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凌珏座下的疾风乃是数一数二的千里良驹,日行千里不在话下,而御婉座下的红炎自然也不逊色,乃是她驯了许久才得到红枣烈马。
纪凌珏也有心与御婉比试,稍稍放慢速度,待得御婉追上来后,这才发力向前冲去。两匹良马并排而行,并驾齐驱,行了好长一段路,马下四蹄的落点竟然分毫为散,始终保持原先的距离,当真是旗鼓相当。
御婉看着身边的这个男子,纵然她曾化名阿玉在青桐关见过他的骁勇善战,如今再一见他的马术,仍旧忍不住心中惊叹。
这就是纪凌珏。
这就是天瀚的云南王。
这就是南蛮三十万长纪军的统帅。
如此超然卓越,风华绝代,锋芒毕露的男子,难怪父爹会那般忌惮。
可是扪心自问,若是纪凌珏敛尽锋芒,深藏不露,父爹难道就不会忌惮不会想要动云南王府了吗?
不。御婉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就像知道安平王府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皇室依旧会成为皇室的心病一样,云南王府这座镇守南蛮百年的府邸,那累世而起的功勋也必定会引起帝王忌惮,无论他蒸蒸日上还是日渐衰微。
二人很快便出了十里路,纵然御婉脑中胡思乱想着,可座下马儿却依旧与纪凌珏的疾风不分上下,并排而走。
狂风呼呼,撩拨起御婉长长的青丝,也拂起纪凌珏的发,两相缠绕,难舍难分。
临了近了,桃林就在眼前,御婉突然转头看向纪凌珏,纪凌珏也在这时看向御婉,朝她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御婉唇角一勾,突然飞身而起,足尖轻点马鞍,向前而去。
纪凌珏分毫都不觉意外,也学着她的样子飞身而起,足尖轻点马鞍,也向前而去。
二人的轻功都属绝顶,很快就到了桃林上空。
御婉轻点桃枝,在桃林上空飞掠而去。
纪凌珏亦是轻点桃枝,从桃林上空飞掠而去。
这北郊桃林确实如纪九鄢所说,一片硕果累累,粉红嫩嫩的桃子挂满枝头,沉甸甸的样子,底下有好些人在劳作,想来是桃林里的果农,在采摘桃子。
头上阴影划过,众人惊讶抬头,正好看见那一红一黑的身影飞掠而去。
有人惊呼,有人交耳,也有人急急赶到前面,去禀告桃林的主子,至于是有人闯入还是有客来访,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御婉飞身落地,纪凌珏几乎也是同时到达,只是御婉脚下突然一旋,挽在臂间的披帛飞出,迎面就朝纪凌珏打出。
纪凌珏也不惧怕,伸手一接,一点,便轻而易举化去了披帛上携带的内力。披帛在大掌上绕了一绕,纪凌珏落地,坏心眼地一拉一扯。
御婉哪里及得上他的力道,被带得上前几步。
与此同时,纪凌珏手上的披帛一动,飞绕而起,竟然将御婉紧紧缠绕,送到了他的怀里。
御婉气恼,没想到这样着了纪凌珏的道,挣扎着想脱开束缚,却被纪凌珏双臂紧紧压制。“纪凌珏,你放开我。”
纪凌珏低低而笑,靠近御婉耳边,“我以为阿婉很喜欢这样玩。”
御婉气得跺脚,她不过是玩心起来了,想逗一逗他而已,谁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谁喜欢这样玩了,放开,让人瞧见了多不好意思啊。”
“嗯?阿婉的意思是说私底下就可以这样玩了?”纪凌珏故意逗她,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很是可爱。“那回去之后我们再玩吧。”纪凌珏很是惋惜地道。
“谁还要跟你玩啊。”束缚一旦解开,御婉立即跳出纪凌珏的怀抱,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人这么恶趣味呢。
这时候,桃林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二人转头看去,却见两个果农领着一个衣裳较为华丽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在下乃是看守这片桃林的管家,鄙姓李。”李管家见这二人衣裳样式华丽,又有一声绝顶轻功,想来也不是普通人家,便行了个简礼,“二位光临寒林,实在有失远迎。”
“李管家客气了,我二人来此,不过是听闻贵林的桃子成熟,甚为香甜,故而与三两好友一同前来观赏游玩,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姑娘客气了,来者便是客,两位贵客想入屋喝杯茶水吧。”
“多谢李管家。”御婉瞪了纪凌珏一眼,抬步就要随那管家而去,突然想起还未到的纪九鄢和萧湛,便拱手道,“在下还有两位好友未到,届时还要麻烦管家将其引进来寻我二人。”
“客人尽管放心,我等定会好生招待。”
御婉道了一声谢,便随着那管家走了。
纪凌珏走在御婉身后,伸手过去牵御婉的手。
御婉此时还在气头上,手挣脱着甩开。
纪凌珏也不气恼,只觉得御婉气恼别扭的样子甚是可爱,伸手再去牵她的。
这一次纪凌珏抓得牢抓得紧,御婉想甩,却奈何力气没有人家的大,怎么都甩不掉。
御婉被逼得急了,抬脚就朝纪凌珏踩去。纪凌珏反应快,没让她得逞。
御婉那个气啊,停下脚步,转过脸来瞪他,双颊因为一闹,鼓鼓的,惹得纪凌珏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掐。“好啦,别气了。”
御婉哼了一声。
纪凌珏隐隐而笑,胸腔微微震动,见她还恼着气着,轻叹了一声,突然便挽起了袖子,将手递到她面前,“若实在气不过,便咬一口吧。”
御婉瞪了他一眼,对上他笑意盈盈的双眸,仿若是笃定了她不会真的生气一般。
御婉气不过,当真张口就在他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嘶。”因为心里攒着气,御婉下口也就没了轻重,再离开时,纪凌珏手臂上的牙印竟有了几分血珠。
御婉瞧着,眼眸中满是心疼,心里暗恼着自己下口太重,又忍不住骂他,“傻子吗,就不知道躲?”当真就这样伸过来给她咬啊。她的牙口向来利,若是在狠下几分心肠,难保不会给他咬下一块肉来。
“若能让你不气,咬一口有何妨。”纪凌珏幽幽地道。
御婉一听,更气了,恨不得再咬他一口,可以看那个染血的牙印,心又忍不住软了两分,“谁说我不气了,我还气着呢。”
纪凌珏轻叹一声,将手又往她凑了凑,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那你再咬一口吧。”
御婉真的是气笑了,伸手啪的一下打下他的手,“你当我是属狗的吗?”生气了就咬人一口?这样就能消气了?什么逻辑。
“不。”纪凌珏抱紧御婉,“你是属猫的。”瞧这张牙舞爪恨不得撕了他的模样,可不就像一只小野猫吗?
“你才属猫,你全家都是属猫的。”御婉龇牙咧嘴。
纪凌珏心情好似很愉悦,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嗯。”
“哼。”
“不气了?”
“还气着呢,别理我。”挣开纪凌珏的怀抱,御婉要走,可手腕上一紧,又被某人拽进了怀里,“你……”
“别气了。”纪凌珏温声道,“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那还不是你害的。”御婉气恼地一拍他的手,但顾忌着他手上的咬伤,也不敢大力,那轻轻的拍打,就犹如羽毛滑过一般,轻柔微痒。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纪凌珏点头,语带笑意,却十分诚恳。
御婉哼了一声,却在他的温声歉意里软了心肠。
“行了,不气便是了,快些放开我。”御婉瞄了一眼垂首候在一旁的桃林管家几人,脸上赧红,“要被别人笑话了。”
“遵命,听阿婉的。”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轻拂,痒痒的,却让御婉面上又热了一热。
桃林后有一栋小屋,是供照看桃林的管家和果农起居的,屋子前有一个不大的庭院,围着竹制的篱笆,摆着石桌,沏着热茶,往来的游人若是有兴致了,管家都会沏上一壶茶在此恭候着客人品茶,休息。
两人一盏茶还未入肚,纪九鄢和萧湛便到了,远远的就能听见二人的争吵声传来。
“哥哥,阿婉。”纪九鄢先是跟纪凌珏打了声招呼,这才跑到御婉身边,抱着她的胳膊道,“阿婉,你给我评评理,分明是我先到的,这萧湛就是死不认账。”
“什么叫做你先到的,分明我的马儿比你早停下好不?”萧湛也不甘示弱,斥了回去。
“可我的马儿比你靠前了一步,不在一条水平线上,该是我赢才是。”
“什么一步,分明就只有一点点。”为了证明纪九鄢的那一步都多么一点点,萧湛伸手比了一下,强调道,“就这么一点点。”根本就比米粒大不了多少好吧。
“我不管,就算只有一点点那也是我赢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啊。”
“我本来就不讲理,你第一天认识我吗?”纪九鄢撇嘴,“我不管,就是你输了,我的那份桃子就你包了,我要十个,不对,我要三十个。”
“三十个?你也不怕吃撑了!”萧湛瞪眼。
“你管我,总之我就要三十个,而且还要又红又大又甜的,要是不红不大不甜,本郡主可是不认的。”纪九鄢双手叉腰。
萧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吃个桃子还那么多要求,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