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阿婉,安平王府和云南王府的处境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风光。兵权重臣,功高盖主,两府累世的功勋早已为帝王所忌惮。只因着你是帝后养女,而南境依旧不宁,两府才能暂时保全。”
有些事情,纪九鄢看得比谁都清楚明白,“两府联姻,绝对是皇上不想看到的,但他若拗不过你,我嫁给桀王,便是那个平衡点。”
“我是不会让你嫁给桀王的。”御婉蹙眉,声音微沉。
“有阿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纪九鄢缓缓一笑。
“可你也不能终身不嫁啊。”御婉还在纠结着。
“阿婉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较真啊。”纪九鄢苦苦一笑,“你放心好了,等属于我的缘分到了,不管他是谁,我都会嫁的。”
“真的?”不是御婉不相信纪九鄢,而是纪九鄢对御穹实在用情太深。
“真的。”纪九鄢保证。
御婉继续狐疑地看着她,久久之后才收回视线,重重地松了口气,不是那样子就好。
“瞧把你吓的。”纪九鄢见御婉这副模样,忍不住嘲笑道。
御婉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废话。”若纪九鄢真的打定了这个主意,将来九泉之下,她该如何去面对哥哥,她与纪凌珏又怎能安心在一起。
“阿婉,有你真好。”纪九鄢笑着,张开双臂拥抱御婉。
御婉翻了白眼,却也忍不住回抱住她,“矫情是不。”
纪九鄢哈哈笑着,跟御婉闹了一会,这才下山准备回武秋山。
彼时,天边传来一声长啸,一直通体黑色的飞鹰从空直降而下,在二人的头顶盘旋许久,这才落到了御婉的手臂上。
“飞鹰传书?”纪九鄢看着御婉臂上的飞鹰,眸色微冷。“北境有险情?”
天瀚四境都豢养有飞鹰,因为飞鹰速度比白鸽快上许多,所以一般有紧急军情,八百里加急护送不到的,便用飞鹰传书。
御婉收了信笺,将飞鹰放飞,“我大概要提前回北地了。”
纪九鄢默然,这么说来,真的是北地出事了。
“你先回武秋山吧,八百里加急的公文怕是也快到了。”
“你不打算回武秋山吗?”纪九鄢诧异。
御婉摇了摇头,“我要先回京城安排返回北地事宜,你代我跟父爹说一声吧。”
纪九鄢点点头。
两人按着原路下山。御婉骑着红炎马,在回京城和去武秋山的官道上与纪九鄢分走两路。
皇帝龙撵一到皇宫,第一要紧事便是宣召文武大臣御书房议事,萧湛作为曾助御婉镇守北境的大将,也被请了过去。
御婉扫了一眼御书房内的人,看向皇帝,“父爹不必忧心北地战事,阿婉定然不会让漠北军队踏入天瀚北境半步。”
“有阿婉和长平军在,北地自然无虞。”皇帝将手中文书递给李泰,“只是告急的不单单只有北境。”
御婉从李泰的手中接过文书,是东境廷尉将军发来的告急文书,“东渝竟然出动了千人骑兵。”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那东渝千人骑兵是什么,乃是东渝立国之本啊,想当初东渝能够在乱世之中屹立不倒,成为除却天瀚外东洲大陆上第二大强国,除却惊人的财富外,便是这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千人骑兵。
千人骑兵初时顾名思义,便是一支仅有千人的骑兵队伍,可就是这样一支千人骑兵队绞杀了敌国三万人的大军,可见其骁勇善战。经过这几十年的发展,千人骑兵早已不是当年的千人骑,就单人数就已经达到了万人之多,其犀利骁勇更是不减当年,不可谓不是天瀚东境最大的敌手啊。
廷尉将军征战沙场多年,但对上这样一支奇兵,一时抵挡不成问题,若是长久,怕也是无计可施,东境堪忧。
“未战先屈人之兵,廷尉将军身为三军主帅,此举实在有损军心。”秦国公蹙了蹙眉,拱手道,“皇上,臣以为,应当立即抓拿廷尉将军下狱问罪,再派遣更有实力的将军前去接管东境大军。”
“秦国公好大的口气,三军主帅说换人就换人,就不怕军心涣散延误军情?”御婉将文书交还给李泰,“更何况除了廷尉将军,这天瀚还有谁有这个本事接掌东境二十万大军?”
“臣以为,桀王殿下便是个好人选。”
“臣以为不妥。”秦国公话落,便有人出言反对,“桀王殿下甚少带兵,经验不足,怕是不足以抵挡东渝的千人骑兵。”
“此言差矣,那个行兵将帅不是从行兵打仗之中磨砺出来的,桀王殿下虽然甚少带兵,但并不是没有带过兵,且桀王殿下曾在东境待过三年,对东境地形甚为熟悉,该是最好的人选。”
“国公此言说得太过笃定了,若单只需要对地形熟悉而无行军本事,那东境当地多的是熟悉地形之人,那也便无需桀王殿下远赴千里之外,受这颠簸之苦了。”
“东境二十万大军,哪个不是我天瀚铮铮铁骨的大好男儿,岂会轻易听一个山野村夫指挥,还是要派遣一位有身份之人前去最好。”秦国公冷哼。
“找公爷这么说,最适合的人该是离王殿下不是吗?离王殿下乃是帝后嫡子,有带兵西境多年,要身份有身份,要论打仗的经验也绝对不输于御婉郡主。”
“你……”
“行了,都别吵了。”皇帝被吵得头疼,大掌一拍案桌,发出沉闷的声响。
吵起来的几位大臣见皇帝脸色暗沉,是真真的动了火,也纷纷噤了声。
皇帝一扫下首的大臣,冷哼一声,看向御婉,见她沉默地低头静思,便又看向从问完安之后便一直无语的萧湛,“萧爱卿,你以为如何啊。”
萧湛这时才恍若初醒一般,“臣无异议。”
皇帝被气笑了,斥了一声,“你无异议?你是对谁无异议啊,秦国公的,还是李卿家?”
“臣都无异议。”
御婉眨眨眼,嘴角勾起一抹好笑,这萧湛,还真敢说。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没异议法。”皇帝眯眼,看了眼御婉,对萧湛道。
“臣不过是觉得两位大人说得都对,也都不对罢了。”
皇帝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萧湛道,“对于东境的百姓而言,无论是桀王殿下还是离王殿下,都是皇上的儿子,是天瀚的皇子,身份一样的尊贵,若能出战东渝,自然能让东境百姓觉得皇恩浩荡。”
“这便是对的,那不对又在何处?”皇帝的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眸光过于平静了些。
“千人骑兵,桀王和离王都胜不了。”
“你这是在长他人志气,混乱军心!”秦国公喝道。
萧湛斜了秦国公一眼,“别说桀王和离王,就是阿婉郡主带兵,怕也对付不了千人骑兵。”
“一派胡言……”
“国公爷那么激动做什么。”御婉弹了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凉凉地道,“该生气的不是本郡主吗?”她的能力被看低了呢。
秦国公看着御婉,脸上怒气未消。
“哦,阿婉觉得萧爱卿说得不对?”皇帝倒是起了兴致。
御婉眨眨眼,“他说的都对。”
皇帝‘唔’了一声,搞不清楚御婉话里的意思。
“父爹不必疑惑,东渝的千人骑兵阿婉确实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胜。”
皇帝听言,面色微沉,“莫不成,我天瀚泱泱大国,却连一个东渝的千人骑兵都打不过?”
“父爹息怒,仗能打没谁都能打,但若无必胜把握,现在就是拿了廷尉将军下狱,换了桀王兄或者离王兄去,甚至是阿婉亲自前往东境,也是无用的。”
皇帝面色稍霁,“阿婉可是有了对策?”
“北地战事紧急,阿婉不日便要返回北地,东境之事心有余而力不足。阿婉只能向父爹推荐两人前往。”
“何人?”
“离王兄与国师玉子桓。”
“郡主方才不还在说离王和桀王皆胜不了千人骑兵吗,怎么这会又颠倒了过来。如此反复无常,当真让人无法信服。”一见御婉偏向皇甫离,秦国公便站不住了,立即反驳道。
御婉斜睨了秦国公一眼,“单凭离王兄一人确实胜不了千人骑兵,但若是加上国师呢?”
“这……”
“离王兄在西境练兵有六年之久,领兵打仗不过是家常便饭,他胜不过千人骑兵不过是因着离王兄久居西境,对东境地形不比东渝娴熟罢了。若是加上我天瀚的国师大人,如虎添翼,难不成还会怕了一个小小东渝不成。”
也不知道御婉那句话取悦了皇帝,他大笑两声,“国师乃是我天瀚最为睿智之人,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小小一个东境自然不在话下。”
“阿婉镇守北地多年,人人都道御婉郡主用兵如神,看人的眼光自然也不会差了,朕便听你一言。”
“皇上。”秦国公惊骇,眼见着皇帝当真要如御婉所言让离王带兵东境,东境二十万兵马尽入其麾下,如此这般,桀王还有什么资本去与离王比较。
“此事便这么决定吧。”皇帝摆了摆手,“阿婉何时启程回北地?”
“北地军情告急,自然是越快越好的。”
“离去之前,去见见你母娘吧。”
“阿婉知道。”御婉点点头,“除却这两件事,阿婉还有事启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