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查月瑶儿,洛云薇很快便去行动了,她去查了月瑶儿的身世,很快便查到她是东海西宫守将之女,自幼在东海长大,年幼便与墨天策相识,至今已有四千年情谊。因年幼相识,而其父亲当年跟随墨翎战死于魔界后,月瑶儿于世间便再无亲人,墨天策因怜惜她无亲无故便将她带在身边,逐渐着手接管东海诸多事宜,她虽然表面柔弱,可处理东海琐事却是井井有条,众人皆对其赞誉有佳。在洛云薇未出现之前,所有人都认定了她是将来的东后。
查了一圈,发现月瑶儿的身世太过完美,没有任何的破绽,自幼出生在东海,与墨天策青梅竹马,又怎会成为魔界的暗人。
中途叛变?可她分明对墨天策如此倾慕,且有极大的可能成为东后掌控四海,没有任何理由叛变。
查到现在,她也陷入了僵局。
她算是能理解,为何言龟丞相查了一个月,没有任何头绪,看来这月瑶儿是真的毫无破绽,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不对,越是完美的身份,越没有任何破绽的身边,便越可疑。正如当年暮沧将清夙安插到天界,数千年来,谁人想过北夙神君会是魔界暗人,此时她便更不能用正常的目光去看待月瑶儿。
“听你查了这么久的结果,月瑶儿没有任何可疑。”慕容挽玉沉思许久,忽然问:“你说她的父亲死后,她便再无亲人,她的母亲呢?”
洛云薇愣了片刻,查了这么长时间,她确实未曾想过月瑶儿的母亲。也仅仅只知道其母是个凡人,在月瑶儿刚一出生便难产而亡,自此便只有其父带着她来到东海,一待便是数千年。
来东海后,月瑶儿有一乳母亲手将其带大,洛云薇觉着可去乳母那问问,当即便打听了其乳母住处,只见一面圆身肥的中年妇人,穿着打扮皆是雍容。看来这些年她因着是月瑶儿的乳母,在东海的小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不知神女何事?”她面对着洛云薇,丝毫不见敬色,脸上满是浓浓戒备。
“月瑶儿是你一手带大的?”洛云薇平静地问着。
“是。”
“那你该是对月瑶儿很是了解。”
“这几日太多人过来打探瑶儿之事,你们烦不烦呀。瑶儿自幼东海长大,与东帝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怎会是魔界暗人。神女你不过是妒忌瑶儿在东帝心中地位,便想要毁了其名声,如此便能坐稳东后之位吧。”乳母说的摇头晃脑,字字尖锐,语气中尽是讽刺。
洛云薇亦未曾因她的不敬而动怒,依旧问着:“我来,只是想问问她母亲之事。”
乳母似未想到她竟会有此一问,脸上当即一僵,磕磕绊绊地说道:“好端端的问她母亲做甚?我不知道。”
看她神情,洛云薇便更确信了她知晓其母亲之事,想来是有隐情,正欲追问,只见乳母忽然一声惨叫,当场倒地。
洛云薇后退一步,面色凝重地看着乳母身中致命一刀,已惨死于面前。
她很精锐地捕捉到一个身影,当即追逐而去。
洛云薇的追逐,很快惊动了东海守卫,因着月瑶儿的乳母身亡亦是全力追捕,封锁了各个东海出口。
月瑶儿看着乳母的尸首,失声恸哭起来。
墨天策却是望着一脸平静的洛云薇,冷声问:“她为何会死在你面前?你与她,应该向来无交集吧。”
洛云薇想起方才黑影在眼前一闪而过,随后便没了踪迹,如今整个东海守卫正在四处搜索,她本想跟随去寻,却被墨天策传来此处,“只不过想与她聊聊罢了。”
恸哭不止的月瑶儿突然恨恨地抬头,带着几分哭腔斥道:“神女与我乳母有何事可聊?你不过是怀疑我乃魔界暗人,想逼问她罢了。你自打来东海后,便屡次针对我,不过是因着我与天策的关系,怕我阻碍你成为东后。你有不满冲着我来,干我乳母何事?”
洛云薇看着泪水涟涟的她,只道:“我不过想问问她,你母亲之事。”
月瑶儿一愣,愤愤道:“我的母亲是个凡人,数千年前因生下我难产而死,这与此事又有何干?”
洛云薇面对她的愤怒依旧平静如水,“是吗?那为何在我询问乳母此事时,她便被灭了口?”
“灭口?”月瑶儿一时间有些哑然,仿佛想到什么似地,大呼:“你的意思是我灭口?乳母一手将我带大,我早已将其当作亲生母亲,我怎会杀她!”
洛云薇不再言语,已失了想法与她辩解,只想着若能将那杀手擒到,一番逼问下自然见分晓。
龙巫殿内因着洛云薇的沉默而陷入一片沉寂,在场多人纷纷在心中嘀咕,对着月瑶儿甚至也生出了几分疑虑。
很快,苏岚便将一名黑衣男子抓来殿内,“主上,此人便是杀害月瑶儿乳母的凶手,我探查过了,他乃魔界中人。”
墨天策俯视着被水云丝捆绑的严严实实的黑衣男子,神情淡淡,“为何要杀害月瑶儿的乳母。”
黑衣人三缄其口,一言不发。
“你怕是未尝过我东海的七大刑罚,来人,上刑。”苏岚最不怕的便是嘴硬的,当即下令。
刑具上,殿内顿时惨叫连连,才第三件刑具时,那黑衣人便忍不住松了口:“我说,我说……”
眼看着他松口,众人皆是屏息而望,想从他口中听出个所以然来。
“她知道月瑶儿的母亲是魔界众人,因害怕神女查出来,便只能杀她灭口。”黑衣人此刻已满身是血,奄奄一息。
此刻满殿哗然,竟不知原来月瑶儿的母亲竟是魔界众人,就连墨天策亦是将犹疑的目光投向她。面对此时此刻的情形,月瑶儿一脸惊慌,“是,我的母亲确实是魔界中人,这些年来我不敢说,只怕你们会对我投来异样的目光,我害怕……所以一直有所欺瞒。”说到此处,不由上前一步扯着墨天策的手道:“可是,天策你要相信我,我没有要杀乳母灭口。我待她如亲生母亲,又怎会想要杀她!”
“你害怕神女查出你母亲是魔界中人,便会发现你这些年来都在为魔界传递情报。”黑衣人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张图,“魔界能如此轻易进出东海,皆因你传递过来的东海布阵图。”
苏岚立刻上前夺过那布阵图,只稍一眼便认出了,确确实实是东海布阵图。
墨天策自苏岚手中接过布阵图,脸上闪过一抹凌厉,对着月瑶儿满是失望,“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月瑶儿颤抖着夺过他手中布阵图,那上头清晰画着东海的布阵图,字迹亦是她的,“这,不是我……不是我画的。天策,你要相信我,我怎会背叛你,我早已将东海当作自己的家,我怎会做出这种事来!”
洛云薇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月瑶儿恸哭着解释着,却是百口莫辩,一切的证据都摆在他们眼前,都昭告着月瑶儿正是魔界的细作。可她却觉着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正当疑惑间,那黑衣人一声闷声,竟已是自断筋脉而亡,如此一来更是死无对证了。
墨天策看着月瑶儿许久,终是一把抽回被她扯着的手,冷道:“将月瑶儿关入水牢,听候处置。”
月瑶儿当即被守卫拖出殿,她挣扎着大喊:“不是我,不是我——”可她终究抵不过守卫的强硬,只得任他们将其拖出去,唯留下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回荡在殿内。
*
事情进展的太顺利了。
顺利到让洛云薇觉着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似要借着她的手将月瑶儿拖出水面。
突然来的黑衣人给的字条,乳母被杀,刺客几番用刑下招供,招供后自断筋脉而死。
黑衣人是谁,若知月瑶儿是暗人,为何偏偏是将字条给她,而不是给东帝。
刺客若受不了重刑,为何不干脆自断筋脉而死,偏偏要在死前将月瑶儿供出。
洛云薇越想越不对劲,直觉此事疑点太多,看来她是被人当了刀子使。
想起月瑶儿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已经百口莫辩的无奈,她忽然想起了自己,那一日在夙月殿内,牡丹仙子对她的污蔑,面对满殿弟子她自己的百口莫辩,那被人冤枉误解的滋味,她是最能体会的。
此事疑点太多,若月瑶儿是清白的,那她便不能让其平白无故饱受冤枉,她觉着应该去找墨天策谈一谈此事。
忽然紧闭的屋门被推开,因着来人力气之大,门纵然开了亦是不断晃动着,洛云薇蹙眉,只见墨天策如风般闯入,脸上带着雷霆之怒。
与之虽然不过见了寥寥数面,他纵然动怒亦是神色淡淡,此般将怒气全然挂在脸上还是头一回见。
面对他的来势汹汹,她也未言语,从容的等待着他讲话。
“这是不是你的?”墨天策手中紧紧捏着一枚洁白无暇的明珠,声音冷到极致。
洛云薇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手中明珠,有那么瞬间的空白。
“不要否认,我查过这明珠,乃是东阳仙宫所出之物,如今这世间能拥有此珠的唯有你。”墨天策一字一句,隐忍着的怒火已到极限。
听他提及东阳仙宫,她的记忆如泉涌般回到脑海中,这颗明珠确实是她的,当年她初入东阳仙宫拜师,师父便将此明珠相赠于她,以示对她的看重。
“是我的。”洛云薇承认道。
听到她肯定的话语,墨天策脸上的怒意竟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冷嘲热讽:“明明生了一副绝美的容貌,却拥有着一副蛇蝎心肠,看来传言不假,洛云薇当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妖女。”
“此明珠你从何得来?”洛云薇面对他的讽刺,却是问起了明珠。
墨天策道:“还装,你怕是忘记当日用此明珠收买了那刺客嫁祸月瑶儿吧,可惜的是那刺客未将此明珠藏好,偏偏随身携带。苏岚在焚尸时,发现了这枚明珠,稍一探查,便能知出自你手。”
洛云薇听着他的话,瞬间已将所有事想透,原来这一切的杀招皆是冲着她来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的便是她。
见她沉默,墨天策又道:“费尽心机谋划一切,将罪名嫁祸给月瑶儿,为的就是想掌权吧。可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纵然你成为东后,你依旧只是空有其名,我不会让你染指半分东海事务,你就抱着东后之名过一辈子吧。”
“墨天策,你可以向天帝提出取消婚约。”洛云薇浅浅低语。
墨天策眼底精光微闪,笑得神采飞扬,“借东海庇护躲过魔界追杀三百年,利用完后便想着取消婚约,想与萧沉双宿双飞?如意算盘打的响,只可惜既然婚约已成定局,你便是死也只能死在东海。”说罢,他将手中明珠重重掷地,只听得清脆的声音响遍屋内,尖锐刺耳。
看着墨天策决绝而去的身影,洛云薇将目光投向依旧在屋内翻滚的明珠上,直到它停在墙边,她才动了动身,弯腰捡起明珠,捧在手心细细打量。
沧海明珠。
这是她与玄越为此珠取的名,当年她觉着沧海二字特别适合玄越,便将此珠赠给他。
三千多年过去了,她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一颗明珠的存在,却未想到,玄越倒是将此珠保存的极好,到如今亦成为他手中一把利刃,用来给她定下罪名。
“玄越,又是你。”她猛地将明珠捏在手心,因用了极大的气力,指尖泛白隐隐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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