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还行的贺展飞回到房间后，有些慨叹地长舒一口气。
他站在门边，望着房间里的一切，眼神茫然又惆怅。
——阔别数月，他又回来了。
这次他进的房间是贺展翼的常住房间，房间陈设仍符合贺展翼的品味。
贺展飞走到书桌前，目光在上面一一掠过。
手办模型又变多了，资料书也不少，摊开的两三本上做了笔记，还有一些熟悉的便签纸夹在书中，专门记录的笔记本看起来蓬松不少，这说明被使用的纸张变多了……
贺展飞在贺展翼房间待了一会儿，平复心情，然后去书房找司念青说的收购资料。
他在回自己房间还是回贺展翼房间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去了贺展翼房间。
——毕竟这个房间里供他可看的资料最多。
备忘录的关键词记录、苏悦的总结式讲述，都丰富了他这段时间没经历的事件，现在贺展翼的房间，就是他再巩固完善的基地。
贺展飞已十分熟练地把社团的收购资料看完了，然后他把不明白的地方都贴了便签纸，接着寻找相关书籍资料翻阅。
除了实体资料，电子书资料也参考了。
贺展飞专注的时候非常专注，一看就看了两个小时。
楼下传来响动的时候，他才回神。
——是贺鸿儒回来了。
贺展飞放下手上的书，起身走到门边，侧耳倾听。
司念青在沙发上躺着等贺鸿儒，之前一小时她在看电视，后来半小时做瑜伽，再半小时洗澡做面膜……
同时，她脑子里也没闲着，开始调整着跟贺展飞相处的注意事项和方法。
“儿子呢？”贺鸿儒问。
司念青道：“回房间了，在看收购案文件。”
“真的都交给他一个人去研究？”
“他自己不也是想锻炼自己吗？”司念青道，“怎么了？不相信自己儿子的能力？”
“那倒不是。”贺鸿儒笑呵呵道，“这不是心疼儿子吗？”
“老贺，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司念青压低了声音。
“怎么了？”贺鸿儒走到她身边，“这么神神秘秘的？”
“儿子现在……是……小飞了。”司念青道。
贺鸿儒有一点诧异，但很快笑道：“他也差不多是时候回来了。这都好几个月了。我上楼去跟他打个招呼。”
司念青叫住他：“老贺，等等……”
“还有什么事吩咐？”贺鸿儒也放低声音，“你看着他状况不好吗？不能啊，如果状态不好你肯定没心思在这儿做面膜。”
“状态的确还行。”司念青叹了口气，“我这不也是担心他是装出来的吗？”
“不会的，儿子近期表现一直很棒，今天还主动去看医生……”贺鸿儒拍了拍司念青的肩膀，“放松。没事的。”
他正要上楼，贺展飞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他趴在楼梯边的围栏上，朝下笑道：“爸，回来了？”
“嗯，你看完合同了？”
“看完了，正好有一些不懂的，要问妈妈。”贺展飞回到房间拿了文件又出来，下楼来了。
司念青揭下面膜，坐正身体，稍微有一点紧张。
贺展飞在她身边坐下，打开文件，将自己贴了便签纸做了标记的地方，一一挑出来询问。
司念青很耐心地解答，而且她一两句解释就能让贺展飞豁然开朗。
虽然贺展飞的思路跟贺展翼的思路不一样，但两人都很聪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又是用的同一个大脑，总之……哪怕他们的提问角度不一样，学习能力有轻微差异，但结果都是一致的。
——都足够优秀。
司念青也很快掌握了儿子的思路，调整思维配合解释。
母子两人的交流十分顺利。
贺鸿儒洗漱完毕，自己去切了小盘水果出来，坐在他们沙发对面，一边吃一边听他们交流。偶尔跟司念青有点眼神交流，夫妻两个倒是都很淡定。
贺展飞跟母亲聊完合同，已经快十二点了。
他看了眼时间，不好意思地开口：“妈，耽误你睡美容觉了没？”
“不耽误。平常妈妈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睡觉。”司念青道，“你还有问题要问吗？”
“没有了。”
“那你早点休息，今天你也很累了吧？”
“好，爸妈，晚安。”
“晚安。”
贺展飞走了几级台阶，又朝贺鸿儒笑道：“爸，明天可以吃你做的饭吗？”
“当然没问题。”贺鸿儒爽快应下，“有特别想吃的吗？”
“您做的我都喜欢。”
“那我就自由发挥了。”
贺展飞这回回卧室则回了他自己的房间——房间陈设还跟他“离开”之前一样，床单倒是换了。
家里一直会定期整理这个房间，床品换得也很勤快。
至于其他的则不会动。
贺展飞倒在床上，摸出了被他闲置几个小时的手机。
除了刚到家的时候给苏悦发过一条保平安的消息，苏悦没再主动联系他。
交流群增加了不少，多是比赛的时候加的，里面各学校的都有，闭群免打扰的状态，但每个群每天都能聊个999+……还挺符合当代青年们的现状。
网上交流便利的完美体现。
贺展飞此刻抽空浏览了“他”跟苏悦的聊天记录——记录非常多，他们聊天的频率很高，早中晚，上课的时候，周末的时候，上自习的时候……都有。
而且，从下往上翻阅，亲疏感也能有细微的差别。
贺展飞回想了一下他跟苏悦的交往密切程度，不由多了几分恍惚之感。
曾经他也是跟苏悦一同逛过展会、一同维修过Ronny的人……
不过……更亲密的事，多是展翼陪她做的。
贺展飞稍微有一点点的羡慕。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贺展飞放下了手机。
聊天记录那么多，他一时半会儿也刷不完，而此时，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睡吧……”贺展飞想，说不定这次睡觉，仍然能看到展翼。
不过事与愿违，贺展飞睡着后没梦到展翼，几乎是一闭眼就睡着了，再一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多。
贺展飞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手机，贺展翼常用的手机他也随手放在衣兜，方便查看消息。
他自己的手机开机后，电量有百分之六十多，还算够用。
所以他也没再充电，收拾好东西，洗漱完毕后，他拎着书包下楼。
贺鸿儒果然给他做了一桌子菜，都是他爱吃的。
司念青已经在院子里跑完步了，贺鸿儒招呼他过去吃饭：“睡得好吗？”
“挺好的，没做梦，一觉就到现在。”贺展飞道，“爸，你们这周末要去看爷爷奶奶吗？”
“你想去？”贺鸿儒问。
“有一点。”贺展飞道，“我看之前的朋友圈，发现爷爷奶奶家养了大狗，想去玩两天。”
“好啊，那咱周末就去，你提前给爷爷奶奶打电话说一下。”贺鸿儒道，“咱一家都过去。”
“可以带朋友吗？”贺展飞迟疑了一会儿，问道。
“当然可以。你想带谁就给他们发邀请。”贺鸿儒道。
贺展飞点点头：“叫上洋洋……和苏悦。”
“好哇，人多热闹。”
一家人吃过早饭，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贺展飞开车去的学校。
等红绿灯的时候，他给爷爷拨了个电话过去。
“爷爷，我是小飞，想我没有？”
老爷子笑呵呵接道：“当然想了，你好久没看爷爷奶奶了，这周末要不要来玩？”
“嗯，除了我跟爸妈，我还想带朋友一起去。”
“没问题。”
贺展飞又跟奶奶聊了两句，才挂断电话。
将车子驶到学校后，贺展飞停好车，靠在座椅上缓了一会儿神——他今天早上是怎么了？竟然这么主动约人约饭局……
是担心被遗忘吗？
原来他也有担心这一刻的时候了……
贺展飞难得想要追求“存在感”。
在父母家人中的“存在感”，在恋人心中的“存在感”，在朋友眼中的“存在感”……
这似乎与昨天医生所说的“意识到自己”“遗忘自己”的理论有所冲突。
贺展飞心中升起一点隐秘的烦躁。
他看了眼时间，九点半，距离他上午该上的课程还有半小时。
正犹豫要不要给医生打个电话，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个来电——是苏悦。
而且，苏悦很细心地切换了他这个手机的号码。
就是打给他贺展飞的。
贺展飞接起来：“喂？”
“你今天上午有一节课，十点开始，没忘吧？”
“嗯……没忘。我刚刚到学校。”
“中午一起吃饭吗？”苏悦问。
“……好。”贺展飞同意了，顿了顿，他补充道，“下课后我去找你，你在哪个教学楼上课？”
“酬勤楼。”
挂断电话后，贺展飞鼓起勇气给医生打过电话去。
医生那边也很细心备注了他的号码，接起后，直接叫他的名字：“展飞，早上好。找我有事？”
贺展飞道：“我昨天中午醒来的，今天又迫不及待想约朋友和家人一起在周末聚会……这在以前，不是我会做的事。我有点……有点不知所措。”
他捏手机的那只手有点抖，骨节分明的手指略显苍白，手背上青筋生理性崩起。
医生的语调和缓轻柔，带着鼓励：“可以说说你为什么想约朋友家人聚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