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君看了一眼这把琼桦木琴,道:“还好吧,材质倒是特别,不知音色如何?”
徐尧笑了笑,道:“不知徒儿在这里弹奏一曲,可有不便?”
木青君淡淡的摇了摇头,示意徐尧可以开始。
徐尧轻抚琴弦,出乎意料的,看似平常的木琴,发出的声音竟是如此空灵,仿佛来自天外的梵音。
徐尧心中大喜,想狼叶果然是有眼光的,这把琴不要说五两黑晶,就算是五十两,也是值了的。
这声音被无边的黑暗传出很远,站在湖边等待的苏苏和狼叶亦是精神为之一振。
“想不到你是懂琴的,”苏苏对狼叶赞道,“这声音里带着空灵的神意,木青君虽琴艺高绝,与之相比,终究还是有了凡俗之气。”
狼叶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言。
不是他懂琴,而是他的主人懂琴。
“南岭商会京都分会里有一把琼桦木琴,是个宝物,可惜没有人能懂得。”
梅卿的声音在他耳边回想,这随意的一句话他本要忘记了,直到徐尧频频回顾这把琴,他才又想了起来。
徐尧弹完一曲,忽觉手指麻痛,她想这大概是拨动琴弦时有些过于用力的缘故,并没有往心里去。
木青君微微动容,他以前虽承认琴的优劣,可从不觉得一把好琴能够让琴艺平平的普通人,突然变成琴艺高绝的艺术家。
此时徐尧的表现,差点颠覆了他一贯的看法。
他将这把琴移到自己的身边,试着拨动音符。
让木青君放心又让他失望的,是这把琴在他的手里,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甚至,与他自己那把琴相比,在他的手里,这把琼桦木琴发出的声音过于古拙。
“这就是缘分吧,”木青君笑道,“你与这把琴有缘。”
徐尧也觉得甚是奇怪,她见老师并不喜欢这把琴,有些讪讪的将琴收进储物戒。
因担心耽搁久了会引来羽林军侧目,徐尧告别木青君,重新回到了水里。
她向着来处游去,却觉得身子越来越困,越来越乏,最后差点闭不住呼吸,呛了一口水,才猛醒过来。
她正昏昏沉沉的调整状态,忽觉背后有人游过来。
此人也是用鱼息功在水底行走,只是与她不用修为不同,此人修为高深,几乎没有任何的气息。
“狼叶?”徐尧不敢发声,她回头看去,却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
那不是狼叶,狼叶今晚没有穿黑衣。
徐尧心中一沉,这是禁卫军军服!
圣龙大陆的军服全部都是黑色,区别只是在袖口和领口的式样不同。
像这个从背后追来的人,是飞鱼箭袖,那就是禁卫军。
徐尧自从有了玲珑心,目力极佳,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湖底,她也能够清晰的看到对方。
比如,她不仅看到了对方袖口和样式,还看到了对方袖口上,是绣了老虎做装饰的。
“曾苏!”
徐尧心里一个激灵,想不到禁卫军统领亲自追来,不过她并不怎么担心。
她相信自己,更相信木青君的觉察能力,刚才与木青君在一起时,周围肯定是没有外人的。
大不了违反宵禁而已……
虽然违反宵禁也是个不小的罪名,好在这个罪名只要你不是那么爱惜羽毛,大不了交钱赎罪好了。
违反宵禁做什么……徐尧盘算着,就说是练功好了,练鱼息功。
她这么想着,身子却是越来越沉,鱼息功好像是不管用了,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水底,不然就会被憋死。
可她越是想浮出水面,身子却是越沉,后面曾苏的气息快速赶来。
徐尧不由得很慌乱,眼前也再不是一片澄明,而是越来越黑暗,越来越往湖底坠去。
直到一双大手将她拦腰抱起,她眼看着曾苏关切的目光在眼前一闪,终于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铺满稻草的地上,身上的鱼皮衣犹在,全身潮湿发痒好不痛苦。
只是除了这种很久没有洗澡换衣带来的不适,徐尧感觉很好,耳聪目明,浑身轻松。
她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开始打量四周。
徐尧惊愕的发现,她竟是被关在一个很大的笼子里,透过笼子顶上的细格,可以看到这是一个很大的山洞。
山洞里很潮湿,四壁有很多的青苔,水珠慢慢的从岩石的缝隙滴下,滴在她的这个稻草“床“上。
她自己就躺在这堆肮脏的变了质的稻草上,稻草发出腐臭的气味,引得她阵阵作呕,扎得她身上奇痒难忍。
更难忍的,是她发现自己的身上也满是这股稻草的气味,甚至还有一股……骚臭味。
她肚子传来的一阵阵痉挛,饿的仿佛要虚脱过去的感觉,都告诉她,她被关在这里很多天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窜上徐尧的“床“,她定睛一看,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也瞪视着她。
“老鼠!“
徐尧前世最怕老鼠,虽然她穿越到这个修真世界,作为三重天上境高手,与这灰溜溜的小东西早就不能同日而语。
可,她依旧害怕。
徐尧终于支撑不住,感觉身体最后的那根弦被拉断了。
“啊……“
徐尧放开喉咙大叫起来,反正,她觉得已经没什么比现在再糟糕的境遇了。
这一叫,居然四周有了动静,很多人的声音,然后出现了亮光,是火把,很多的火把,很快,这个地洞被照的雪亮。
这些举火把的人神情呆滞,状如僵尸。如果阿西塞王子在此,一定能告诉徐尧,这里,是神教别院!
这些举火把的人,或者半人半尸,都是因为修行魔功,被神教大阵拘魂于此。
徐尧正紧张的看着这些“僵尸”走进自己的笼子,想着要不要跳起来逃走。
谁知身子一动,接着听到“哗啦啦”的锁链声。
徐尧随着声音看去,再次惊愕又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脚是被锁住的!
“曾苏!”徐尧惊恐的眼看着那些“僵尸”打开笼子门向她走过来,愤怒的大叫起来,“你这个混蛋!”
徐尧从未见过这种状似地狱的所在,僵尸来了,她却被锁住了脚……
她失控的大吼大叫着,突然指剑挥出,向着自己脚上的锁链大劈大砍。
可惜除了把自己的脚砍出几道血印子,那条锁链依旧好好的待在那里,嘲讽的闪着清冷的光。
一个身影笼罩在徐尧身前,温暖的手抓住了徐尧的手臂,她脚上的锁链也随之脱落。
“别恼,别急……把自己弄伤了。“
声音低沉,悦耳的男低音。
“雪银!”
徐尧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大起大落让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呆呆的回过头,面前这个人摘掉脸上的银色面具,露出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让她朝思暮想的脸。
徐尧脑袋“轰“的一声,想叫,嘴巴却像不是自己的,不停的颤抖,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雪银很是疼惜的用手帕擦掉徐尧脸上的泪水,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拍打着,低声而温柔的说道:
“跟我回去吧。“
“这是怎么回事?“徐尧懊恼起来,她推开雪银,不悦的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被关在这里?曾苏……”
雪银深邃的眸子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用探询的目光看了徐尧良久,才安慰的说道:
“有什么事先出去再说,饿了吧?“
徐尧闻言简直是找到了知音的感觉,连连点头。她肚子里已经饿得像要烧起来了。
雪银薄唇轻抿,唇角微微上扬。他轻舒了一口气,伸出手臂,放在徐尧的腿弯和腰间,要把徐尧拦腰抱起。
徐尧顿时局促不安起来,她的身上很脏,很臭,特别是那股骚臭,让她懊恼又羞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的头发也像是被粘住了一般,全部成了一绺一绺的,散发着一股霉变的气味。
雪银明白徐尧的心思,他没有强求,回头对身后的两个中年女僵尸说道:“让人抬软轿来,送我夫人回府去。“
“不能回府,”中年女僵尸的声音,和她的样貌一样僵硬,“她必须留在这里,直到可以走为止。”
“夫人?”徐尧没有听懂女僵尸的意思,反正有雪银……
她只是为了雪银对自己的称呼再次瞪着雪银,自己何时成了他的夫人?虽然——
她真的很喜欢他这么称呼自己。
雪银做了一个制止的神情,他的眼角扫过四周,徐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满眼都是僵尸,包括那两个答应着出了笼门的中年女人。
危险并没有过去。
只是,雪银不是无敌吗?他为何看起来很害怕这个地方?这里,究竟是哪里?
要知道在黑石山心月宗的地盘上,他也没有把大名鼎鼎的心门宗主放在眼里。
徐尧昏昏沉沉的,由着人将她扶上轿子,虽然她只是饿,体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
且从刚才的指剑看出,她又“想起”如何使用真元了。
软轿晃晃悠悠,徐尧不知被抬着走了多久。黑色轿厢里的门和窗都关的严严实实,徐尧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