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笼罩了城市,天空是华灯掩映下的深蓝。
徐建富的“五菱宏光”停在了公园的门外,晏轲几个透过车窗向外看着,高高的摩天轮剪影一般贴在空中。徐建富扭头对晏轲说:“你这玩得有点儿大啊!”
晏轲和老人坐在后面,同行的还有哭丧着脸的小护士和一脸兴奋不怕事大的苏小贱。老人倒是无所谓,拉着晏轲的手来回摩挲着,眼里都是慈爱的笑意。
“你们胆子太大了,再不送我回去,我要报警了。”小护士说着,但很显然,她能跟到这里,原则已经在三个帅哥的软磨硬泡之下丧失掉了。
晏轲说:“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咱们很快就回去,没有人知道的。”
“晚上八点要查房的,我们必须赶回去。”小护士又一次妥协着。
“来得及,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晏轲看了看表说。
麻烦必须有。来到摩天轮前,几个冲动或者被动而来的人才发现一个都忽略掉的问题,人家下班了。
可老人看到摩天轮却兴奋异常,指着叫着,甚至甩开紧抓住他胳膊的手,拉着晏轲就要去翻栏杆。吓得晏轲和徐建富赶紧拉住老人。
“怎么办?想想办法。”晏轲看着徐建富。
“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以为这是拍电影呢?什么富二代给女朋友来个夜场包场?”徐建富一脸的不满。
陆欢也觉得晏轲这事有点儿不靠谱,他劝着说:“要不,咱们就哄着老人四处转转就回吧?真转起来,这里的人可就真报警了。”
晏轲仿佛听不见一样,四下打量着,他在寻找摩天轮的控制室。
徐建富紧张地叫着:“我警告你啊晏轲,你可不许胡来。别老头没出什么事,你先进局子里了。苏小贱,你们俩别愣着,给我看好了他。”
晏轲也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他懊恼地坐了下来。小护士小心翼翼地说:“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别呀,来都来了。”一个声音响起,吓得晏轲一下子蹦了起来,他没朝声音方向去看,却瞪着徐建富,因为最让他头疼的事发生了。那是简约的声音。
不可能有别人,一定是徐建富通风报信。现在晏轲简直是“欲辨已忘言”,干脆扭脸望着高高的摩天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倒是老人,看见简约笑了起来,叫着:“哎,孙媳妇来了,志强,你媳妇来了。”
这一下倒让简约哭笑不得,心说也不知道这老人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自己和晏轲的一出假戏,他倒记得清清楚楚。但简约还是对老人笑着招呼:“爷爷,你在这儿干什么,我们回去好不好?”
“医院不好玩,我不回去,我要坐摩天轮。”老人孩子一般固执,连简约都不给面子。
简约冲徐建富叫着:“每天不搞点儿事情就难受是不是?老人有病,你们也不懂事吗?”
这“训孩子”的口气徐建富却毫不在乎,一叠声地认罪:“是是是,我不对,我自作主张自以为是自欺欺人妄自尊大……”话还没说完,就被晏轲踹了一脚。晏轲说:“你也不用指桑骂槐,事儿是做的,出了事儿也是我一个人负责。”
简约这才看向晏轲,冷笑着说:“你一个人负责,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晏轲顿时无言以对。
“还愣着干什么?你这个孙子快搀着爷爷上去吧!”简约对晏轲说了一句,又对老人说:“爷爷,让志强和你去坐摩天轮,但不许乱动,要听话知道吗?还有,回去以后要听医生的话,不能再乱跑了好不好?”
晏轲这才注意到,和简约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她正走到控制室的门口,掏出钥匙开门。他愣愣地看着。
“看什么看,我姨妈。正好这摩天轮是她承包下来的。顾头不顾尾,想二不想三,快点吧。回头医院那边发现了可就完了。搞不好还会给黎羽姐找麻烦。”简约一边解释一边催促,说完又招呼陆欢几个:“你们也上去过过瘾吧?”
陆欢几个赶紧摇头,简约这一手太出乎意料了,虽然事情赶巧了,但这恰到好处的时机,简直让她有了“神仙姐姐”的光环。简约还想再说什么,自己却被已经被晏轲带进栏杆里的老人,也一把拽了进去。
摩天轮缓缓上升,晏轲和简约一左一右护卫着老人。从远处看去,真的如同欢乐和谐的祖孙三口一般。可以想象,登高俯瞰城市的夜空,该是多么美好的景色。老人兴奋地拍着双手,晏轲眼都不眨地看着老人,似乎在想着什么。而这一刻,简约似乎也忘记了嗔怪晏轲的鲁莽,她同样望着灯火阑珊的远方,高处的风掠起她的发梢,她并不去拂,而是侧脸望向晏轲,这个总是出人意料的家伙。
“这一圈下来,我又得极速赛车了。”徐建富可没心思和陆欢苏小贱一样,还昂起头朝上面挥手,他心里记着的是八点的医院查房。他对小护士说:“要不,我叫他俩先送你回去应付一下,人一下来,我们马上往回赶?”
“不!我和你们一起回去。”小护士此刻看着老人开心的笑容,仿佛觉得自己做对了一件错事,勇气倍增,口气里带着“豁出去了”的劲儿。
“得!又疯一个!”徐建富这时才想起来,蹭蹭几步连跑带跳地奔向了控制室。
摩天轮终于停了下来,徐建富已经跑向外面去发动车了。晏轲扶着老人走出公园时,问了一句:“爷爷,摩天轮坐的开心吧。你以后啊,要好好在医院修养身体,等你彻底康复了,我还陪你来这里玩。”
简约看着晏轲的样子,不知为什么,觉得很陌生。这还是那个在发布会现场吊儿郎当自以为是的家伙吗?还是那个在耐特训练场装疯卖傻倒地搞怪的家伙吗?此刻的晏轲,耐心地像个暖男,对老人呵护着,宠溺着,完全找不到“兵王晏轲”的张扬独断。
没想到的是,老人死死盯着晏轲,突然摇了摇头说:“你不是志强,你不是志强。”简约吓了一跳,是因为老人的语气异常清醒,完全不像一个阿茨海默症患者,而多了岁月的沉稳和睿智。
但随即,老人身子一软,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