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秦潇贰避开御婉的眸。
“啧,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不干脆了。”御婉笑言,撞了一下她的肩,“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分明就是你故意设的局。”旎蓝锦是如何珍贵的东西,又是皇帝所赐,就算是向秦潇贰讨一件衣裳,也不可能会如此轻易就碰到那件旎蓝木槿云裳的。
秦潇贰抿唇,“是又怎么样,你会去告诉太后吗?”
御婉翻翻白眼,她若是想告诉太后,也不会来帮她忙了。“我只是想说,下次布这样的局,若是要引我入局,早些与我说,我不是每回都猜得出来你想干嘛的。”她又不是神算子。
“不过你这般做也不甚干脆啊,虽然她被禁足一月,误了入族谱的吉时,但这吉时又不是往后都没有的。”御婉追上秦潇贰,“你若是不想她入族谱,还需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像你一样,扶御棨上位,断了所有人的野心吗?”御婉之前如此大的动静对付高家,不就是杀鸡儆猴吗。
“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国公府二小姐的位子可不及我家的世子之位香饽饽。”
“这话确实不好听。”秦潇贰冷言,讽道。
“哎呀,这不是重点。二小姐的身份只对于秦思薇而言重要,所以你只需要对付秦思薇就够了。要想让她入不了秦国公府,首先要做的,就是断了你爹的念头。”
秦潇贰沉默不语,这又谈何容易。
御婉回了御花园,皇后几人正坐在水榭花厅里品茶,相谈甚欢的模样。
“在说什么,这么高兴。”御婉给皇后见了安,便被纪九鄢拉到一边坐下了。
纪九鄢挪出了位置,看起来很不经意,却让御婉靠近了纪凌珏坐着。“在说如今秋高气爽,正适合放风筝呢。”
御婉抬头望了望天,天空蓝蓝的,高高的,风也不大,确实很适合放风筝。
“今日晚了,明日廷尉将军要出征东渝,父爹让我送行两百里,一去一回,怕也是赶不上时间了。”
“那不怕,左右风筝也未备下,延到后日便是。”皇甫醒夏道。
“宣平王爷说得是,风筝嘛,哪日玩都可以的,不过这样玩好生没劲。”纪九鄢凝眉想了片刻道,“要不然我们来办个风筝赛吧,看看谁的风筝好看,飞得高飞得远如何?”
“倒像是小孩儿家家的玩趣。”桀王忍不住笑道,“算上本王一个。”
被说是小孩儿的纪九鄢不乐意了,“小孩儿的玩趣怎么了,有本事桀王不参与便是了。”
皇甫桀自觉自己说错了话,连连给纪九鄢赔不是。
纪九鄢撇了撇嘴,没与他计较,反而看向萧湛,“你来不?”
萧湛算了算日子,那日正好不用他当差,“好啊,本大爷就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几百回合你都输定了,本郡主可是放风筝的高手。”纪九鄢傲娇道,从小到大赛风筝,她就没有输过。
御婉笑笑,见他们兴致高昂,也不好拒绝,便应了下来,“听说南诏习俗,将风筝当做祈福,公主可有兴趣一同玩耍?”
“安平郡主相邀,九月焉有不应之礼。”安九月轻挑眉梢,算是应了御婉。
也不知道事后是谁将纪九鄢随口所说的风筝赛传扬出去的,京城内外顿时便热闹了起来,当日在场的不在场的小姐公子们纷纷在城内寻找制作精美,又能飞高飞远的风筝,尤其是城内最大的风筝坊更是人满为患。
御婉奉御旨为廷尉将军送行两百里,自然是早早便起了,一万随行军拉成长长的队伍自东城门出,浩浩汤汤,气势凌然。
“公主,他们走远了。”靠近东城的拐角小巷里,一身烟罗及地裙的女子缓缓回身,身边的白衣女子轻轻耳语。“这天瀚可真是胆大,我南诏使者还在京中,他们便如此明目张胆对东渝用兵,难道就不怕我们与东渝来个左右夹击吗?”
“你又怎知这不是天瀚的另一个威慑。”安九月抿唇,樱唇泛白,“昨日御婉当着那么多人面告诉我今日天瀚将出兵东渝,又何尝不是故意为之。”
两百里外别君亭。
拜别了御婉,廷尉将军领着一万随行军渐渐远去。
身后有人御马追来,在别君亭外停下。
御婉转身看去,那人一身绣银纹墨袍,风姿卓然,淡漠冷然,转眸看向御婉时眸底盛着微微笑意,是纪凌珏。
御婉下了别君亭,“你怎么来了?”
“遇见你身边那个侍卫了。你让他去盯安九月?”
御婉点点头,“有何动静?”
“在东城门的小巷里站了会,便离开了。”纪凌珏伸手牵来御婉的坐骑,让她上马,“昨日游园会,你是故意提到今日送行两百里的。”
“只是告诫罢了。”御婉翻身上马,“你我都清楚安九月此行的目的,她若真心求和,就算没有和亲一说,为了南蛮百姓,两国交好又有何妨。但若是假意,想来天瀚搅一搅风云,我是决不答应的。”
“你还是这般脾气。”
“你说什么?”别君亭四处空阔,风声大,御婉一时没有听清纪凌珏的话。
纪凌珏淡淡一笑,“没什么。”
御婉眨眼,可她方才明明听见他说话了,只是风声含糊,扰了他的吐字。“对了,风筝赛的事是你散播的?”
“不是你吗?”纪凌珏讶异,他可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我没有啊。”御婉原意是敲打一番安九月而已,风筝赛本就是玩闹,没多大意义,“看来有人的玩心比我还大啊。”
“散播出去也未尝不是好事。”京城里可是有好些高官公子兴致勃勃,就为了在明日的风筝赛中能多虏获一些芳心呢。
细细一想,似乎是这个道理,“能给九月公主多一些选择,不拘泥于我天瀚皇室那些个歪瓜裂枣,兴许九月公主还要感谢感谢那个散播之人呐。”
“你这般说,怕是好些人会生气的,离王殿下怕是首当其冲。”皇室的歪瓜裂枣,她倒是敢说。
“离王哥哥乃帝后嫡子,身份尊贵,他的正妃,如何能是一个番邦女子。”而安九月身为南诏公主,未来的南诏女王,自然也不会委身为妾的,所以离王并不在歪瓜裂枣一列。
“可你还是担心不是吗?”今日借着廷尉将军出征东境之事敲打安九月,不就是因为有这方面的忧心吗?
御婉听言,沉默半响,“我说句话,你也别笑话我。我就是觉着这安九月是配不上我阿离哥哥的。”
御婉对离王的句句维护,听在纪凌珏的耳里很是不舒爽。其实他是知道御婉与皇甫离的,一个是帝后养女,一个是帝后嫡子,两人的感情自然不能与寻常人比较,可听她口口声声的维护,左一句皇甫离不能娶番邦女子,右一句安九月配不上皇甫离的,她倒是为他考虑得周全。
御婉玲珑心思,自然看出了纪凌珏面色不愉,赶紧转移话题道,“你来寻我就是为了帮映尘带话?”
“接你回城。”纪凌珏轻叹一声,御婉不愿多说,他自然也不会深究,御马走在前头带路,“走吧。”
御婉虽然疑惑,但还是没有多问,御马跟他的后头。
二人都是行军打仗的军旅之人,御马之术自然都是数一数二的,御婉兴起,竟与纪凌珏赛起马来。
御马飞驰,风声呼啸,二人行速之快,连路上行人都窥不见身影,只觉得眼前一花,踏踏马蹄声已经远去。
安平王府外,御婉目送纪凌珏御马远去后,这才转身入府。
“郡主。”早先回了王府的柳映尘迎了上来。
“萧湛可是下朝了?”御婉将手中马鞭扔给侍从,朝里走去。
“萧公子已经回来了,与九鄢郡主在花园呢。”
一听到纪九鄢也在,御婉脚步一顿,转道向花园而去,“九鄢来了?”今日倒是挺空闲的,“他们两个没打架吧?”
柳映尘听言摇头,嘴角有些轻微抽搐,“没有。”架是没打,但是吵了。
一听说两人没吵架,御婉就放心了。只是一入花园,还是被眼前杂乱的景象唬了一跳。
大堆的宣纸铺陈在地上,花花绿绿的颜料有好几种,干竹被削得长长细细的,有几根交错在手中,挽出了好看的花样。
“御棨,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啊。”纪九鄢惊呼,看着御棨巧手扎起的骨架,再看看自己手里快被揉成球的,嫌弃得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凭什么我的就这么丑?”
“那是你手笨呗。”身后传来一声轻嘲,纪九鄢顿时怒起,咬牙怼道,“你以为你好看啊,还不是扎成了癞蛤蟆。”
“什么癞蛤蟆,你长没长眼睛啊,这分明是天鹅,天鹅。”
“还真看不出来。”纪九鄢冷哼,转眸看见御婉,便欢快地招呼她,“阿婉,你快来看看,御棨的风筝扎得好不好看。”
“阿棨的手艺不错。”御婉听言,走近一看,才发现御棨手中扎的骨架,像极了一只蜻蜓,骨骼丰满,形具肖像,若是糊上纸,上好颜色,可不就是一只活脱脱的蜻蜓吗。
御棨听言自然是高兴的,但还是叹谓了一句,“比不上云南王的手艺精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