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今今站在原地,再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
魏坚一回家,立刻就倒头在他的躺椅上睡了个昏天暗地。再睁眼的时候,发现管家带着厨娘,肖映,府里护院等一干人眼巴巴地对着自己。
管家一看他睁眼,眼眶登时红了。
他颠颠上来,着急地吆喝着厨娘把旁边桌子上的姜汤端过来,一边给魏坚讲。
“哎哟我的祖宗,您可吓死我了。怎么还有您这样一睡不醒的人啊?”
魏坚摸了摸自己有些发沉的脑袋,问:“什么时辰了。”
“日头都快落山了。”管家把碗递到了他的面前,也没有那么殷勤要喂他。
魏坚习惯的接了碗,仰着头一口灌下,顿时心口烧上来一股热气,把郁结在心底的那股烦闷给烧出来了。他重重地打了个嗝,喷出一股生姜的味道,喃喃道:“我这一天没进食了,一碗姜汤就把我对付了?”
厨娘赶紧道:“厨房里给您闷着焖鸡,我去给你拿来?”
脑子一团浆糊的魏坚忽然整个人一顿,再次看向管家。
“今天是什么时候,现在是何时?”
管家一五一十地报了日子和时辰。
魏坚的脸色原本就不大好,听完了之后,脸色更白了三分,他慌慌张张地从躺椅上翻身下来。
“你们怎么不叫我起来。这回出门都迟了,守城门的那帮人跟大理寺看牢门的一个爹妈生似的,死板的要命。迟一分都不肯放行。”
管家担忧道:“这个点您还要出去啊,来不及了吧。”
魏坚接过旁边下人给自己递过来的湿帕子,抹了一把他那张还有些苍白的脸,精神头一瞬间醒了。
“跟人约好了,总不能食言。”他顿了下,抬头看向厨娘和站在边上一声都没吭的肖映。
“肖映脚程快,你跟我走。其他人等着我回头叫你们。这个家管家你先顾着点,有什么事情不要到行宫找我,也不要传什么信,找盛京外的那位周统领。”
管家看他一下子都把事情安排了,着急地说:“您都没吃东西啊……这行宫也不是出个门就到了。万一路上饿昏了怎么办?小九这么弱,你们俩要在那荒山野岭出点事可怎么办?”
这说话的口吻无端让魏坚想起了昨晚上被自己按着欺负的梁今今,头皮没来由又麻了一回。
“不要紧,天黑更好。路上碰不上什么闲杂人等……对了,管家,我在的时候,要是有什么不认识的人上门来,一概不见。”
“这我知道。……真要走啊。那……赶紧去厨房把焖鸡包了,给小九带着。”
厨娘又跨着小碎步一溜烟跑了出去。
魏坚和肖映一前一后跟上,没走几步,管家提了个包袱追了上来。
肖映鼻子尖,几步上去接了他手里的东西。
魏坚头也没回,三两步就出了自己家。
两人紧赶慢赶到了东门这边,眼看着那高大的城门要合上,魏坚忽然大喝了一声。
“手下留门!”
一干守城门的官兵惊地住了手,发着愣看一团黑影先飙了过来。肖映顺着城门的缝隙闪了过去。魏坚脚步有些虚,喘着气追上来,一把按住了要追肖映的官兵,道:“我,我去追就好了。”
那官兵认得魏坚,恭谨地行了礼。
“三皇子,还是我们去追吧。您看上去有点虚。”
魏坚默默了喘的有点疼的胸口,说:“不,不是。那是我家下人,我们赶着出门。他仗着年轻……我好歹也是练过的,哪能输给那种身板芝麻点大的货色。不说了,我走了!”说着,在一头雾水的守门官兵满脸疑问之下,他也挤过了那道即将关合上的门缝,顺利地溜了出去。
“……”官兵回神后,才悻悻地把大门合上,末了还不太客气地骂了一句,“早不来晚不来,非掐着点来。这三皇子也是没事找事。”
魏坚跑出城门,看到肖映还算懂事的站在不远处等着他。
他立刻放缓了脚步,一步一挪地走过去,低声道:“出了城门就好了,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慢慢走。”
肖映这时候才开口说:“梁今今早上来找过您了。那时候您一直昏睡了,她还命人去找了太子。”
“……”魏坚睁大了眼,心想,这姑娘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她命谁去找太子?你们是我们家的人吧,还听外人的话?”
“不是,跟她一起过来的有好几个。看着都不认识,她是让那些人去找的太子。”肖映道:“别看您现在这样,早上要不是梁姑娘过来看您,我们都发现不了您生病了。”
“哎哟,坚哥可从来不生病,你听她胡说八道。”魏坚嘴上说着,心里边却有点着急。虽然这种时候找太子,多半不会搭理她,但邵华容有空啊,她还那么喜欢梁今今,肯定会给她一个面子。
可这个面子给的有点不太对味。他和梁今今什么关系?生病了还用得着外人去找自己家里人?
“就是最近事情多累到了,多睡了一会而已。”魏坚埋怨道:“我平时不就是不到日上三竿不起来的人吗?”
“不一样。”肖映道:“您从来都没有这么晚过。”
魏坚顿了下,片刻后理出了一个没什么头绪的笑,说:“那你们就当我睡晚了嘛。我不是说累过头了吗?”
肖映不做声了。
魏坚一会后又别扭地问:“梁……姑娘没有骂我吗?”
“没有。”肖映道,“她说,她不跟生病的人一般见识,有机会再来收拾你。”
“……”魏坚不自禁地笑出声,这种话亏她真说得出口,昨晚上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占了那么大便宜。
肖映:“我听说,今天大理寺的人也去送了白大人和梁姑娘。”
魏坚抽了口气,道:“梁今今的身份不一般,五堰镇也不是一般的地方。况且现在白癸自己的处境也不大好,大理寺不仅要送梁今今,可能还会给白癸配几个保护梁今今的护卫。”
“嗯,三皇子很懂这些道理。”肖映低声说,“所以,是梁姑娘和白大人身份地位够不上,三皇子才没去送他们吗?”
魏坚眉头顿时皱起。
“想什么呢?当然是因为你坚哥睡过头了。”
“是三皇子你说的,大家都是因为身份和地位相互客套来客套去而已。”
“这世上还有交情这种东西啊,坚哥做事不看身份和位置。”魏坚仰着头,说完后却没头没尾又多说了一句,“不过今天不是因为交情不够才不去的。”
肖映被他说得稀里糊涂。
“是因为睡过头?可是这样的事情坚哥您平时不都知道的吗?若是有心,应该能做到不会睡过头吧。”
魏坚被肖映缠得有点难受,他神色复杂地看向这位年纪不大的青年,啧了一声问:“你今天怎么回事?想把三年的话一次性全说给我听吗?”
这小孩平时跟在他身边都不会多放几个屁,今天却一个劲地追根究底,还大有没玩没了的架势。
肖映道:“梁姑娘尽今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像熬了一宿,精神很不好。我觉得一定是坚哥你做了什么,不然她不会一大早就跑上门来要收拾你。”
魏坚愣了,心想难不成是自己昨天下手太狠了,让她今天早上才回过味来?这么一想,心一下子虚了。
“……坚哥只是想让她明白一些人生哲理。梁今今那个人在江湖上野惯了,都不懂得人情世故,大晚上还敢一个人跑人独身男人家里。好歹也是个姑娘家,总得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对不对?”
肖映觉得魏坚说的有道理。
“所以,坚哥真的对梁姑娘做了什么?”
“饶了我吧!我哪敢!她可是会尸术的人,你也碰上过那些行尸走肉吧。万一她一个不高兴,把一堆祟尸往我们家带,我没被那些尸咬死,也会被吓死。”
“好端端的,梁姑娘怎么会要收拾三皇子?你们俩有什么仇?……”
魏坚摸了摸鼻子,蚊子般轻声叫道:“那什么,我就是吓吓,没想过最上整天喊着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人,竟然那么容易受刺激。”
“道歉。”肖映一本正色道:“三皇子向来能屈能伸,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我特么……凭什么呀?”魏坚承认自己昨晚上手段是激烈了点,但那也要怪梁今今自己啊。谁让她有事没事粘自己啊。
他可是为了她好。
他这个三皇子,身边可全是荆棘地,一般人待不得,偏偏她就因自己的一点好奇心,老往他身边凑,弄得他七上八下的,生怕连累人家。
肖映还想再说,魏坚却听不下去了。
“肖映,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你现在立刻就给我滚回去。我身边不需要一个整天念叨我对错的跟班。”
“……”肖映这辈子唯一一次壮出来的胆子,被魏坚无情地踢了回去,顿时不敢吭声了。
路过半路上扎营的帐篷的时候,魏坚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本来想进去和周统领聊聊的心情被肖映一席话气了个无影无踪,他没好气地伸着手指指指不远处说:“周统领你见过,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来这里找他就行。”
肖映闭着嘴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