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还能不能让人安心吃一顿饭？一见面就吵吵吵，你们无所谓，但别吓到秦晴，要是你们把我的媳妇吓跑了，我找你们算账。”眼见他们又吵上来了，赵英婉板起脸来发怒，一个个凶过去。
程远东和程默猛然惊醒，齐唰唰向秦晴所在的方向望去。
秦晴头皮炸裂，本来就已经受到惊吓的小心脏，这下更是扑通扑通跳得极快，全身僵直。
察觉到她的紧张，程琰在桌子下面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别介意，他们每次见面都是这个样子，你多接触几次就习惯了。”
秦晴啼笑皆非，有他这么安慰人的吗？
可奇怪的是，她又莫名被安慰到了。
秦晴慢慢放松自己有些过于紧绷的神经，给了程琰一个“我没事”的眼神，然后对着程远东和程默款款一笑，又把这三个字从嘴巴里重复了一遍。
程默眉头紧蹙，心情复杂。就算已经分手了，他私心里也不愿意让秦晴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他希望自己在秦晴的心目中是完美的，最好永远停留在那段美好的记忆里。
被赵英婉这么一提醒，程远东也觉得在未来儿媳妇面前发脾气，有失自己的身份，于是把脸转到一边，清了下嗓子，勉强压下自己怒火。
就这样，两把冲锋枪反倒意外停了火。
程琰擅长察言观色，见状，笑着说：“那现在可以开始吃了吗？我都快饿扁了。”
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就把这个硝烟弥漫的战场拉回到正常的气氛当中。
赵英婉赶紧抢在那一老一少开口之前附声：“吃吧。……秦晴，你也多吃一点，你看你最近为了操办婚礼都瘦了一圈。”说完，又转身交代程琰。“还不快给你老婆夹菜，让她多吃点，补一补身子，别到时候累垮。”
程琰立马给秦晴弄了一碗鱼翅汤，又夹了筷帝王蟹肉放到她的碗里，笑容柔柔地说：“听到妈说什么了吗？多吃一点，她还等着抱白白胖胖的孙子呢。”
秦晴脸一红，下意识看了程默一眼，只见他也在看着自己，两只黑眸深得像一潭池水一样，让人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一时之间，秦晴竟有些介意在他面前谈论这种话题，可要真结了婚，长辈催生娃也是正常。
赵英婉瞪了自家儿子一眼，笑骂道：“秦晴，你别听他的，这事我可从来没有催过你们。不过你要是想让我早点如愿，我也很乐意。你们年轻人工作忙，所以你也不用担心生了小孩后，这娃儿怎么带。我帮你们带，你们就继续享受二人世界好了。”
连这个都替他们想好了，秦晴根本就没有开口拒绝的余地。
“当然，你要是不放心我这个老妈子带，想要自己带，也可以，反正都随你们。”自从程远东把程默打得头破血流进了一趟医院后，赵英婉在儿女的这个问题，就变得十分开明了。
秦晴急忙保证：“妈，我们当然放心你带。”
自从订婚后，秦晴就随着程琰一块改口。
犹豫了下，她还是壮着胆子支吾地说道：“……事实上，结婚后我还是想继续出来工作，不知道你们同不同意？”
这件事她私底下就已经跟程琰谈过了，程琰表示只要她高兴就好，所以这事由她自己决定就行。但程家两老就不一样了，特别是程远东，他就直言说过秦晴现在工作的这个职位太低，出去抛头露面，有失他们家的身份。虽然程琰说过，不用理会他父亲的想法，可是秦晴却觉得不好，要是刚进门就跟这个家的大家长起冲突，以后程远东只会越看她越不顺眼。
不过这一次，程远东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就沉着声说：“像这种小事，你们夫妻俩商量着解决就行，不用来问我。”
秦晴喜出望外，看了程琰一眼。
程琰回以一个宠溺的微笑，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并且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秦晴十分机灵，立即转头对着程远东笑得甜甜：“谢谢爸。”
程远东抬抬手，若有似无的轻轻应了声“嗯”，简单结束了这个话题。
全程把自己当成局外人的程默，无视他们之间的互动，自顾着吃饭，争取早点吃完早点走人。
可既然是程远东让赵英婉把他叫过来的，自然就不会只是吃饭那么简单，吃到一半的时候，程远东又把目光瞄到程默的身上，说话了。
“你和钟厅长的千金最近交往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考虑什么时候把婚事给办了？或者先订个婚什么的？”
这话虽说是在咨询他的意见，可是程远东向来说话都习惯一锤定音，故而那强硬的语气，霸道的口吻，听进旁人的耳朵里更像是命令。
顷刻间，才安静了一小会儿的厢房，又一阵风云暗涌。
秦晴拿筷子的手微微一抖，她有些吃惊地用余光偷偷打量程默脸上的表情变化。
只见程默从容不迫地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这才声音淡淡地挤出两个字：“没有。”
“没有？”程远东乍听之下，有听没有懂，可不到一秒钟的功夫，他眉头又皱紧，心生不妙的预感。“没有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解释一下。”
这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赵英婉的脸色微微变了，像是在极力隐忍什么，但眼底又透着深深的疑惑和不安。
不过她的不安，只是担心这对父子又会吵起来。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和她根本就从来没有开始过，何来的交往？”程默一开口总能气死人不偿命。
“什么？你们没在交往？可前阵子你妈说的可不太一样。”程远东显然不信他的鬼话。
程默就知道赵大美女肯定会向他报告进展：“眼见都不能为实，何况耳听又怎能可信。”
程远东面色一沉，如鹰隼般的目光掠过赵英婉的身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当中肯定有人在撒谎。
程远东虽已六十出头，但仍神采英拔，平时就算不说话杵在那里，都颇有一种不怒而威的强大气势，更何况他现在还在气头上，他这凌厉的目光一扫过来，赵英婉的腿脚当即就软了大半。
赵英婉迟疑了下，最后小声问程默：“前两天我在一场聚会上碰到钟夫人，她很生气的质问我，你都有在交往的人了，为什么还把你介绍给她女儿，这事是千真万确吗？”
程默挑眉：“这事如果是钟锶淇告诉她的，那应该就是真的。”
看到他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程远东就生气，两条剑眉竖起：“你现在在和谁交往，对方是干什么的，家境如何？”
“听说她也是你们诊所的人，你们已经同居了是不是？”说话的人是赵英婉。
程琰和秦晴面面相觑，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恺箫之前的那些戏言，难道和程默住在一起的那个房东小美女，真的是他的小情。人？
秦晴更是想到上次聚会，自己后来去办公室找他们，原伊站在程默的身边，程默下意识护着她的动作，心里不禁涌起了一阵不舒服，有些闷得慌。
“都已经同居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我。”程远东沉着脸，眉头拧得死紧。
程默好笑地勾起嘴角：“程董日理万机，管天管地，这点私事就不用麻烦你了。”
“啪”的一声，程远东直接把筷子按到餐桌上，怒目而斥：“我是你老子，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不管你是大事小事还是狗屁私事，我都管得着！”
程默全身的血液瞬间一凝，看着程远东的眼神慢慢变得冰冷起来，不带一丝温度：“那如果我不想让你管呢？”
“你——”程远东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刚想开口骂人，就被嗅到火药味的赵英婉急吼吼打断了话。
“怎么又吵起来了，还有完没完了？”赵英婉说完，转头就去训程默。“还有你，毕竟是晚辈，为老者敬，这是规矩，少说一句行不行？”
赵英婉本来想说“他到底是你爸”，但怕这句话说出去会让程默反弹得更厉害，只能折中换了个说法，反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到了就行。
程琰心思灵活，借着给程默倒酒的动作，轻声提醒：“这几天妈的身体不太舒服，你要是真心疼她，就听话点，安安静静吃饭，别吵了。”
程默不悦地挑眉，是他想吵的吗？明明是程远东特地让人打电话叫他过来吵的，请分清楚责任问题行不行？
不过心里不满归不满，程默对赵英婉的关心是实实在在的。闻言，他忙不迭就扭头向她的方向望去：“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赵英婉并没有哪里不舒服，但听到大儿子这么说，立马心领神会，一手抚额一手按着心脏的位置，开始演戏。
“偏头痛，老毛病，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是容易胸闷。”
程默皱眉：“胸闷这种事可大可小，你有上医院检查过吗？”
平时大家都是各过各的，有空才聚一聚，程默也不太清楚赵英婉的身体状况。
程远东脸上也露出担忧之色：“几天了？这事怎么都没听你说。”
赵英婉怕说太多容易漏马脚，也怕他们着急，忙道：“检查过了，医生说没什么事，就是让我以后少动怒，尽量保持心平气和，多静养就行。”
程远东和程默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丝愧疚和……怀疑？
只是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这些年赵英婉确实为了他们之间的事操碎了心，想到这里，俩人都没忍心再让她继续难过。
“既然这样，那你以后就多注意休息，别再事事操心了。”程默言下之意，就是让她以后不要再管他和程远东的事了。
赵英婉哪能没听出来，却装作没听懂，直叹气道：“哪能啊，等你们都成了家，我估计才能少操心。”
程远东握着她的手，说：“下次再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我带你去看医生。”
程默看在眼里，一声不吭。程远东这个人他从头到脚都不满意，但唯独他对赵英婉的感情，程默却没什么好挑剔的。当然，在程默的眼里，赵大美女是样样好，程远东对她专一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