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婉看去,果然是萧湛。
“呸呸呸。”纪九鄢艰涩地吐掉口中的酸杏子,涩涩的味道留在口中着实难受,嘴巴都快要张不开了。“笑什么笑,笑死你得了。”
夺过御婉手中的酸杏子,纪九鄢扬手就朝萧湛丢去,萧湛机灵躲开,笑得更欢了。
纪九鄢就快要气死了,提起裙摆就要去追打萧湛。
死萧湛烂萧湛,怎么这么可恶啊。
“哥,帮我拿住他。”纪九鄢眼尖地瞧见前面的几名男子,大喊道。
谁知萧湛瞧见前面几人,心下大觉不好,便急急转了道,纪九鄢气呼呼地又追了上去。
“郡主。”那几名男子走近了来,给御婉行了礼,随后便有人调侃道,“这九鄢郡主活力依旧啊。”
“舍妹顽皮,让桀王见笑了。”纪凌珏客套地道了一声。
“诶,我倒是觉得九鄢郡主这样极好,京中女子哪个有郡主的洒脱肆意,就是我们家小阿婉,去了一趟北地回来,也愈发的不可爱了。”那男子正是天瀚的大皇子桀王皇甫桀。
“以往王兄总是说我不稳重不端庄一点女儿气都没有,怎么今日倒是反过来说了,阿婉好生难做人啊。”御婉也玩笑着加入这个话题。
皇甫桀大笑一声,伸手一点御婉挺翘的鼻尖,“阿婉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如今倒成我的不是了。”
这话题到此也就揭过了,几人便谈起了南诏和亲一事,若无意外,安九月和亲的对象就在这几人中挑了。
纪凌珏与御婉有意落在几人之后,脚步轻浅。
“朝堂近几日可是有变动?”
“怎么?”纪凌珏轻笑,轻叹御婉心思敏捷。
“桀王兄方才所言虽然隐晦,但有意提及九鄢,若我不插嘴,接下来怕是要问你九鄢的婚事了吧。”皇甫桀此举在于拉拢云南王府,纪凌珏心中也是明亮。
纪凌珏看了看前面的几人,声音低低沉沉,“今日西境传来消息,西凉边境蛮夷叛乱已平,不日离王便可班师回朝。西凉为感谢离王带兵相助,也会遣使者前来。”
御婉恍然,二皇子离王皇甫离乃帝后所生嫡子,身份自是比庶长子的桀王高上一些,加之朝中有些顽固老臣一直主张立嫡为先,因此离王当选储君的呼声更高。如今离王又立军功而回,怕是呼声更上一层楼了,难怪桀王会打上纪九鄢的主意。
“我虽唤他一声王兄,但他绝不是九鄢的良人。”
“放心,九鄢自有分寸。”他自己的妹妹,他还是了解的。
御婉蹙眉,仍旧有些忧心。皇甫桀已经盯上纪九鄢了,怕是不会善了。
“你们两个走在后头说什么悄悄话呢?”皇甫桀突然回过身来问,“凌珏与阿婉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据他所知,纪凌珏与御婉常年一南一北镇守边境,就连回京述职的时间大部分都是错开的,照理而言这二人该是没什么深交的。
“许是再说九鄢郡主的糗事吧。”谁都知道御婉和纪九鄢是打小闹到大的手帕交,当年最令皇帝头疼的就是这两位郡主了。
“还是宣平哥哥最为了解我。”御婉自然是顺着皇甫醒夏给的台阶下的。她与纪凌珏的瓜葛,实在没有必要跟皇甫桀说道。
皇甫桀见御婉无意多说,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御婉的身份特殊,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几人说着话,在杏子林里边闲逛。
杏子林其实也不算大,只是几人从这头走到那头,路程就远了几分。刚摸到尽头,便听来一声娇喝,“脱!”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何人敢在皇宫御花园里边这般跋扈。
几人看向御婉,御婉挑挑眉,这若放在四年前,活脱脱就是御婉的行径。
“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姐姐,我,我回去再赔给你好不好。”喏喏的声音显得畏缩,几乎不用看,但听着声音就足以让人感觉到此人受了多大的委屈。
御婉抬眸看去,真不巧,是她认识的,秦思薇。
“脱下!”有人不依不饶地呵责,饶是秦思薇说了再多的对不起,她也依旧只有两个字回应,脱下。
这声音也是御婉熟悉的。她挑了挑眉,看来这边尽是熟人啊。
“我说脱下来。”背对着御婉的那名女子显然是不耐烦了,说话的语气也算不上好的,这可惹恼了一旁的周秀之,“我说秦潇贰,你够了没有啊,不就是穿了你一件衣服吗,你至于这样吗?”周秀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你说,多少钱,我替思薇赔给你不就行了。”
“脱下。”秦潇贰却是理也不理周秀之,执意要秦思薇脱下身上的衣服。
这下,就连苏澄琤都有些看不过眼了,皱了皱眉,轻声低语道,“秦小姐,做事何必这么绝呢,思薇妹妹也不是故意的。现在我们都在宫里,不比外面方便,这里除了女眷,可还有男眷在呢,你让思薇妹妹将衣服脱下来还你,衣不蔽体,成何体统。”
秦潇贰撇了撇嘴,看着秦思薇不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脱!
秦思薇有些畏惧地双手抱胸缩在一边,泪眼迷蒙地看着秦潇贰,却努力不让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掉下来,好不楚楚可怜,“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待,待回府之后,我,我再随你处置好不好。”
“什么处置不处置的,不就是一件衣服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周秀之将秦思薇护在身后,微抬下巴瞪着秦潇贰,“思薇你别怕她,大不了我们去找人来评理,我们去找国公大人,去找皇后娘娘,我就不信了,这样毁人名节的事,皇后娘娘还会坐视不理了,那她也没必要坐在那个位置上了。”
周秀之向来心直口快,一向的心里想什么嘴里说的就是什么,这不过心的话一出,可是吓坏了在场的人,苏澄琤脸色白了一白,赶紧捂住周秀之的嘴,“你在胡说些什么,这等子话也是你能说的,不要命了。”
周秀芝虽然说话不经脑,但却不是没脑子的人,这样的话如何大逆不道她还是清楚的,霎时也白了一张小脸,有些心虚地咬了咬唇,还好此时并没有什么人在,不管是澄琤还是思薇都是不会出卖她的,就是秦潇贰……
“周小姐倒是好大的口气。”御婉听到这里,就知道个大概了,再一看秦思薇身上的那件稍显华丽的衣裙,旎蓝木槿云裳,挽香锦绣披帛,这一身别说价值不菲,就是这京城上下各府,有哪家能轻易拿出这样一件衣裙来,秦思薇一误穿就穿了这样一件衣裳,还真是本事呢。“我母娘不配坐这个位置,难道不成周小姐就配了?”
周秀之没有想到御婉会在这里,登时就吓得脸色发青了,却还是梗着脖子道,“郡、郡主在说什么,秀之,秀之不明白。”
“是啊,郡主远来,今日风大,怕是听错了什么。”苏澄琤赶紧替周秀之掩饰,顺道拉上秦潇贰一起,“秦小姐,你说是吧。”
被苏云楚这么一说,御婉等所有人都看向了她,秦思薇喏喏地开口唤了一声姐姐,那意思很是明显地告诉御婉她和秦潇贰的关系,秦潇贰与秦思薇不合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秦思薇唤了这一句,若是秦潇贰顺着苏澄琤的话说了,什么事都没有,便是实话实说,若是反着来,那也只能说明秦家这两姐妹是真的不合,秦潇贰这是在给秦思薇找不痛快,甚至不惜不让周秀之好过,反而会得罪了周家。
御婉好整以暇地看着秦潇贰,明显也在等着她的答案,但心里却对秦思薇暗暗上了点心,秦国公这个遗落在外明珠看来也是个不一般的。
秦潇贰不是笨蛋,自然知道苏澄琤这话背后的陷阱,只是她从不喜欢这些弯绕绕,也懒得接招,只是哼了一声,依旧坚持道,“把衣服脱下。”
御婉有些好笑,神色无奈,这个秦潇贰,十年如一日的脾性,耿直,固执,却也因此显得得理不饶人了。
“姐姐。”秦思薇听言,垂泪欲泣,“你,你当真要让妹妹如此难堪吗?若是要妹妹当众宽衣,妹妹,妹妹宁愿现在就去死。”
“死之前把衣服留下。”秦潇贰从来都是想说什么便是什么的,也不觉得此话有何不妥,御婉心中暗叹不好。
果然,秦思薇突然哭得凄厉,声声泣泪要如了姐姐心愿,一头就要往一旁的粗大杏木撞去,苏澄琤和周秀之不知是反应不及时还是怎地,竟然让她脱了手。
“哎呦,谁啊,这么不长眼睛……”
“好啊,臭萧湛,可让我拿住你了。”纪九鄢提着裙摆从杏子林里跑了出来,见萧湛被撞倒在地,幸灾乐祸了伸出魔爪在他脸上作乱,捏得他哀叫连连。
秦思薇一撞不成,挣扎着起身,再次向杏木撞去,却因为裙摆被纪九鄢踩住,不甚跌倒在地,面部朝下,蹭了一脸的泥巴不说,更听得撕拉一声,裙摆破碎。
秦潇贰登时脸都白了,扭曲着一张小脸,杀气腾腾地就要上前,苏澄琤和周秀之暗道不好,赶紧护住秦思薇。
“潇贰。”
“让开。”秦潇贰声音带寒,厉声喝道。这些年,她与御婉纪九鄢针锋相对,从来没有一句好话,却也不曾像这般语带寒冰,字字入骨,想来真的是气极了恼极了。
如此这般,御婉就更要拦住她了,否则就是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阿九,莫要闹了。”本来躲在杏子林里避嫌的男眷们见事情不妙,也赶紧都走了出来。纪凌珏上前,拎着纪九鄢走在一边,萧湛这才得以解脱。
他从地上爬起来,怒目瞪向撞到他的罪魁祸首,可话还没骂出口,就见秦思薇已经泣不成声,声声喊道让我去死,让我如了姐姐心愿这般的话。
“这,”萧湛有些头疼地抓了抓脑袋,看了看同样一脸懵逼的纪九鄢,又看向御婉,“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御婉这时哪里还有什么好气对着他,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
萧湛哪里敢触御婉的霉头,乖乖闭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