚无奈了。
白癸站定在门口。
“为什么你非得在里面插一手?”
魏坚嘴上没把门,嚷嚷道:“你不是不干了,要走吗?怎么还在这!……哎哎哎,别真走!行吧,那你说怎么办?”
白癸说:“能劝祁寻自首吗?”
“行啊,人先抓到了再说。”魏坚道:“我很赞成。”
梁今今幽幽地插嘴。
“……我听说这个祁寻是制毒的对吧,寻常人应该靠近不了他。要不我来吧,我常年接触尸体,虽然不能说百毒不侵。但他既然和祟尸有关,那毒想必也和尸体有些联系,我可以抗住。”
魏坚登时脸色一变。
“不行,梁今今,你说这样的话之前先想想你的身份。……我前面的话真是白说了啊。”魏坚忍不住说:“你拿什么身份来干涉这件事?白癸的事情你可以说是帮忙,这个算什么?”
“我不能帮忙吗?”
“这么大的危险,我有病我让你帮忙。”
“你不一直有病吗?三天两头的妖病不见好。”
“……”
白癸忽然回头。
“我赞成,梁姑娘我信得过。”
“信什么信!”魏坚忽然深吸了口气,“好,想来就来吧。我就没本事不让你们俩闹腾。”
梁今今扭头道:“我有说要帮你吗?”
“……”魏坚发现自己不管说什么梁今今都能歪上一嘴。这时候他才回过味来——恐怕这梁今今没跟自己闹腾,也不是真心想帮自己什么忙。
她就是变着法子耍自己玩。
梁今今发现魏坚凌乱的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冲他笑了声,说:“我什么都没有说。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在胡乱解读。白大人的意思并不代表是我的意思,你们俩友情弥坚,我不是。”
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魏坚身上的白癸听了这句话也发现了。
“……梁姑娘,你这是……”
梁今今感觉到面前的这两个男人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满意地笑地更深了一点。从她被魏坚带进门开始,她就一直端庄地坐在那,安静地听着白癸和魏坚争执。盯着桌子的另一面那杯茶——那是离开的聂有道留下的。
这偌大的行宫里,连个像样的招待人的下人都没有。礼数做得一塌糊涂。
不过想想这行宫就是个墓地,里面连只母鸡都没有。平时要吃蛋还要派人过河去五堰镇上买。要让一帮大男人体面一点,实在是强人所难。
好,她不勉强。
至于魏坚那一张嘴就只会自顾自把话给他自己不合理的行为说圆了的举动,一个劲地把她和白癸往老远的地方甩,就像他们有多麻烦似的。
好,她也不勉强。
反正他们俩连朋友都不是。而且还是自己还老不顾身份给人家添麻烦。
“……”魏坚原本还想着至少别让梁今今插手行宫的事情,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不适合她这种江湖野惯了的人。当然他不反对白癸插手,毕竟白癸是男人。
谁知道三两句话下来,几个眼色一转,梁今今毫无预兆地红了眼眶。
魏坚一个扭头,冲向倚在门口的白癸,他压着声音怒吼道:“你……你得给我作证,还我一个清白,我什么都没做啊。”
白癸垂着眼看他。
“人家一个姑娘家,听说你有危险,千里迢迢从五堰镇跑过来。你就一句——事情不是你这个千金大小姐能插手的,滚远点。想把人打发走。换我我也委屈,我也想哭。”
魏坚发狠地磨牙。
“你有没有人性。人是你骗来了,我从头到尾都没让你把人带来!”
“冤枉,人是你从大门口带进来的。再说了,人家也不是为我哭啊。”
魏坚哆嗦了下,开始求饶了。
“你有话好好说,别把所有责任都推我身上。”
这时候,梁今今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抽了一口长气。
“三皇子……殿下。”
魏坚从内心深处窜上来一股战栗,他战战兢兢地扭头看梁今今。
“啊,啊?”
“送我出行宫?我回五堰镇上干点正事吧。”
“哦,哦?”魏坚实在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能说点什么,他愤怒地推开了白癸,看着梁今今越过自己的面前,心里面总觉得堵得慌。
白癸拽住了魏坚,道:“你是不是傻,这时候还把人送回去。我敢说,她一出这行宫大门,你这辈子都被想再看到她了。”
魏坚莫名地看他。
“我怎么觉得你这人居心不良呢?弹开!”
还是和进来的时候一样,梁今今走在前面。魏坚比之前带他进来的时候还怂——他只默默地跟在人家身后,连试探的话都不敢说出口了。
梁今今把心底憋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行宫失火之后,里面寸草不生。这种现象实际上相当的异常,但在这埋葬了成百上千人尸骨的墓地上,没有人会想去探究这里面真正的原因。
不管是来过这里还是没来过这的人全部一致地当行宫的怨气太重,万物无法承受,于是成就了一块死地。
“行宫内寸草不生,这下面就是墓地吧。”梁今今忽然开口说。
魏坚不明所以,顿了下应了一声。
“是。”
梁今今忽然停住脚,从身侧衣袖内抽出一块白布——魏坚认得,这是梁今今随身携带者的道具。为随时随地对尸体下手所准备的。
“不介意我带点土走吧。”
魏坚问:“你还对焦土有兴趣?”
梁今今垂着头翻了个白眼。
魏坚吐槽完,没听到梁今今应声,极为自觉地闭了嘴。
梁今今扒拉了些土,揣进自己的怀里,起身继续往前走。
魏坚看她默不吭声的模样相当不自在,憋了半天,眼看着要出门了,心想等人走了,应该就彻底消停了吧。谁知还没到门口,就远远地听到了有人在门口闹腾。
魏坚连忙快了几步,越过梁今今的时候说了一句。
“先在这等我,我过去看看。”
梁今今起初还真听话地等在原地。
然而,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越听越觉得外面吵架声里面除了魏坚之外,还有个熟悉的声音。等她往门口多走了两步,一眼看到了汪铭,忽然心底暗喊了一声。
糟糕,这人怎么找上门来了。
汪铭这次是带着他家的人一起过来的。
他们家是太河上的霸主,自然清楚知道这河岸上几家不能惹的户主。其中最不能动的便是这行宫。可这次的事情不一样,他是眼睁睁看着白姑娘被带进了行宫里,而且还让他等了半天都没有出来。
这行宫也不是谁都能进去的,他跟着他娘亲来过几次。门都不让进,有什么话全都是在大门口敞开了说,连口茶都不给。
现在却把一个活生生的姑娘带进去了,要说这很正常,打死他都不信。
汪铭一眼看到魏坚,知道此人身份不凡,多半是这行宫里面能说得上话的人物。于是当机立断地怼上他。
“我今天是代表天津馆来跟行宫要人的。”
魏坚觉得新鲜,半带玩笑似的说了一句。
“活的还是死的?”
“你……”汪铭被他第一句话就气了个正着,“当然是活着。我看到你们把白姑娘带进去了,快把人完好得送出来,少爷我就不跟你们计较这件事了。”
魏坚在心底打了个问号。
白姑娘是哪个货色?白癸吗?他还喜好这口?
他压着声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道:“我不知道你说的白姑娘是谁,不过现在行宫里确实有一位姓白的客人。你要找他做什么?”
汪铭看他竟然如此大方地承认了自己强行带人进行宫,震惊于此人如此不要脸,指着他的鼻半晌才挤出一句话。
“把,把,把人送出来。赔礼!道歉!”
魏坚不太好的心情被他给逗乐了,心想反正说的是白癸,玩玩也无妨。
“凭什么啊?进了我行宫的人,自然是我的人了。没有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道理。”
“你!强抢民女如此猖狂!还有没有王法!”汪铭撸了袖子,看上去像是要动手。
魏坚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位少爷的确是练过,而且看他手脚伶俐,身手应当还算不错。
可惜一身的细皮嫩肉,一副完全没有吃过苦头的样子。跟他打架无异于以卵击石——不过这人是天津馆的少爷,还是手下留情一点比较好。
“想动手吗?”魏坚嗤笑道,“要人没有,行宫的尸体也不可能给。似乎确实只有打一架这个办法了。”
说着他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打完了,人你也带不走。”
汪铭简直要怒发冲冠了。
“你这个厚颜无耻的人。”
“……”梁今今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汪铭这一嗓子。当下心想,这魏坚跟他说了什么。
汪铭往后退了两步,做了一副要动手的架势,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门口熟悉的人影,当下整个人一僵。
“白姑娘?”
魏坚一回头,看到梁今今站在门口。
“白?”
梁今今重哼了一声,迈步出去道:“我正要走呢。公子有事?”
汪铭指指魏坚,说:“他说不让你走。”
梁今今冷哼道:“三皇子巴不得我有多远滚多远呢。”
魏坚忽然觉出了里面的意思不寻常的滋味,晃着身到梁今今身边,意味深长地嘴贱。
“嗯,白姑娘?”
梁今今抬起眼看他。
“什么事,三皇子?”
魏坚揣着明白装糊涂。
“三皇子不认识白姑娘,倒是认识……”
梁今今脸色一变,问:“还要我再跪一次?我腿很软的,平时走路都不大稳。”
“……”魏坚收了声。
汪铭追了上来,盯着魏坚,皮笑肉不笑道:“哦,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大魏三皇子。失敬。”
魏坚:“刚才开个玩笑。公子应该不会跟我这个不懂事的三皇子一般见识吧。”
汪铭的视线落在梁今今的身上,梁今今直觉这视线的探究意味有点明显,便道:“家兄正在行宫做客,有事让我过来一趟。”
魏坚小声说:“别怪我没警告你,白癸不是什么大方的人,你利用他,小心被他榨干。”
梁今今忍不住回敬了一句。
“那我利用你吗?说我是你三皇子的妹妹?大魏朝最大的公主似乎才八岁。”
“……”魏坚心道,我要有你这么不省心的妹妹,早跳太河去追求来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