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线后，原伊把刚洗好的湿衣服拿去阳台晾起来，现在才九点多，楼下还很热闹，不时传来各种嘻闹声。
原伊在阳台停留了一会儿，十几年的景色，从春到夏，从夏到秋，再从冬，好像都差不多，可如今心境不同，原伊觉得这夜色真美，连小区的路灯也比平时要亮上许多。
定定看着，不知不觉她就被浅水池旁边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住了目光。
从楼上往下望，加上现在是晚上，原伊其实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只是他身上穿的衣服，以及他的身形，对原伊来说都太熟悉，所以她才能一眼就认出他。
这么冷的天，程默回来了却不上楼，反而一个人坐在楼下灌冷风，这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格，原伊不放心，穿着拖鞋就下楼去。
刚靠近浅水池，原伊就发现程默在抽烟，修长的食中两指夹着一根已经燃到一半的香烟，动作看似随意又带着一点痞气，猩红的烟头让原伊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也是一个男人正在抽烟的画面，可是没等原伊看清楚，那画面就一闪而过，消失不见了。
程默本来望着前方的视线，往她这儿斜斜一瞥，慢慢从她的脚往上看，最后定在她的脸上。
猝不及防，原伊被他这赤果果的目光看得心跳加速，莫名紧张起来。
“我在楼上看见你坐在这里，就下来了……”
原伊声音一顿，后面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因为她真的很不擅长聊天，特别是找话题。
程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阵冷风吹来，吹动他额前的几缕发丝，也卷起了原伊披在肩头上的长发。原伊突然意识到，她好像打扰到程默了，也许他坐在这里不愿意上楼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要真是这样，那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
“你……我……”
原伊本想说，自己要是真的打扰到他，那自己就先上楼去，可是才挤出两个字，程默就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让她坐下。
“坐吧。”
那轻飘飘的声音，总是那么的好听。
本来原伊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的，乍听这句话，又惊又喜，马上坐到他的身边去，却不敢将心里的情绪表现得太出来。
程默似乎很烦，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抽着烟，一口接一口。原伊这才注意到他脚下已经扔了好几个烟头，他身上的烟味也有点浓。
这样的程默无疑是很不正常的。
“你今晚怎么了？”
在程默又吸了一口烟之后，原伊忍不住关心地问了。
“嗯？”程默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仍旧没有说话的欲。望。
这样子，原伊有点聊不下去。
她凝视了他片刻，才又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是不是很烦？”
这一次，程默才把目光移到她的身上，但是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说话的声音也是懒懒的：“哦，你看出来了。”
原伊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看到眼前这个神情萎靡、无精打采的程默，比她自己碰上倒霉的事情还要让她难受。
程默嘛，就应该那副自信桀骜、不可一世的样子，闪闪发光，任何的困难在他的面前，都是无所畏惧的。
原伊难得打定主意，抱着就算问了他也不一定会理自己的想法，鼓起勇气想管一回闲事，但刚张开嘴，程默却突然将手中还没有抽完的烟扔在地上，踩熄，站了起来。
“我们回去吧。”
原伊愕然，呆了一下后，赶紧拔腿跟上。
可是走了几步，原伊忽然又回过头来，四处张望着。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程默，察觉到她的异状，跟着停了下来。
原伊看着热闹的人群，摇了摇头：“……没什么。”
或许是她太敏感了，刚才她觉得好像有人在偷看自己。
随后，原伊跟在程默的后面进楼。
当电梯的数字从1慢慢变成了2，然后变成3，一个人影从一处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一双冰冷的眼睛笔直地盯着电梯上显示的数字，脸上的表情透着几许嗜血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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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楼，程默就钻进房间里，抱了许多件衣服出来，还问她和季子林有没有脏衣服要洗，然后就又杵在阳台里没有进来，一个人安静地抽着烟。
原伊很担心，默默站在帘子后面，守候着他。
之前恺箫就说过，程默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听洗衣机转动的声音，现在看来，他今晚的心情一定是糟糕透了。
连季子林都看出程默的不对劲，走到原伊的身边。
“他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是洗衣服，抽烟，阳台风那么大，怕冻不死他吗？”说完，季子林摸出手机，查了一下天气预报。“看看，看看，零下三度！”
季子林满脸的莫名其妙，语气却是关心无比。
原伊心里也着急：“那怎么办？”
季子林盯着程默的侧脸，若有所思道：“下午他不是跟你说，他晚上有饭局，让你自己回来吗？”
“对啊。”这事她还记得，不用他来提醒。
季子林摸着自己的下巴：“我觉得吧，他现在这个样子，一定跟他去参加的那个饭局，见的人有关。”
俩人的心思都想到一块去了。
“你知道他去见的人是谁吗？”
面对季子林突然砸过来的问题，原伊茫然地摇了摇头。拜托，这种事她怎么可能知道？
季子林拔高音量，理所当然道：“那就去问啊。”
“为什么是我去问，而不是你？而且就算我问，他也不一定会说啊。”原伊想起刚才在楼下的情况，明显就是程默不给她机会开口。
“笨啊，他不说，你不会自己听啊。”季子林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然后用左手摸着自己的右手背，挤眼弄眼，表情猥琐。
原伊先是一怔，随即有如醍醐灌顶，瞳仁微微向外扩张。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她有所犹豫，想起之前程默曾说过没人会喜欢别人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包括他自己在内。
季子林握紧拳头，面上闪过狠色：“你也知道问了，他肯定也不会说，非常时期，我们就只能使用非常手段。”
声音一顿，他斜了她一眼，羡慕嫉妒地说：“我要是有你这种本事，就我去了，没办法，谁让老天爷就独独偏爱你一人呢！”
说完，他哀怨一叹。
原伊哭笑不得，这都什么人啊，明明叫她去偷听秘密，还把理由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计划虽好，最后却没有成功。
程默洗衣服，原伊就过去帮他晾衣服，她本想借机会靠近他，再想办法跟他的身体来一次故意的亲密接触，谁知道她才一出手，就被程默机警的识破阴谋。
“不许你用这一招窥视我的心里。”程默冷冷地看着她。
原伊的脸一下子涨红起来，连连道歉：“我、我就是……对不起，对不起……”
就在原伊以为自己会就此就被他拉进黑名单，心里涌起一丝恐慌和余悸的时候，程默却看着她，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去睡吧，我今晚特别烦，不想说话。”
原伊猛地抬起头，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他，满是藏不住的惊讶之色：“你……不生我的气？”
知道她指的是哪方面，程默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出来的话虽然是轻声细语称得上温柔，可语气却透着几分强硬：“不气，但再有下次，就很难保证了。”
原伊身体一僵，立马举手起誓，保证下次不会再犯，就转身钻进屋内，直到程默把几桶衣服洗好，全部晾完，她都不敢再踏出房门一步。
第二天，原伊因为上午有课，就没有跟程默一道出门。
其实有时候出门的时间差不多，原伊也会蹭程默一段车程，到了中途，程默再把她放下，她再转公交去学校，程默的车则拐向反方向的车道。
不过这次因为昨晚的事，原伊没好意思见他，于是躲在房间里装睡，让程默以为她还没有起床，等不及先走了，原伊听到关门声，才敢下床从房间里溜出来，谁知道却被杵在门边的一道身影吓了一大跳，险些魂魄不全。
“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样，被他说了两句就躲起来不敢见人了，至于吗？”季子林摇头叹气，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原伊脸色忽青忽红的，尴尬不已。
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自己，然后进厨房拿早餐，两片全麦面包外加一盒纯牛奶，就急匆匆准备出门。
这时，门铃响起。
站在玄关处换鞋的原伊微微一怔，正在刷牙的季子林，听到门铃声也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这么早会是谁啊？”季子林边刷牙边说话，一嘴巴子的牙膏泡沫，声音都听不太清楚。
别怪他这么好奇，主要是他们这门铃，经常十天八天才响一回，以前有原伊这个网购达人在，快递来得勤，这门铃倒也响得勤，后来原伊被那个不明人士的神秘包裹吓出了心里阴影，也不敢网购了，这快递上门的次数就日益减少，弄得有段时间季子林都要怀疑这门铃是不是坏了，还自己跑出去按了几下，更何况现在这么早，快递公司还没有上班，他自然好奇门外之人是谁了。
原伊揣着同样的好奇去开门，结果一打开门，她就愣住了。
门外站着两个女人，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但是保持得挺好的，脸上没有明显的皱纹，身上穿的衣服也很上档次，应该是来自富贵之家。另一个看起来年轻漂亮，有点眼熟。
原伊惊讶地瞪着她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想起来。
“伊伊，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秦晴。”
女的款款一笑，倒先自动报上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