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语归无语,在没有想到一个好的沟通方案之前,我也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有看到。不过他的同期学员们倒是对他有所改观,有几个还对他特别热情,虽然他从来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熟人勿扰”的样子不曾改变过,但别人拉他一起吃饭什么的,他也不会刻意拒绝。
看到他能有些人照应着我居然还生出几分老父亲般的安慰感,想当年我和葛云翼也是厚着脸皮跟着他去这儿去那儿,才培养出一些革命情感,如今他能有些同龄人朋友,也是不错——当然,这个同龄人仅限他如今的生理年龄。
毫无悬念的,他以第三名成绩通过考核,正式成为一名海员。
另一方面,半年后,小葛同学在高考中发挥稳定,被一所985大学录取。葛云翼是又高兴又自豪,分几场请了亲朋好友给他们家小子庆祝,还全家跑了一趟欧洲旅游。
在请我的时候,他自然也请了叶烨、秦萧和司马。虽然我们俩和叶烨还有秦萧都认识不久,但是无论是我们几个共历劫难的交情,还是叶烨和秦萧本身的身份,他们也当得起这个座上宾。
本来我还害怕会出现司马冷着脸不理人的情形,结果他在席间也相当靠谱,即使不是长袖善舞,也基本有问必答,哪怕只是简短的回答。而且对于我老婆看到司马会被吓到这个顾虑,也是我多心了,事实证明我老婆根本不记得当年司马长啥样,她见到司马后的反应就是,“咦,你这个同事怎么两只眼睛也不一样颜色,和当年那个谁谁一样啊。”她甚至已经不记得司马的名字。
对此,我不知道应该是替自己感到庆幸,还是该替司马感到悲哀。
当然,席间的主角当然是小葛同学,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跟自家亲侄子似的。别看这孩子年纪不大,他老爹的情商遗传了个十成十,有时候什么领导同事来家里吃饭或者葛云翼带儿子出去,那小嘴叔叔阿姨叫得可甜了,好话一套一套的。
不过在我面前他当然会表现得更自然一点,所以席间除了时不时和我还有我老婆低声交谈一下之外,也没多讲话,不过倒是一直在往司马那边瞥。我注意到几次,料想大约是司马那有点奇怪的眼睛,让那小子有点好奇罢了。
可后来司马席间要出包间,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突然扭头对司马小声地说了句,“我见过你。”
小葛说的是一句肯定句,并没有丝毫疑问的意味在里面。我当时喝的正有点犯晕,听到这句话,酒瞬间就醒了。
没错,小葛小时候的确见过司马,可是那什么时候了,他才两岁多的事情,哪个孩子还能记得自己那么小时候。我老婆都把司马忘得只记得一对眼睛了,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记得清楚。
司马听到他的话,看了他一眼,俩人两双眼睛互瞪了一会儿,最终司马微微一笑说了句,“是吗。我不记得了。”便走了出去。小葛想要拉住他说什么,却没来得及。
一种怪异的感觉在我心里蔓延开来,我很难形容,好像有些事情在不知不觉间连接了起来,但又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我把小葛一把拉过来,问他,“喂,小子,你说你见过他是怎么回事?”
小葛皱着眉头扇了扇我嘴里喷出来的酒气,嫌弃地说,“叔,你自己朋友你问我?我就是记得我小时候见过他啊,而且这么多年了样子一点都没变。您瞅瞅您自己变啥样了,学学人家,多保养保养。”他一副老气横秋的口气,简直气死个人。
我给了他一个脑后勺,“好你小子嫌弃你叔了是不,红包不要了?”
“嘿嘿,要的要的。叔您最年轻最帅了。”他立刻呈现上来一副孝子脸。
我当然不可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虽然有所疑虑,但我还是属于比较心大的,这一小个插曲也就不了了之。
直到我后来碰巧撞上小葛私下来找司马。
那是司马那批新学员结业之后,我出了个东南亚的近海航线,带了他们当中的一部分,算是岗位实践。因为相对工作内容简单,而且去的又是熟悉得不得了的港口,所以行程顺利,很快就安然返航了。
按照惯例我们要开个船员小组会议总结一下经验和教训什么的。就在开会之前,会议地点旁边的影印机故障,于是我只能到下面一个楼层的其他办公室里借别人的用一下。因为就一层楼,所以没等电梯而走的消防楼梯,结果从安全门推出去就看到上一层楼道的转角处,小葛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找的司马,两个人正交谈着——或者确切点说,我看到的时候就只有小葛同学在说话,而且从神态和肢体动作来看,似乎有些情绪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