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中间人
血色百合2018-09-13 22:113,511

  白癸的这间独门独院的小屋子还不错,不管是院子还是屋内的摆设都相当齐全精巧。浸在起酥油中的灯芯端着不甚亮的如豆小火,却能照出刘阿三惊惶的脸色。

  “或者是说,你一开始就知道点什么?”白癸说话的口气突变,没了之前慢条斯理的那种温和,气息也重了起来,“你要是说不出口也没关系。老实说,案子查不出个真相出来,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要提醒一下你应该很清楚散猎有多能闹。我这闹不出名堂,总有一天我这个挡箭牌就没用了。到那个时候……你那个师傅可就是保不住了。”

  刘阿三呼吸有些不稳,眼神也惊疑不定地闪烁。现在这屋里只有他和白癸两个人,白癸这个人的攻击力不如现在守在屋外的他的跟班,大概是因为这样,让他惊大于惶。

  那必定是因为自己所说的话,点中了他们所要隐藏的某些真相。

  这种时候,白癸反而不着急了,他等着面前的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小一些的年轻人开口,脑子里却飞过了无数的猜测,诸如范远东是被卷入了某些事端,被连累灭口,又如……范远东本身就有问题。

  白癸此刻心底无端生出的耐性,仿佛就是为了等待答案和自己的预想不谋而合时的一点兴致。

  “……我们猎户对风声都比较敏感。当时我就在师傅身边,听到动静抬头的时候已经慢了。箭这种东西,有力道的话,飞得极快,眨眼间就能射穿人的咽喉。”他喃喃地说到这,忽然郑重地看向白癸,“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竟然意外地坚持。

  白癸盯着他许久,看不出明堂就收了自己的视线,问道:“我这几天不在五堰镇,镇上情况越发糟糕了吗?连你出个门都得鬼鬼祟祟?”

  刘阿三闻言叹气。

  “那些散猎大概是盯上了我师傅的那块地盘,想逼我们让出来。最近几天找上门来的散猎多了不少。前几天我们上山打了些猎,以前收猎的商户月前忽然不来了,我们只能亲自跑一趟盛京。”

  “是怕那些散猎发现你,劫你们的钱财?”白癸道:“你们想得也太多了点。五堰镇的民风虽然要比盛京的彪悍一些,但总归是我大魏的领地,怎可能由得他们胡作非为。”

  “……这只是其一,之前收猎的人不来了,我们还要找别人。”刘阿三叹气,“村里还有那么多人要活,总不能真让人断了生计。”

  白癸迟疑了下,忽然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之前收你们猎的商户叫什么?”

  “姓钟,全名是两个字的,笔画有点多……好像是早……朝?不对……还是羽?……想不太起来了。那商户老板人挺年轻的,长得也俊,看着就是好人。尤其收我们东西价格厚道,不像现在这个……压价就算了,说话还不中听,张口闭口咒人家不得好死。”刘阿三说这些的时候口齿要比之前流利多了,必定是由衷之言。

  白癸顺势接道:“怎么说的?”

  刘阿三愣了下,瞧白癸的眼神多了点怀疑的意味。

  “就……寻常人都说不出口的那些话。说人家喝花酒招惹了是非,死在花街。那钟老板根本就不是那种人。”

  白癸忽然失笑,先前看着刘阿三说话做事小心谨慎,到现在才忽然流露出了一点年轻人的本性……让他忍不住想要灭灭他那一腔黑白分明的气焰。

  “你觉得那老板是在中伤别人诓你吗?”

  刘阿三倏然住了嘴。

  “……不是吗?”

  白癸:“还真不是。大理寺前阵子处理了一起案子,就是五堰镇上一任外使处理的。那起案子里有一名唯一的死者,名唤钟翰。以买卖山猎为生,月前被人发现死在了青楼后面的绣坊里,还牵扯到了一桩祟尸案。”

  “祟……尸?那不是我们镇上的那事啊?”

  “跟五堰镇的祟尸倒是有牵扯,不过不是同一桩案子。”白癸看了他一眼,“你认识的这位姓钟的商户,是自杀的。”

  刘阿三一脸惊骇,半晌才蹦出句人话。

  “……难不成真是人说的那样?”

  “各种缘由,我们外人当然不得而知了。不过我听说这钟翰人缘一般,甚少和人亲近。他给了你们好印象,大约是跟你们关系不错吧。”

  刘阿三应道:“那倒是,我们村上的所有的猎物都固定卖给他。不过我跟钟老板接触的不多,都是我师傅出面谈的价钱。”

  白癸道:“你师傅跟钟翰很熟?”

  “听我师娘说,他们是多年的朋友。”刘阿三道,“那样的人怎么会跟祟尸案扯上关系?他是被祟尸害死的吗?”

  “具体案子的内情,我不知道。”白癸心想,就算知道,也不能跟你说啊,“今晚你就住这边吧,明早跟我一起回去怎么样?”

  刘阿三这时候才露出一些腼腆。

  “啊?给大人添麻烦那多不好……我摸黑回去也没事的……”

  “你不怕人家路上等着拦你?”白癸反问。

  刘阿三那腼腆的神色顿时凝固在脸上。

  白癸起身,说:“时候不早了,你自己去隔壁先睡,屋里现成的东西,你能用的尽管用,不用客户。”

  刘阿三连声道谢,跟着白癸出了屋。

  白癸站在院中,看着刘阿三进了屋,侧头对守在暗处的跟班低声道:“给三皇子捎个信,让他来这一趟。”

  堂堂三皇子,只不过进宫求点小事,竟被人摁在酒桌上陪着朝中百官吐了半天的苦水。最后一身疲惫的拖着发软的两腿回了自个府上,耳边犹存各种武官们忠肝义胆,保卫山河,流血流汗。文官矜矜业业,不分昼夜为江山社稷熬白了青丝。

  大伙好似终于抓到了个能倾诉衷肠的姓魏的,一股脑儿把全部的忠心耿耿全塞给了魏坚。

  魏坚拼了老命忍住了那一句——既然一身忠肝义胆,又哪来的行差踏错得这么离谱?他那父皇虽说不是仁君,但也算明事理。若是根上没有烂,他也能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奈何有些人胆子是真的太大了。

  不过幸亏了自己,没让他皇兄的这一次大婚真结束在愁云惨雾里,勉强算圆满了。

  正抱着对自己无限欣慰的念头,打算睡下,魏坚耳边忽然起了一丝凉风。他的心神倏然一阵清明。

  “三皇子,白大人那边的人过来请您过去一趟。”

  魏坚一听是白癸,顿时任性劲儿上来了,他烦躁地起身,愤怒地骂道:“这大半夜的,哪来的脸请别人上门啊!”

  肖映默不作声地立在一边,看着魏坚一身毛躁地从屋内出来,不解跟着他。

  魏坚又一下子站直了身,回头瞪着肖映。

  肖映满脸问号,半晌迟疑地问:“……要回绝吗?”听刚才三皇子说话的口气,好像不太高兴。

  魏坚当着肖映的面深吸了口气,压着自己内心的躁动,最后低声说:“你留在府里,不用跟着我。”

  哦,这是要去的意思。

  肖映跟着魏坚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弄清楚过这位三皇子口是心非的规律,有时候率直得可怕,有时候又闷骚得可怜。

  “跟管家说下,不用留门了。我今天就让白癸后悔半夜把我拖出来!”魏坚冷笑了一记,像是终于找回了大半夜出门的意义,大跨步地走了。

  白癸特意留了灯,像是习惯性地开了窗。

  忽然一道黑影从墙头上翻了进来。对方落地虽然轻巧,却不太小心地踩中了院中杂乱无章的断枝。对方屏息着起身,紧张地抬头,恰好和站在窗口的白癸对视了个正着。

  “……那什么,”梁今今脸皮极厚地先开了口道:“我刚从宫里回家,听管家说白大人白天有到府上找我,想着应该是有事,就过来瞅瞅。”

  白癸不太在意,道:“无妨,一会坚哥应该也到了。先进屋吧。”

  梁今今快步推门进屋,刚落座,就听到院门咣当一声被人大力推了进来,魏坚一副无赖样的跨着八字步进来,背着双手,仿佛闭着眼嚷道:“大半夜找坚哥出来做什么……啊?”

  喊到了一半,他就看到了屋里的梁今今。她端着那张兴致勃勃的脸,朝他打了个特别意味深长的招呼。

  “又见面了啊,我们很有缘分。”

  魏坚看向白癸。

  “你们谈事情找我做什么,五堰镇的案子不是有眉目了吗?难不成还要我出马?我跟你讲,再这样我要问邵安要俸禄了。”

  白癸看他习惯性地往自己开着的窗口走,便躬身坐下,道:“案子本身我能解决。不过事情有点出人意料的变化。”

  梁今今积极问道:“什么?”

  “那个范远东和钟翰是旧识。钟翰做生意要的山猎大部分都出自范远东之手。”白癸转向魏坚,道:“我怀疑,范远东的死并不单纯。”

  魏坚抽了一口气,玩笑似的说:“再大莫不过杀人灭口,多大点事啊?”

  白癸问:“为何要灭口?”

  “范远东这个目标本身就很大。应鸠山封山三年,散猎争地盘的事情层出不穷,为何只有范远东所在的村子平安无事?应鸠山山脚那些穷村子的小年轻,能出得起多少学费,养活他一家子?再来就是钟翰,他做的是低调的生意,低调到五堰镇没几个人认识他,却能拿到很多货。我拖人差点把整个行宫翻了个底朝天,才弄出一点蛛丝马迹呢。”魏坚一口气说了不少,脸上却还是漫不经心的神态:“总之范远东背后有人给了他进入应鸠山的特权。所以说,散猎会盯上他,也不是没道理。”

  “……你知道得很清楚嘛。”白癸笑得更冷了。

  “跟你现在在处理的案子又没关系。”魏坚竖着拇指指指自己,“那是我的差事,别抢我饭碗。”

继续阅读:第六十六章 自寻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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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妖皇子落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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