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今今双眼闪着精光。
“打入内部怎么样?”
魏坚皱眉,道:“你又想着从汪铭那小子身上下手?我跟你说,想都别想。虽然他脑子上是欠了一点,可天津馆管事的是他娘。崔夫人到底是哪边的人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
周统领忽然插嘴道:“据我所知,不是太子这边的。”
魏坚问:“万一是先宗手下的呢?”
“只要不是太子手底下的,基本上都能当成外人。”周统领瞅着魏坚道:“你也算。”
“……”魏坚轻咳了一声,“不管天津馆是哪边的,介于崔夫人这个人不太好惹。我们得从长计议。”
梁今今道:“我没说要打入天津馆内部啊。今晚在戏楼里我们不是见了不少人吗?外人进去只怕都会被盯上,不如让茶铺老板去指使戏楼里的人来盯着戏楼里的动静。”
周统领缓缓点头。
“这个可行,我派两个兵给茶铺老板混进去。”
茶铺老板佝偻的背,忐忑的两眼从面对三个人身上转来转去。
周统领这时候又说:“顺便还能监视茶铺老板,免得节外生枝。”
茶铺老板不受控地一阵哆嗦,谄媚笑着:“不敢……不敢……嘿嘿。”
魏坚有点犹豫,问周统领。
“有消息你会告诉我吗?毕竟你刚才说了我是外人。”
周统领冲他一笑,说:“我们俩什么交情?再说这事你也有份,为了防你随便插手,告诉你一点消息糊弄一下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魏坚道:“我不要糊弄的消息。”
周统领道:“知足吧。你也长了一个聪明的脑子,自己费心多动动它,很多消息不用我直白告诉你,你也能想明白。”
魏坚顿了下,整个人忽然往后瘫进了椅子里,道:“我饿得慌,脑子不灵光了。”
一顿饭下肚,魏坚就把周统领和梁今今一并送了出去。仿佛所有的牛鬼蛇神一并被他赶跑了似的。在自家大门砰的一声合上的同时,他终于松开了自己绷了一天的神经。
管家小步跑进来给他收拾东西,见魏坚还清醒着,便小声解释道:“三皇子,这会太晚了,厨娘他们都睡下了,就我还……”
魏坚正在想事情,听他这一句话便断了思绪,翻身坐起来,说:“没事,你忙。”
管家看他没了平时躁动的脾气,便一边收拾一边唠叨。
“三皇子啊,咱家这么多年来,也就最近热闹些,家里那些娃在后院住着也不需要您亲自照顾。不过这要是经常来人,见到了也太好。要不改天我差人都把他们带回乡下住去?”
魏坚愣了下,说:“可肖映不能走,让他独个人留在这……不好吧,这孩子本来就不爱说话。”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哪还能以他为先。”管家道:“我们给您照顾了这么些年,总不能关键时候还拖您后腿。”
“后腿倒不至于……”魏坚喃喃道,都是些不爱张扬的小孩,平时在安置他们的后院里也不闹腾。魏坚有时候还觉得不能让他们出门太委屈他们了。
不过管家这番话也提醒他了。
盛京时局不稳,先前给太子五天的时限,现在回头看他忽然觉得是自己鲁莽了。逼急了魏殷,他也是个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到时候……他这个风水宝地也不安全了。
“不过你提醒我了,”魏坚坐直了身,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对管家道:“就明日吧,你带着他们先收拾好,后天我就让肖映送你们到五堰镇去。”
“啊?”管家诧异道:“五堰镇我们人生地不熟的……”
“白癸在那,他会安排好你们。”魏坚顿了下,又道:“顺便帮我送封信给他。”
管家没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还给他家三皇子添了事情,可一听说魏坚要让他送信,想拒绝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魏坚说完了,整个人一下子就陷入了困顿当中。
管家看他整个人一下软在了躺椅上,无奈地进后面的屋子里给他拿了条单薄的被褥盖着。
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魏坚一天都没见到梁今今。
一天在府上无所事事,临到傍晚的时候魏坚终于坐不住了。
肖映被他喊进书房里,问:“东宫……和宰相府那边都没动静?”
肖映从早上开始,就被他支使出去,满盛京的跑,中午的时候回来过一趟,告诉他皇宫那边没有动静,原本例行的早朝取消了。
魏先宗不但凶暴,却也勤恳,这么些年来,除了头三年在行宫里混日子之外。回盛京之后一直到现在从未断过早朝。
这个举动毫无意外地引起了朝中一帮文官们的内部骚动,很多人脑子开始胡思乱想。
肖映特意挑了重点道:“不少官员去东宫找太子商量事情了。现在朝中和盛京还算平静……就跟三皇子您之前推测的一样。不过……宰相府的气氛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我看到好几波盛京里知名的大夫进去了。”
“……大夫?梁瑞出事了?”魏坚蹭地坐起身。
“我看他们都在忙,就没进去……”肖映道,“要不我回头进去看看?”
魏坚火急火燎道:“快去。……等等,要是见到梁今今,就说有什么事让她来找我。别一声不吭就没动静。”害他担心了一整天。
肖映收了他的话便匆匆走了。
此时,梁府早就掌上了灯。
梁今今坐在梁瑞的窗边,看一眼窗户外挂着的圆月,再回头看一眼床上安静躺着的梁瑞。
房门被人推了进来,梁府的仆人低声说:“小姐,药粥端来了。”
梁今今连忙起身过去接过了递进来的盘子,随后一脸肃穆道:“记着不要让家里的人落单,五人一组晚上四处走走。”
仆人躬身道:“小姐放心,都安排好了。”
梁今今颔首,随即小心地合上门。
“今今,过来扶爹起来。”梁瑞嘶哑的声音传来。
梁今今惊了下,抬头的时候人已经快步过去,只把药粥随意往桌子上一搁,就去扶人。
梁瑞憋了好大一口气才能坐好,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忽然抬手一手抓着梁今今的胳膊道:“爹早前就说过让你不要回京。你看现在应验了吧。”
梁今今随后在他对面坐下,伸手把粥碗捞过来给梁瑞喂粥。
“把你一个人丢在盛京我也不放心啊。”
梁瑞半点不给面子的呵呵了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颠颠要跑回来的。”
梁今今怒道:“也有你的份!你撇不开!我知道你早就在谋划着要辞官。这么多年来魏先宗一直不让你走,还真以为你对大魏朝有多重要啊?”
梁瑞虎着脸道:“我在宰相这位置上绝对的鞠躬尽瘁,多少事都是我给他魏东临解决的?那点俸禄我拿得心安理得,谁说我不重要了。”
梁今今:“噫,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自己说说,当年要不是朝廷先招了你,你肯定会选择开门立派吧。”
梁瑞道:“我有那资本。”
“那不就是因为你的那点资本吗?”梁今今叹道:“你得知道,你对魏先宗来说越是重要,等到离开的时候就越难走。”
梁瑞沉默地咽了下口粥,忽然叹道:“爹成了你的累赘吗?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多少能给你挡点事呢。”
梁今今道:“不是累赘。你护了我这么多年了,也该是时候让女儿护着你了。年纪大了就要服老,这都不懂。”
“可是很危险啊。”梁瑞嘟囔道:“魏坚那小子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
梁今今听他时不时数落几句魏坚,顿时恼了。
这时候门又吱呀一声被推了一点进来。
梁今今乍然回神,先把梁瑞按下去,小心地走到门口。
外面天色已黑,宰相府灯火通明,照的门口一片清明——没有人在外面。梁今今纳闷,心道难不成是方才自己门没关好?
她一边寻思着一边仔细地把门合上,回头往屋内走。
那门在她背过身去之后又吱呀一声开了,梁今今手中寒光一闪,飞刀嗖嗖嗖闪了出去。
“哎哟!”中招人一骨碌滚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梁今今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几步跑出去一看。
“小九?你干嘛啊!”
肖映捂着手臂委屈道:“我怕里面有别人……三皇子吩咐过,只能见你一个人。”
里屋的梁瑞重咳了一声,不满道:“干什么非得见我闺女一个人?魏坚那小子又在闹什么毛病啊。”
肖映惊得话都不敢说了。
梁今今看看里屋,原本想单独跟肖映说话,可又不放心把梁瑞单独留在屋里,便把肖映拖了进去,说:“那是我亲爹,有什么事都能说。”
肖映木讷地哦了一声,还是偷看了一眼梁瑞。见人家背对着他,便装了胆子,道:“三皇子担心了梁姑娘一天,要我过来在想府看看,顺便跟梁姑娘说一句,要是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扛着,找他便好。”
梁瑞哼笑了声:“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开那么大的狮子口,也不怕给自己的口水呛死。”
梁今今怒道:“您给我闭好嘴,没人当您是哑巴。”
肖映声音更小了。
“我看……是真出事了吧?梁姑娘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三皇子的吗?”
梁今今寻思了一会,喃喃道:“闯我宰相府的人毕竟跟我们在查的案子有关,想拦着我没这么简单。我已经传信给我师姐师兄了。他们俩明天都到这里。让三皇子放心。具体的,等我抽身了再去找他仔细谈。”
肖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