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听到敲门声，抬了抬头，就看见秦晴站在外面。
“又有人来了？”原伊很敏感。
程默开口让秦晴进来，这才回她：“是秦晴。”
原伊心口颤了下，但还是平静地说：“哦，你们聊吧。”
“那一会再打给你。”程默没有察觉出她的异样，柔声道完别，就把视频关了。
电视播放的全是与春节相关的东西，有节日疯狂采购的可怕，有一家团圆洋洋喜气的融洽，也有介绍过年应该坚守哪些传统习俗才能让这个年过得有年味，就连人潮拥挤、车水马龙的街道，此时看起来也是那么的美好。
这几年原伊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年的，以前她从来都不觉得一个人过年有什么不好的，可是现在，当那张刀削斧凿般的俊脸消失在眼前，原伊看着热闹异常的电视，又看了眼空荡冷清的屋子，心头忽然涌起了一股难以言状的孤独落寞。
她忍不住在想，这会儿程默和秦晴正在做什么，说什么。想着想着，她心里禁不住涌起一丝嫉妒，又羡慕秦晴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看程默，还陪在他的身边。
“原本还有点担心你，不过现在看你气色不错，我也就放心了。”秦晴扬了扬手中的保温壶。“我给你做了饺子，吃吗？”
以往过年，年三十，秦晴都会包饺子给程默吃，程默没想到今年都分手了，还能吃上她亲手包的饺子，心里头不禁有点感动和复杂。
他故意轻松地说：“你都带来了，我要是不吃，回头你到程琰那儿告我状怎么办？”
秦晴脸色微微一白，这才抿唇笑道：“不会的。”
她把保温壶的盖子拧开，把饺子倒到碗里，然后拿到程默面前。
程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地问：“秦晴，你和程琰是不是吵架了？”
秦晴微讶：“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程默顿了顿，声音带着一股不容质疑的坚定。“你一直很介意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可这两天程琰过来，你没有和他一块过来，反而现在自己一个人跑过来，还给我带了饺子……正常情况下，你应该不会这样做的。”
秦晴垂下眼睑，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下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程默心里陡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知道了？”
秦晴身子立僵，半晌过后，才在程默的等待中轻轻点了点头。
程默继续问：“什么时候的事？”
秦晴缓缓抬起头看他，才开口说第一句话，情绪就没绷住，带着丝许的哽咽：“医生拿着病危通知书要家属签名的时候，我没忍住，哭了……”
当时程默送到医院时，就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出现了生命危险，而刀子捅进去的地方正好又卡在非常危险的位置，手术的时候若有一丝偏差，他估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面临这种情况，医生自然要提前给伤者家属打一剂预防针。
而这支预防针打下去，不仅吓坏了程家两老，也把秦晴对程默的感情给炸出来。原伊是刚好没在现场，其中的凶险也是等她麻醉药退散，意识清楚后，从林东顺口中得知的。如果当时原伊在，估计现在又是另一番情景。
“……我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也不敢问他，当时那种情况，只要有眼睛看的，肯定都能看出来有问题……”秦晴捂面哭了起来。“程默，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程默怔了怔，被倒被她问住了。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这件事能瞒得了程琰一辈子，也不赞同秦晴的做法，但既然秦晴坚持，他也只能配合。
“那你是怎么想的？”
秦晴的眼泪流得更急：“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乱，什么都想不了。”
程默无声叹了口气：“想不了也得想，这件事迟早是要解决的。而且你们的婚期就订在下个月，新年过后，转眼就到了，总不能到了那个时候俩人还在闹别扭吧。”
程默想起这两天程琰过来，脸上也不显，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秦晴忽然抬头望着他，眼眸闪烁着希冀的光芒：“程默，你说我们还有没有可能……能不能……”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程默冷着脸打断：“秦晴，我和伊伊再过一段时间也要开始准备婚礼了。”
秦晴惊讶地“啊”了一声，有如醍醐灌顶，又羞愤至极。
“对不起，我失言了。”秦晴没脸再呆下去，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把碗筷塞到他的手上，站起来就想走。
程默却叫住她：“秦晴。”
秦晴条件反射地停下脚步，却不敢回头。
“你还记得当初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吗？”程默清浅的声音，自身后淡淡响起。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事，秦晴狐疑地回头看他。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你说我们性格不合，你累了，想分开一段时间，然后我们就分手了。但说实话，我觉得这根本就是你变心的一个借口，全是狗屁。”
秦晴大吃一惊，急了：“我没有……”
程默却没等她说完，继续说：“你说读书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前后一共六七年，性格要是不合早就不合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才闹分手。当然，两个人在一起不可能一点磨擦都没有，但是相对别人的打打闹闹，我们偶尔的冷战也算一种情趣，所以你突然闹着要跟我分手，说外面没人，你觉得我会信吗？”
秦晴被他说得面红耳赤，但换位思考，又觉得他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
俩人交往的那几年，总不乏有一些长相好看的男男女女来跟程默示好、表白，可是程默从来都没有搭理过他们。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一心一意，从来不会像别的男生一样朝三暮四，更不会在外面沾花惹草，说起来反而还是自己辜负了他。
思及此，秦晴的脸无法克制地红起来，羞愧难当。
但程默要说的并不是这个，之前他或许想不通，自己外在条件那么好，内在硬件也优秀，秦晴居然还要甩掉自己，那已经不能说她是眼瞎了，这整个是眼瞎耳聋智商不行。
直到她站在程琰的身边，一副小鸟依人又笑得很幸福的样子，程默对秦晴当时的选择顿时有了一番新的思考。也许那个时候她对自己确实还有感情，只是自己给的东西，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才会选择离开。
毕竟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结婚后俩人是要在一起过日子的，不是单有感情就行。如果三观不合，性格不合，她要的东西自己给不了，那再深厚的感情也会被生活上的各种琐事磨淡。
程默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就彻底想开了，也对过去的那段感情正式说了声再见。
“当然，现在我也不是在跟你讨论谁对谁非，爱情本来就没有对错之分，讨论这种话题根本就没有意义。我想说的是，当初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后来又为什么决定嫁给程琰，这个中原因，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秦晴呆若木鸡，脑海里嗡嗡作响，不断地回想着他后面这两句话。
“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也有好几年，就算爱情不在，也有其他情谊。我出事，你为我担忧，这无可厚非。如果你还想和程琰在一起，那就好好跟他解释清楚，为前期的隐瞒道歉，真诚的认个错。我相信只要你态度诚恳，程琰真的爱你，那他就一定能够体谅你的矛盾。但前提你得先弄明白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不要一时冲动就做决定，日后再去后悔。”
程默这番话说得很轻，却字字珠玑，像重物般击打在秦晴，使她身心为之一震，迷茫彷徨了好几天的心情如拨开云雾，又见一片晴空。
“程默，谢谢你对我说这一番话，我会认真想一想的。”秦睛由衷感谢对方。
“不用谢，你想清楚就行了。”对程默来说，秦晴能找到好归宿，他也能放心一些。
＊＊＊＊＊＊＊
秦晴走后，程默想了又想，还是不忍心放原伊一个人在家过年，但是让原伊来医院陪他又不现实。
思虑再三，程默决定还是自己回去陪她过年。
不凑巧的是，程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把衣服换上，赵英婉就来了，手里提着一大堆的东西，跟在她后面的司机，两只手同样也提着一大堆东西，看起来颇像要在这里开个小聚会。
俩人面面相觑，不由地愣了愣。
“你这是要去哪儿？”
程默知道赵英婉对原伊不是很满意，为了不使原伊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变得更差，程默只好面不改色地撒了个小谎，说自己只是要回诊所看一看。毕竟要过年了，年三十，身为老板回去给员工们发个红包，以此激励他们明年工作的积极性，也是很有必要。
都说男人的嘴，哄人的鬼，大小都一样！
赵英婉虽然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也绝对不相信他这是要去诊所给员工发红包的鬼话，她把他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将人重新按回病床上。
“你哪儿也不许去，老实给我在这里呆到伤好了，发红包的事，让你哥过去处理就行了，用不着你。”
程默还想试图说服她，让自己出去一会儿，谁知道刚开口就换来赵英婉严厉的一瞪眼。程默心里不由地苦笑，知道今天是没办法偷溜了。
果不其然，赵英婉接下来哪都不去，就坐在皮质的沙发，专门盯他。
期间程远东和程琰都有打来电话，赵英婉还趁机向他们告状，弄得程默很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