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自从司马回归之后，我们的关系还是有些微妙的变化的。
人是一种奇怪动物，拥有的时候不会珍惜，失去了以后却会回忆起各种好来，但是真的当失而复得，却又变了味。好像只有存在于回忆里的人或事物，才是最完美的样子。
我们缅怀了司马15年，但当他再次出现，当他隐秘的过往渐渐被我们知晓，我却觉得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或许是15年的时间终究形成了无法逾越的沟壑，或许是知道他的过往之后无奈意识到我们终究不是同一类人。我开始真正理解他几十年来的孑然，开始明白他怎么会养成那种外冷内热的性子，可是明白归明白，想帮忙却力不从心。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是旁观者，所以当司马把一切都摊开到明面上，我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就被牵涉其中，瞬时的惊诧之后，却是一种难以抉择的迷茫。
不过我曾经看过一句话，我深以为然，说是当你无法抉择的时候，抛一下硬币吧，倒不是为了让老天替你做决定，而是当硬币在空中翻腾，当你的手盖上去的时候，你会知道自己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因此，当葛云翼说自己年纪大了冲劲就不足了的时候，我突然就生出一种恐慌，害怕他就此拒绝，我也在那一刻发现自己其实是想参与其中的，不是为了什么正义，而只是希望自己有一点主动权。虽然我这个人有时候比较佛系，但总不能稀里糊涂地让人随便拿捏。
好在我还够了解葛云翼，看那老小子一边打着官腔，一边眼中闪出精光的时候，就知道他又没个正经了。
我还没开口，小葛先发声了，“好啦，老爹，别卖关子了，也不看看你对面坐的是谁，你把单位里面那套拿来不管用。”
这时候我才发现，司马虽然对葛云翼的话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叶烨甚至秦萧都流露出一种好整以暇的态度，大有“我就静静看着你演”的意思。
葛云翼自己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皮厚，就打了一下儿子后背说了一声“臭小子”以化解那些许的尴尬。小葛也不介意，“嘿嘿”笑了一下。
“好了，这下我们可算是在一条船上了，说吧，有什么计划？”葛云翼表态后倒显出几分豪气干云来。
叶烨抿了一口酒，转头问司马，“你说还是我说？”
司马给了他一个“请”的手势，叶烨笑了一下，便开始叙述起来。他花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给我们详细的叙述了他们的整个计划以及起效机制，期间司马会时不时地补充一下，而秦萧则花了大部分的时间往窗外看，神色难辨，也不知道他在眺望什么。
待到他全部都说完，一瓶威士忌已经见了底，叶烨放下杯子，捏了捏太阳穴自言自语说，“好像有点喝多了。”
我和葛云翼对他们的计划都有些迟疑，虽然听上去他们考虑得挺充分的，但事实上是兵行险着，因为许多关键点在他们的计划当中是被默认能做到的，而且有些我都觉得能不能实现都很悬，如果出了任何小的差池，最后的结局很有可能完全不同。只有未出茅庐的小葛听得激情澎湃，觉得整个计划天衣无缝，好像他自己即将成为救世大英雄似的。
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司马听了，坦然地说，“这本来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我之前让你们千万要考虑清楚的原因。如果你们现在想退出，我还是那句话，我理解，也还是会尽力帮助你们隐姓埋名。”
葛云翼听了，煞有其事得转身问我，“来，老海，我瞅瞅，是不是我们长得就特别像那种不讲义气临阵脱逃的人。”
我笑着把他的脸推开让他不要胡闹，心里其实挺高兴这老小子其实骨子里面还是当年的模样，总算这些年的步步高升没有磨掉他的意志和气节——虽然说他身体的线条是比较难能拯救得回来了。
“回程吧。”秦萧突然道，“时间差不多了。”说着他从新走上操作台，再次发动了游艇。
叶烨“嗯”了一声，然后就在沙发上躺下了，看来的确是喝得有点多。司马见状摇了摇头，从沙发座椅下的隐藏式储物柜里拖出来一条薄毯给他盖上。
我们顺利回到了出发码头，上岸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于是又顺道一起吃了个饭。
很多年以后，我都还记得那顿午饭，那是整个计划铺展开之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之前在叶烨的叙述当中，我们就很清楚这顿饭之后，彼此需要各自分头行事，一方面要安排好生活中的私人事宜，另一方面则要为之后的一次共同出航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