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表态之前，有件事情我想先问你。”
“什么事？”
“那一次，你去那个岛上，是为了去拿回记忆。”他紧盯着司马，似是不想放过他任何微末的表情，“在那之前，叶烨和你——我指的找回记忆前的你——知不知道我儿子的事情？”
叶烨摇了摇头，司马却不置可否，倒是目光深邃了起来。
我一开始没明白葛云翼想要问的是什么，但稍微一深想，突然顿悟过来，瞬时间，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有那么一刻，我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这一定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在那么久之前，在我们都还完全没有窥到整件事的毫末之时，一切就已经在我们身边展开，甚至……甚至，有些事，在还没开始之前，就已经被判定了结局。
我惊恐地看向葛云翼，他刚才得到叶烨和司马的反应之后，顿了顿并看了我一眼，似乎就是希望我能明白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看到我神色大变之后，他的目光转回司马身上，继续道，“在你寻回以前的记忆之前，并不知道我，不知道无海，更不可能知道我儿子，而你给我提醒的时间点，是在寻回记忆之花，也就是说……”
葛云翼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为了平息一下情绪，“也就是说，十五年前，我儿子三岁的时候，无海的孩子还没有出生之前，你就已经知道了，”他盯着司马，一字一字问，“为什么？ ”
相比我的震惊，葛云翼的步步紧逼，叶烨的躲闪，小葛的不知所措，司马倒是显得非常平静，甚至是有些坦然了，好像已经料到葛云翼会有此一问。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了小葛一个问题，“你遇到我的时候，为什么会知道，我和你是同一类的人？”
小葛“啊？”了一声，似乎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感觉吧。”
司马重新看向葛云翼，微点了下头道，“明白了么？”
“靠，这个理由可不够充分。”葛云翼并不想接受这个听起来像是搪塞的回答。
“信与不信在你，我没有必要骗你。”司马仍然是那种宠辱不惊、无波无澜的语气，“只不过不同的是，当年我遇到你们的时候，就知道，你们是和别人不太一样的。”
“等……等一下，”我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们不一样？我们有什么不一样？”
司马微微抿了一下嘴唇，“我们这些人，对和我们一样的人，都会有种很难描述的感觉，”他示意了一下叶烨和小葛，却没有把秦萧包含进去，“这很难描述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像是一种信任，又像是一种亲近。随着我们对自己能力控制的掌握，这种感觉会越来越明显。更何况，我还是属于那种五感强于常人的，所以与感觉相关的，我会比他们还要敏锐。”
我认真地听着，尽力让自己敞开脑子能接受他所说的内容。
“说到底，我们的这些异于常人之处，是刻写在基因里面的。而你们……”司马的眼光在我和葛云翼两人间游移了一圈，“是基因的携带者。这些不寻常之处，在你们身上虽然并没有显现出来，但你们的后代，那些基因有可能就会突变成为显性。”
“你们可能感受不到，但是对我们来说——对我来说，在几次遇到的经验之后，就能有所察觉了。如果一定要解释，或许你们能理解为，这和动物费洛蒙一样的原理，看不见摸不着，释放信息素的一方并不知道，接受的一方也没有知觉，却会因为此而改变对对方的印象和判断。”
我和葛云翼努力地消化着这一信息，小葛在旁边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些名词也许我们有过耳闻，但到底我们那个时代的人，如果不是学术领域的，这方面的东西还是有点超出知识范围了。不过小葛刚经历过高考，以他的学习能力，相信很快就能理解和接受。
“其实，照这么说来，我倒是觉得……”小葛果然有些跃跃欲试，“说不定所有人身上都有这种基因存在，这只不过是一种进化的过程，比如我们，就是进化好了的，比如我爸还有我叔，就是进化到一半的，有些人属于还没进化出来的，不同的只是不同人在不同的进化阶段，而只有到了一定阶段的人，才能被相同阶段的人察觉到。”
葛云翼忍无可忍从头再忍结果还是没忍住，一把拍上儿子后脑勺，道，“你小子说谁进化到一半呐？”
司马对他们父子俩的互动视而不见，接着小葛的话回道，“也的确有过人提出过相似的理论，但终究都是猜测与假设，人的大脑能力只开发了百分之五都不到，谁都不知道人类到底有多少潜能可以激发。”
“好了好了，打住打住。”我对这些带有专业知识的内容也有点受不了了，“知道你们俩是学霸，还能不能好好交谈了，”我把话题扯了回来，“不是在表态么，怎么成学术研讨了。喂，老葛，你到底是什么态度？”
我们几个的目光都集到了葛云翼身上，他的态度不仅仅代表了他一个人，也决定了他儿子的去留，而且对我也有非常大的影响。
葛云翼想了一会儿，长长呼出一口气，卖着官腔道，“这人呐，一到年纪大了点，就冲劲不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