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纪九鄢一惊,纪凌珏更是一步上前,抬手就要向其劈下,却被御婉制止了。
她轻笑着抬手,手指成扣,轻轻一弹附在她胸前的小脑袋,嗔怪道,“小家伙,又跑到哪里疯去了?”
几人虚惊未定,看向那只前爪紧紧揪着御婉衣襟的赤尾貂,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纪九鄢气恼,上前就抓起貂儿的尾巴,把巴着御婉不放的赤尾貂倒提了起来,晃了晃,“好你个小芋头,竟然敢吓本郡主,想死啊还是不想活了呀。”
尾巴被拿捏着倒提,脑门充血,貂儿也很是不舒服,短小的四肢张扬着舞动,吱吱吱地直叫唤,看向御婉的两颗大眼珠子泪汪汪的,好不可怜。
御婉笑笑,一点它的脑袋,“你呀,就该治治。”
“听见没有,该治治了。”纪九鄢颇为神气地冲貂儿吐舌头。
皇甫醒夏和纪凌珏站在一旁,好笑地看着这两人一貂玩闹着,因着赤练蛇伤人而生起的一点郁闷之气也散了不少。
只再定睛一看,赤尾貂赤红色的爪下似乎有别的颜色。
皇甫醒夏以为自己看错了,侧眸去看纪凌珏,看他眸光微凝,便知道不是自己的错觉了。“阿婉,你看看貂儿爪下有什么?”
“嗯?”正在玩闹的两人一听,怔了一怔。
对视一眼,纪九鄢将貂儿向上提了一提,御婉勾起它的前爪,锋利的爪间绕着一丝鹅黄。
“这是……”御婉将其解下,在指间绕了一绕,“布帛?”那是大约半指宽的鹅黄色丝绸,布质轻柔,隐隐可见其暗纹,只可惜因为太过短小,无法辨别。
纪九鄢定神看了一会,咦了一声,“这布料瞧着眼熟啊。”
“哦?”
纪九鄢想了想,“一时之间,我倒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纪九鄢有些气馁,答案分明在脑中呼之欲出,可她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不过,芋头的爪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御婉勾了勾貂儿的下颌,摩挲着那柔软的皮毛,低沉道,“想来是放蛇那人入了房间,芋头正好也在,便扑了上去,两相争执之下留下来的。”
“到底是谁这么歹毒心肠,竟然想害阿婉。”想起这个纪九鄢就气。
“谁都好,总会知道的。”御婉将貂儿抱入怀中,貂儿得了解救,扑进御婉怀里,小脑袋拱了拱,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纪凌珏看着御婉怀里的貂儿,也眯起了眼睛。他走近御婉,将她揽入怀中,手一伸,便将御婉怀里的貂儿抽出,往后一丢。“这颜色瞧着像是女人身上的衣服。”
纪凌珏这突然的动作让谁都猝不及防,御婉一惊,往后看去,幸好皇甫醒夏反应及时,接住了貂儿。
这人,好生小气。御婉想着,好笑地瞪了纪凌珏一眼,“应当错不了了。”
“那便一一查过吧。”万佛寺留宿的女香客本来就没有男香客多,要查起来也容易一些。“东厢房那便也该查查,避免有人浑水摸鱼。”女扮男装或男扮女装的事也不是没有的,非常时期,不得不防。
“这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去查吧。”赤尾貂在皇甫醒夏的怀里挣扎得厉害,他险些就被利爪抓伤了,索性就学着纪九鄢的样子抓着它的尾巴倒提着。貂儿挣扎了一会,可能是觉得皇甫醒夏不会像御婉一般怜香惜玉,在挣扎也徒劳无功,这才安静了下来。
皇甫醒夏见此一笑,赞了一句,“好生聪明的小家伙。”重新将其抱入怀里,皇甫醒夏看向西厢房外。“看来京城来人了。”
皇甫醒夏话音刚落,西厢房外就进来一人,拱手请安,“王爷,郡主,太医院霍老医正到了,如今正在东厢房为秦小姐诊治。”
“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御婉将那条布帛收了起来,“这事稍后再议,先去看看潇贰吧。”
“好,嘶……”
“王爷!”
“宣平哥哥!”
“呵,果然是什么人养什么宠物啊。”皇甫醒夏看着手背上的三道爪痕,再一看那个消失在院门转角的赤红色身影,暗讽一声,抬手刮了刮御婉的鼻尖,“阿婉养的宠物就跟阿婉一个模样,野性十足!”
“宣平哥哥。”御婉抓着他的手,看着那三道新鲜出炉的血痕蹙眉,“先去东厢房那便让太医给你上点药吧,等我抓回芋头,定让它给你赔罪。”
“不就是一点小伤,阿婉认真什么劲啊。”被拽着往外走,皇甫醒夏抽回自己的袖子,“好好好,我自己走,自己走。”
四人到东厢房的时候,霍老医正已经进去给秦潇贰看诊了,留在外面的就只有随驾而来的李太医,索性皇甫醒夏手上的伤并不严重,李太医只给了药涂抹,略微包扎便好了。
皇后在一旁看着,总忍不住关怀两句,听说是逗赤尾貂被抓伤的,不赞同道,“好端端的,去逗那只貂儿作甚?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貂儿野性,上回还把人抓伤了。”皇后说着,看了不远处的周秀之一眼。
一想起御婉的赤尾貂,周秀之还是心有余悸的,肩膀抖了一抖,往苏云楚的方向靠了靠。
“是醒夏疏忽了。”皇甫醒夏低头认错。
静候一会,秦潇贰房里的门被推开了,率先出来的是一名年过半百的老者,头发有些斑白,留着不长不短的羊角胡子,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虽无过多表情,但是还不混沌的眸里盛着几分笑意,正看着落后他一步出来的如水。
“霍老医正,潇贰怎么样了?”纪九鄢一见着霍老,连礼数都顾不得了,直接开口问。
御婉好笑地拍了拍纪九鄢,这两人,不管平时怎么闹着吵着,其实都是很在意对方的。
明白御婉笑里的意思,纪九鄢脸上一赧,“我,我只是想知道秦潇贰死了没有。”
御婉偷笑,也不拆穿她,“霍老不要见怪,母娘在那边等着霍老呢。”
霍老医正在朝为官半生,是自小看着御婉几人长大的,自然了解纪九鄢的脾性和秦家小姐的那点子牵扯,也没有说什么,只道了一句两位郡主放心,便去向皇后回禀了。
如水朝御婉福了福身,龙玉始终不离如水三步之外,帮她解释道,“毒素已清,只是需要静养。”
纪九鄢心上一喜,嘴上却是倔强道,“果然祸害遗千年。”
御婉好笑摇头,知道纪九鄢说的不是真心话,也不去纠正,只让如水先照料着秦潇贰,她与纪九鄢去了外间,皇后和纪凌珏一干人都在那里。
纪九鄢左右瞧了一圈,并没有看见想见的人,撇了撇嘴。正好此时霍老与皇后说完话了,纪九鄢问道,“霍老,怎么不见秦国公?”这秦潇贰都中毒了危在旦夕,秦国公竟然还不闻不问吗?
“这……”霍老医正被纪九鄢问到了,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国公爷不知道潇贰中毒之事吗?”御婉知道她这是多此一问了,她飞鸽传书回京城,连皇帝都惊动了,身为潇贰父亲的秦国公皇帝又如何会没通知。
“国公爷他……”霍老医正斟酌着用词,难道要他说前去通报的人连秦国公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轰了出来吗?
“他未免也太过分了吧,在他的眼里还有潇贰这个女儿吗?”见霍老欲言又止的模样,纪九鄢心里也大概有了几分清明,恼怒道。
“阿九,不要说了。”御婉心里叹息一声,秦潇贰若是醒来,又该难过了吧。
“为什么不说,他敢做还怕我说吗?”纪九鄢是替秦潇贰感觉委屈,明明,明明她是那么渴望得到秦国公的注意,得到他的宠爱,“今日是秦潇贰无事,若真有个好歹,他难道连潇贰最后一面都不要见了吗?”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这般狠心的父亲。
御婉心上一凌,就连皇后都叹息一声,“可怜那孩子了。”秦国公如此做法,确实让人心寒。
“霍老,这孩子身上的毒真无大碍了?可是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皇后忧心地多问了两句。
“皇后娘娘放心,秦小姐是有福之人,遇上了婉郡主府上的如水姑娘。如水姑娘医术高超,已事先为秦小姐遏制毒性,这才能拖到现在。”说起如水,霍老医正也是一脸的欣喜,他已经好久没有遇上这么有天赋的孩子了。
“原来那位姑娘叫如水。”皇后是知道御婉找了个人上山来的,但是不知道她的名字,“既是如此,那也该论功行赏才是。只是不知道这如水姑娘喜欢什么?”
“那阿婉就代如水先谢过母娘了。”御婉笑道,“如水一向淡泊,独好专研医术,不如母娘就将之前收藏起来的几本药书给如水吧。”
皇后听言怔了一会,直到苏嬷嬷小声提醒了一句她才想起御婉说的是哪几本书,笑骂道,“好你个小丫头,倒是会讨东西,尽拿我的宝贝做人情。”
御婉傲娇一笑,“若不是宝贝,阿婉才不会向母娘讨要呢。”
“就你嘴甜。”皇后嗔怪,却还是顺了御婉的意,“苏嬷嬷,待回宫之后,将我收藏起的那几本药书送去王府给如水姑娘。”
苏嬷嬷应了声,御婉才又替如水谢起恩来。
躲在一旁生着闷气的纪九鄢哼哼两声,转头的时候余光瞥过角落里坐着的两个人,大呼一声,“我想起来了,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