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子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力道,就像是小孩子随手丢出去的,可奇就奇在这石子竟然直对南冰洛后腰大穴,南冰洛感觉到了危险,急忙侧身闪避。
高手过招,从来都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南冰洛这一躲闪,倒是给了龙玉机会。
龙玉也不小人真的打伤南冰洛,只是抬腿就是一脚,直把南冰洛踹下了水榭屋顶,扑通一阵水花飞溅,南冰洛便准确无误地落入了碧波湖中。
“哈哈,活该活该。”站在湖边观战的相小心见龙玉打赢了,欢呼雀跃,拍着手掌跳跃着冲湖里成了落汤鸡的南冰洛扮鬼脸,她的手上还有几个未丢出去的小石子。
南冰洛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真的有鬼了。他青了半张好看的俊脸,桃花眼微微眯起,“好啊,你们使诈。”
“使诈使诈,本姑娘就是使诈了,你能怎么样啊。”相小心扮着鬼脸,将手里剩下的几个石子朝南冰洛丢去,石子落在水里,发出闷闷的声响,溅起的水花落在了南冰洛的脸上。“龙玉哥哥赢了咯,龙玉哥哥赢咯。”
龙玉看着欢喜的相小心,面无表情。他飞身下了屋顶,落在如水身边。
南冰洛都觉得自己快要炸了,一拳打在水面,水花溅起老高。龙玉眼疾手快,揽着如水就躲了过去,倒是相小心,因为离湖边比较近,有躲闪不及,被溅湿了大半的衣裳。
“啊,你,你……”相小心阴沟里翻船,涨红了一张小脸。
南冰洛很小心眼地嘲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相小心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啊,她在这王府里,虽然也不是被疼着宠着,却因着龙玉也没人该欺负她,可谓是横行无阻的,从来只有她整人的份,哪里有人能够整到她啊,当下气恼急了,捡起地上散落的东西就朝南冰洛丢去。
“喂,你玩真的啊。”南冰洛偏侧脑袋,躲过了相小心的一记攻击,哇哇大叫。
相小心火在心头,哪里管是不是玩真的,随手能拿到的东西也不管是什么,直接朝南冰洛的脑袋丢去。
可怜南冰洛落入秋水之中,本来就冷得瑟瑟发抖,还要躲在水里躲避相小心的攻击,一时逃脱不得。
龙玉只凉凉地看了南冰洛一眼,没有出手相帮的打算,任由相小心闹了。御棨原本是想阻止,但见龙玉没有说话,也知道南冰洛将龙玉得罪惨了,也便闭了嘴。
龙玉斜斜睨了一身狼狈的南冰洛一眼,揽着如水离开的时候,正好对上御婉平静到无波的眼眸。
听水榭书房。
门被轻轻推开,又无声关上,御婉埋首在公文里,头也不抬,“萱姐的事情可是跟如水说了。”
“说了,明日龙玉便带如水上望海崖。”
御婉点点头,“兵部那边的回复是十日,十日后物资备齐,我们便回北地。”
“该准备的东西如水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龙玉说话一惯的没有起伏,若是不看他的眼睛,有的时候御婉也听不出来他的喜怒。
御婉放下公文,抬眸对上龙玉黑漆漆的双眸,沉寂如黑夜一般,给人以极度危险的气息。御婉偶尔瞧着,也会感觉到心惊,“南冰洛见了雪羲了。”
这是肯定,不是疑问。御婉与龙玉相识也有几年了,龙玉是个杀气很重的男子,寻常时候都是毫不掩饰的,只有在如水面前才会收敛。
可今日与南冰洛动手,他是完全没有收敛的,大喇喇地摆放在如水面前,想也知道是受刺激了。
“雪羲和南冰洛动手了,南冰洛要带她回天一阁。”龙玉蹙眉,“雪羲杀心日盛,我担心再这样下去,雪羲真的会杀了南冰洛。”若是旁的人也就罢了,他不会相阻,只是南冰洛身为天一阁少主,若是让雪羲杀了他,天一阁倾巢而去,就是有南诏公主,只怕也护不住她。
“我会想办法的。只是杀姐之仇,怕是没那么容易平息的。”御婉看着龙玉,轻缓而笑,“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雪羲是天一阁的隐秘卫,她想杀一个人是和其容易,既然一击不中,怕是还顾念着与南冰洛的情谊,毕竟南连霜并不是死在南冰洛的手上不是。”
“郡主心宽。”
“那你也心宽一些不就是了。”
龙玉无言,垂首默然。
“东渝那边有什么消息?”御婉笑笑,转移话题。
“线人传来的消息跟加急呈给皇上的军报差不多。”东渝并不是他们的势力范围,情报来源也不比朝廷好多少,“但是有一条是军报里面没有提到的,我也有几分在意。”
“怎么?”
“东渝新皇相云齐月前秘密出了皇城。”
“月前?”御婉诧异,“不就是东渝战事起后不久?”
“是。相云齐出了皇城之后,便没了踪影。我们的人曾在东境见过他,可是之后也失了线索,东渝皇城那边也没有什么消息,听说掌政的是新任的林相。”
御婉定定地看了龙玉一会,蹙眉道,“你是怀疑,相云齐偷偷入了天瀚?”
“是有这样的怀疑,可是目前为止我们的人却没有半点线索。”
“相云齐。”五指微曲,轻扣桌面,书房里响起轻微的扣扣声,清脆悦耳。
“让留在燕尾城人封锁四城门,密切注意来往人群。记得,要悄悄的,别打草惊蛇。”
“郡主觉得,相云齐会来京城?”从东境到天瀚京城有许多的路可以走,但无论是走哪一条路,势必要先过燕尾城。当初离开燕尾的时候,尚有御婉的长平军潜藏在其中,为防伏虎帮死灰复燃。
御婉摇摇头,“相云齐若是真的到了天瀚,又怎么会不到京城走一遭呢。静观其变吧。”
龙玉点点头,见御婉没有其他的吩咐,这才退了出去。
御婉从江老将军处回来已近黄昏,正是用晚膳的时候。马车一路行来,酒菜飘香,御婉都觉得有些饿了。
“郡主。”柳映尘从听水榭迎了出来,朝御婉行了一礼。
御婉见他面色有些不对,顿下脚步,“怎么?”
“离王殿下来了。”柳映尘小声道,“等了郡主好些时辰,瞧着,瞧着面色有些不好看。”
御婉怔了怔,这才想起皇甫离的事来。完蛋,她竟然忘了。
“郡主要去哪?”柳映尘见御婉转头就走,急忙道,“离王殿下可还在里头等着呢。”
御婉掀了掀眼皮,就是因着皇甫离就在她的听水榭里,她才要跑的啊,“吩咐小厨房给王爷备上好菜,我出去给王爷打两斤好酒过来。”御婉也是个扯起谎来面不红心不跳的。
柳映尘自然是不疑有他的,可御婉刚踏出一步,身后就传来了一声低喝,“阿婉!”
背后有风呼呼,卷着湖面水汽,御婉只觉得背脊发凉,回过头来看,皇甫离只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入了房门。
御婉缩了缩脖子,呜,看来阿离哥哥是真的生气了。
“郡主。”柳映尘也看出来了离王殿下的怒火是对着郡主来的,故而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御婉。
御婉哀叹一声,冲他摆了摆手,“没事,你下去吧,我跟离王殿下有要事相商。”
御婉这般说就是不想让人打扰了。柳映尘了解地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御婉吐了吐舌头,其实她只是不想被别人看见她挨训的样子而已。
门被小心地推开,发出吱呀的声音。御婉探进半个脑袋,四处张望一下,这才发现皇甫离并没有在外室。于是她直接入了画堂。
果然,画堂的软榻上,皇甫离躺着,御婉放置在一旁偶尔翻阅的野史摊开盖在他的俊脸上。
御婉踱步过去,坐在了一旁的贵妃椅上。
皇甫离仿若没有听见这些声响一般,单手枕在脑袋下,无声无息,就像睡着了一般。
皇甫离不说话,御婉自知理亏,自然也不敢开口,坐在贵妃椅上,低头看着鞋尖。
御婉也不清楚过去了多久,直到她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御婉捂着肚子,这才想起她今日还没怎么吃东西呢。但见皇甫离依旧静躺着不动,就像不存在一般,忍不住叹息一声。
在软塌边坐下,御婉伸手拿开盖在皇甫离脸上的书。
他果然闭眼睡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呼吸浅浅,分明就是睡熟了的模样。
但御婉知道他没有睡。从小就是这样的。
若是有人问皇甫离这辈子最大的本事是什么,御婉的回答绝不是文韬武略领兵打仗,而是装睡!
“阿离哥哥。”扯了扯皇甫离的衣袖,御婉一脸的讨好,“真生气啦?”
皇甫离没有应她,动也没动,当真睡着了一般。
“阿离哥哥,莫不是再不理阿婉了?”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好了阿离哥哥,阿婉错了行不,别生气了。”
兴许是被晃得厉害了,皇甫离拂开御婉的手,翻个身继续睡。
“阿离哥哥,不要生阿婉的气了好不,阿婉饿了,想吃桂花鱼。”说着,仿佛响应御婉一般,她的肚子当真咕咕叫了两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尤为响亮。
御婉也不知羞,故作委屈巴交道,“阿婉就快要饿死了,阿离哥哥真的忍心吗?”
“如果阿离哥哥忍心的话,那阿婉就陪你在这里坐着,你一时不理我,我一时不吃东西,你若一世不理我,那我便饿死算了。”
御婉这话分明是玩笑,却带了几分认真,皇甫离更是当了真,对于阿婉,他是从来玩笑不得的。只好睁开了眼,瞪着她说不出话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