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本王敬谢不敏。”郎杀的声音突然在大火中消失,转而出现在了柯尔王的身后。
柯尔王微怔,转头看去,郎杀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御婉身后,坐下是御婉的红炎马。
虽然白皙的面上沾了火灰,衣服的一角也被大火不小心烧焦了,但除了狼狈一点点,郎杀并没有什么损失。
“不可能,这不可能。”柯尔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就只有你一人能做吗?”郎杀的眸光突然就凶狠了起来,“柯尔王,你给了我一把火,今日本王爷还你一把。”
“嘻,怎么样,只要你跪下来求本王,本王念在你跟我父王多年的交情上,本王留你个焦尸,如何呀。”
御婉嫌恶,“你恶不恶心。”
“我不就说了个焦尸嘛,恶心什么。”郎杀翻了个白眼,“你矫不矫情。”
“你才矫情呢,你全家都矫情。”御婉瞪他。
郎杀却突然乐了,“本王的全家就只有本王啊。”
御婉默,她倒是忘了,郎杀的父王母后还有兄弟,都在部落叛乱里去世了,否则也轮不到他这个最小的儿子继承王位。
郎杀见御婉终于有一次无法反驳他了,顿时乐不可支,逗起柯尔王来更是起劲了,气得柯尔王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直言士可杀不可辱。
“老头懂得东西倒是挺多的。”御婉闷闷地说道,之前是痴人说梦,现在又是士可杀不可辱的,书看得不少,“可本郡主就是想辱你。”
郎杀身子一歪,险些从马上跌下来,看着御婉嘴角直抽搐。
御婉一挥手,长平军手中射箭不停,口中却是高呼道,“柯尔王是个老不死,老不死……”
这高呼随风传到了柯尔王的耳中,柯尔王直接喷出一口老血,直命野狼团逼上。
可狼最怕的就是火焰,那野狼团早就被这通天的火光烧灼得理性不在,不过是靠着常年受训的一点惯性维持着才没有乱套。
如今柯尔王一声令下,不受控的野狼团更是不受控了,纷纷朝周围的军队冲去,想要破开一道口子逃命。
御婉撇撇嘴,嘀咕了一句垂死挣扎,心下却是不敢松懈的。惹毛了的野狼最不好对付了。
“铁铸。”一声令下,守在后方的长平军拥着盾牌齐涌而上,一道道沉重的铁盾瞬间包围,有如铁桶。
野狼凶猛撞来,盾牌后的将士死守,坚毅不动。
“放箭。”再一声令下,羽箭如雨,刷刷刷地落下,将野狼钉死在地上。
这些野狼其实已经不能算是真正的野狼了,它们长期受到控制和训练,早就失去了天生的野性和嗜血的爪牙,这才撞不开他们的防护。
御婉暗暗松了口气,也幸好不是真正野生的野狼,不然还真的很难收场啊。
厮杀还在继续,大火还在燃烧,夜不尽。
“这是你们草原的事,我也就不插手处置了。”御婉说的是那刚刚被擒获的柯尔王。
郎杀点了点头,这事御婉确实不好收手。
“真是多谢了。”要不是御婉的这招先挖地道运走百姓,再配合柯尔族奸细纵火闹翻,哪里会有这后面的出其不意。
“不先给我赔礼,谢有屁用。”御婉哼哼,靠在纪凌珏的怀里,任他带着往前走。郎杀骑着红炎跟在一旁。
“赔礼?”郎杀一头雾水。
“你敢说你忘了!”御婉张牙舞爪,如果不是纪凌珏搂着她的腰,她保证不挠死这家伙,“摔得我屁股都快成八瓣了。”
郎杀这才想起假装吵架那一日,他扬手害御婉摔跤了。“啊哈哈,我忘了,对不住对不住。”郎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没诚意。”御婉撇嘴,头偏向另一侧,她才不要接受呢。
纪凌珏点了点御婉的额头,宠溺一笑,轻轻地道,“红炎。”
他话音刚落,红炎便发出一声长鸣,郎杀高叫一声,就是一声重重落地音,红炎向前奔去,来到纪凌珏身边打了个转。
御婉看着来到身边的红炎,又回头看了看摔得四脚朝天的郎杀,忍不住哈哈大笑,瞬间所有的郁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纪凌珏,你找死是不是。”郎杀真觉得自个的屁股要摔成八瓣了。
“是,我全家都找死。”纪凌珏淡淡地斜了郎杀一眼,轻飘飘地道,“只可惜,我的全家目前郎杀王还杀不死。”
被抢了台词还被反噎一口的郎杀喷血,这人,这人分明就是在气恼他之前说御婉矫情一事,真是记仇的小气男人。
御婉此时心情说不出来的愉快,翻身从纪凌珏的怀里跃上了红炎,摸了摸疾风的脑袋,对纪凌珏道,“我们来赛一场如何?”
之前所有的游玩和赛马都是做给柯尔族看的,哪够淋漓畅快。
“好。”
“那便走。”双腿一夹马腹,红炎与疾风撒开四蹄,向前飞奔而去,只留下郎杀一人在原地叫嚣着。
“你们又不带我玩!”
黄昏,落日城。
距离剿灭柯尔部落已经过去三日,郎杀还要处理余党,御婉和纪凌珏不好多留,便早早领着五万长平军回了城。
这三日,御婉带着纪凌珏几乎走遍了落日城和乌桐关的角角落落,终于到了分离的时刻。
“就不能不走吗?”御婉晃着纪凌珏的胳膊,舍不得松手。
“南诏回国的车辇已经在路上了。”所以他得尽快赶回南蛮。
御婉撅着小嘴,有些不高兴,这一分开,天南地北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年关的时候你会回京吗?”
“会。”就算不能,他也一定会赶回去的。
得到保证,御婉心里松了一些,不再纠结得紧紧的,可还是放不开手。“要不然我跟你一起走吧?”
御婉兴致一起,直接建议道,身后等候的柳映尘和高将军却是苦了脸色,直给纪凌珏打眼色,不能答应,绝对不能答应。
不知道谁还不知道郡主吗,这一去南蛮,定如那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再想将她拉回来那就是不可能的事了啊。
柳映尘和高将军背着御婉小动作做得明显,纪凌珏微一勾眉,也只当做看不见。
“我是没有问题,但你真的走得了吗?”北地跟漠北的结盟虽然有了朝廷的文书,但具体事宜因为柯尔部落叛乱之事所以得耽搁了下来。
一想到这里,御婉也焉了,她此时的确是离不开北地的。
“可是我舍不得你啊。”御婉也不知道为什么,又不是没有分离过,她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黏人了。大抵是孤单久了,如今有了想要相伴的人,所以也变得矫情了。
可御婉却一点也不讨厌这样的转变。
“我慢些走,等你赶上来可好?”就在御婉纠结之际,纪凌珏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
御婉眼前一亮,“真的?”那她这就去拉郎杀过来,快快将此事敲定。
“真的。”纪凌珏笑笑,抬手刮了刮她的鼻梁,仿若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只一样,须得按着步骤慢慢来,不许没日没夜。”
御婉立即点头答应,反正纪凌珏走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别耍小心思,乖乖的。”纪凌珏拍了拍御婉的头,手指勾着她的下巴摩挲,逗猫儿一样,“还是要我将秋冬留下看着你?”
御婉一听,赶紧摇头拒绝,她哪敢留下秋冬啊。别看人秋冬小小年纪的,如今都已经是纪凌珏在军中的左膀右臂了。
“你去吧,也不用特意留慢了脚步等我。北地的事一完结,我就去南蛮寻你。”就像这次你来寻我一样。
纪凌珏应声,“乖。”
御婉不高兴地躲过他来拍头的手,顺了顺乱了几根发丝的头,真是的,究竟是逗猫呢还是逗狗呢。
“萱姐,又去陪温大哥说话吗?”
萱宜暄从城西的山坡回来,这些日子,她已经养成了每日都去一趟的习惯,哪怕只是说说今日的天气和早膳吃了什么。
“王爷走了?”知道纪凌珏今日启程回南蛮,萱宜暄本想相送的,但一想御婉该有很多话想跟纪凌珏说,这才没有跟过去。
“萱姐,我这都开始想他了。”御婉倾斜身子靠在萱宜暄身上,头枕着她的肩。这才刚刚分离,她的思念就已经如潮水般快要将她湮没了。
“好难过啊。”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这次的分离,只是为了下次团聚而已。”萱宜暄安慰地拍了拍御婉的头,“没事,萱姐的肩膀借你靠会。”
御婉咧嘴笑了,“好。”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落进嘴里,有点咸有点涩。
夜里,落日城上又响起了呜呜的萧声,只是天上的云似乎散了一些,露出一两颗星星,孤独地闪烁着。
盟约的事比御婉想象的还要麻烦得多。
虽然她与郎杀已经就协议达成了一致,但还是有很多的细节需要去考虑,天瀚有天瀚的国情,漠北有漠北的骄傲,不能一概而论,偏偏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脾气,好几次商量不下,差点就打了起来。
等盟约基本敲定,大漠已经吹起了北风。
“明天就要去南蛮?”郎杀已经换上了有些厚度的大衣。漠北人天性善战,血热,不怕冷,却也有些扛不住这样凌冽刀割一般的西北风。
“你就不怕我将你的北地一锅端了?”说实在的,这整个北地,除了御婉之外,还真找不出来第二个让他忌惮的人。
“嗯,你端了吧。”御婉不为所动。
郎杀也觉得没意思,嗤了一声,看着外头呼呼的大风不说话。快要下雪了吧。
书房的门被敲响,柳映尘递上信笺,“京城里来的信。”
极为寻常的信笺,既不是八百里加急也不是飞鹰传书,御婉在看见内容的第一眼,却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