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此刻程默的内心很平静，原伊什么心声都听不到。
于是，程默就看见她摇了摇头。
程默试探性地问道：“是听不到？还是什么都听不到？”
原伊有点困惑，不明白这两个问题有什么区别，但是彼时她确实什么都听不到，所以迟疑了下，她还是点了点头。
“很好。”程默顿时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他很高兴地弯起嘴角，鼓励着她说：“伊伊，你要懂得分清楚自己听到的声音，哪些是现实的，哪些又是不存在的，只要你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受那些不存在的声音的影响，那你就一定可以摆脱目前这种困境。”
程默尽量选择一些相对比较柔和的字眼，以免刺激到她。
原伊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但她还是强忍着难受说：“……知道了。”
见她终于肯接受自己的建议，程默心里头欣慰不已：真是个好姑娘。
原伊听到他夸自己了，心里却一丝高兴都没有，只有更难过。
这时，客厅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什么味道这么臭，我在里面都闻到了。”
声音响起的同时，季子林捏着鼻子，倏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原伊尴尬极了：“看来这个药的味道真的很难闻，刚才我应该拿回房间再擦的，这样外面的味道就不会太重了。”
知道她是好心，但程默还是很嫌弃地说：“所以你是打算把自己熏死在里面？我告诉你，要真那样，我是不会帮你收尸的。”
原伊面色微讪地说：“……没那么严重。”
季子林走过来，盯着原伊的手肘左右瞧了瞧：“这是今天下午撞到的吗？”
原伊习惯性“嗯”的一声。
季子林抬头看她：“被秋智贤的那个老相好撞到的？”
他记得当时那名律师就站在原伊的旁边，离她最近。
“什么老相好？”程默发出疑惑。
原伊心中一颤，赶紧背着程默，偷偷给季子林打了个手势，让他不要多嘴。
这个季子林有时候看起来挺笨的，但有时候又特别机灵，好比现在这样，他一看到原伊给自己打手势，愣了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
“哦，就是来帮秋智贤处理一些法律文件的律师，之前丁海不是怀疑他老婆跟以前的一个邻居有暧昧关系吗？说的就是这个人。”
程默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语气凉凉地说：“所以你们就直接给人家取这个绰号了？你们可真够有才的。”
季子林：“……”
被鄙视得很彻底的季子林，连忙扭头假装在关心原伊的手：“伊伊，疼不疼啊？”
声音还未落地，程默已经不爽地对着他开喷了：“你还好意思问，当时你在干嘛了？不知道护着她吗？竟然让她受伤。”
季子林被骂得很冤，开口说道：“拜托，大哥，当时那种情况很突然的好不好，我怎么知道她会这样就受伤。”
说完，他目光略带责怪地看了原伊一眼：“伊伊，你怎么受伤了也不跟我说。你看你要是跟我说了，我帮你擦药，或者带你上医院做个检查也行，现在他也不用怪我没把你照顾好了。”
原伊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声音又被程默夺了过去：“跟你说有用吗？连个女人都保护不好，你吃得这么人高马大有什么用？ ”
“哇塞，你这可是人身攻击！”季子林大叫一声，坐到他们对面。“当时人有点多，场面又有点混乱，我也没办法啊。”
程默目光冷列地剜了他一眼，不接受这种托辞：“她要是跟我在一起，就绝对不会受伤。”
——还是怪他咯？
季子林无奈地举白旗：“行，OK，你说得对，我无能行了吧。”
“早承认自己没用不就好了，我也不用说那么多废话。”程默大方接受他的道歉。
——所以他又错了？
“是！是！是！”季子林咬牙，心里郁闷得好想扎小人！
看季子林被程默欺负得那么惨，原伊都有点心疼他了。
程默帮她擦完药酒后，沿着几个穴位轻轻按了按，他觉得自己还没怎么使力，原伊已经吃疼地闷叫一声，不过倒是没有让他停下来。
那种心疼的感觉再次袭上程默的心头。
他看着眼前这只纤细的小手，心想这么瘦，宽度不知道有没有自己手臂的一半。
原伊听到了。
他接着又在想，本来想让她在家里休息的，现在看来隔壁是非多，她呆在家里也没办法好好休息，还不如带在身边安全一点。
只是还没等原伊弄明白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耳畔已经传来程默低沉磁性的嗓音：“明天是星期五，我记得你上午有课对吧，打算去吗？”
“要去的。”原伊点点头，原本她就打算明天回学校上课。
程默边替她按摩穴位，边神色如常地问：“要我送你去学校吗？”
原伊想了想：“……前两节是公开课，我可能不去了，就只去上一节专业科，所以我自己坐公交去就好。”
程默又问：“那下午过来诊所吗？”
原伊愣了下，才点头：“去啊。”
那呆呆的样子，看起来还有几分可爱。
听到他在心里夸自己可爱的原伊，这下真的完全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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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原伊刚打开门，不料就被正准备摁门铃的秋智贤吓了一跳，对方显然也没想到门会在这个时间打开，俨然也是受了一惊。
“吓死我了，你这是要出门吗？”秋智贤把顿在半空的手顺势收回来，改为捂着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目光倒是落在原伊一身装扮上。
原伊缓缓从受惊中回过神来，面对秋智贤的询问，她迟疑了下，才说：“上学。”
秋智贤这才记起她大学生的身份：“哦，对，你还在读书。你瞧我这脑子，居然连这个都给忘了。”
说完，秋智贤把一款新型游戏机递还给她。
“这是你买给小杰尼的吧？不过他现在已经不住在我那儿了，还给你。”
原伊伸手将游戏机接过，然后等着秋智贤离开。
不过秋智贤却没有走的意思，而是朝里面望了望：“程医生和季先生在吗？”
原伊愣了下，才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程医生去上班了，季子林还在睡觉。……你找他们有事？”
秋智贤脸上浮现了一丝尴尬的笑：“没事，就是这阵子有点叨扰到你们了，还有昨天的事……我不是想赶你和季先生出去的，只是你也知道当时的情况，人太多，有点不好控制……所以周末我想请你们吃顿饭就当作是赔罪，不知道你们赏脸不？”
没想到她会为了这件事，而专门请他们吃饭，原伊挺惊讶的。不过这么一看，秋智贤的人品好像也没那么差？难道之前真是她想多了？毕竟认识她这么久，除了从那名律师那儿听到的心声是有损秋智贤形象以外，其他时候秋智贤给她的感觉都是大方得体、又很会说话做事的那种人。面对一个患了精神疾病方面的丈夫，她也能处处迁让、包容，在当今快餐式的自由婚姻里，已经极为难得了。
这么一想，原伊忽然又觉得秋智贤的出轨不知道会不会被丁海那种阴晴不定的性格给逼的，要真那样，其实她也满可怜的。
想通这些后，原伊看着她的目光又顺眼一些。
“这你得自己问他们。”原伊话刚说完，身后骤然传来一记开门的声音。
俩人齐齐朝着声音的发源地望去，就见季子林汲着一双拖鞋，啪嗒啪嗒从房间里面走出来，边走边打哈欠，一只手捂在嘴边一只手放在屁。股上抓痒痒。
站在门口的俩人瞬间默了……
季子林走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循着感觉抬头，毫无意外就看到杵在门口的两个人，当下“哇”的低叫一声。
“你们俩干嘛站在那里吓人？”
这还好是大白天，这要是晚上，他非得被她们吓出心脏病来不可。
秋智贤赶紧笑道：“我想约你们今晚来我家吃饭，不知道季先生有没有空？”
“吃饭？”怎么突然就约他们吃饭了？
季子林怔怔地望向原伊，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
于是原伊在他充满了茫然的询问眼神中，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