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我一直都在讨好你
一片口香糖2019-11-14 18:086,390

  “你在这儿呢?”信誓旦旦的口吻,除了汪晟,还有谁比今夜的他更云淡风轻。

  茅安柒的面色如淡薄的月色,纵使心里无比厌倦,但她知道,现在不是给她赌气和任性的时候,她将手机紧紧地握在拳心,上下牙齿止不住打着冷颤,可她纹丝不动站在这里,闻言只是闲情逸致般侧了侧头,平静地看着推开了露台玻璃门的人。

  “让我一顿好找。”汪晟有一搭没一搭地抱怨着,用一贯宠溺的语气,可茅安柒再也分不清,他何时是虚情假意,何时又是真真切切。

  他本没有表面来得这般安之若素,是她执拗地相信他那句“他是那么那么爱她”,女人就是容易被细节打回原形。

  她的眼神迷惑、弱势,裹挟着一点点的不甘,是汪晟所谓的爱,给了一向谨小慎微的她掉以轻心的机会。

  “站这儿不冷吗?和谁打电话呢?”汪晟慢慢走近她,看得出他兴致颇高,喝得脚步虚浮,眼底的笑意更是浓得化不开。

  他揽过茅安柒瘦削的肩头,晚风轻轻柔柔,只是记得她怕冷,他便下意识伸出长臂将她的身子尽量往自己的怀里拨拢。

  他在她身边起到的作用,即使是在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替她抵御一点点的风寒而已,仅管微弱到不值一提,可这就足够成为他存在的理由了。

  但是,茅安柒好像永远也不会懂这个道理。

  茅安柒在汪晟看不见的地方轻皱眉头,她的抗拒简单直白,明面上躲不开,她用双掌推开汪晟的靠近和触碰。

  她掌心冰凉,隔着衣物,倒是触到了汪晟温暖的体温,然而她的心不再因此柔软得起来。

  面上波澜不惊,不代表她内心不是煎熬到翻江倒海,她不敢轻易开口,生怕一开口就惊扰了这静好的月色与星光。

  她压抑着悲愤和苦闷,理智告诉自己,千万要忍着所有的屈辱和负重,继续和汪晟若无其事地周旋下去,他不到打开天窗说亮话的一天,她就要多忍一天。

  因为她深知,阮顺宁的失踪,和眼前的人脱不了干系。

  原来他就早洞悉了一切,陷入爱情漩涡的她自己才最最自以为是的那一个,她到最后搞砸了多年的心血与布局。

  可这都不是最糟糕的。

  这年头,无论得到谁的真心都是难于上青天的概率,她却一厢情愿地认为一个风月老手从此为她改邪归正,就连这也并不是她想要的初衷。

  和汪晟在一起这么些时日,说短也不算短了,她的初衷从来不是利用他的身份,从而为她变得六亲不认,可她伊始就坚信,汪晟好歹不至于是黑白颠倒的人,她只求在某一个时刻,他从天而降,他逆光而来,给事实一个默许的公允的机会。

  她怎么可以这么样的天真,天真到连她自己都难以致信,她曾希冀汪晟是最后的救世主。

  所以他从何时起参透了她的雕虫小技,又是何时布下天罗地网反噬她,她已无从得知,怪她爱得投入到忘了汪晟是她不可以随随便便对之动感情的人,他俩本是对立的关系,确实是她百密一疏,就只能后果自负了。

  形形色色的爱情创造出过数以万计的爱情奇迹,现在才明白,那都不是她的爱情。

  茅安柒不知汪晟是出于哪种目的陪自己演了一出大戏,也许是自己的行为令人反感作呕,又或许他不过是露出了贪玩的本性,动动手就能捻死她这只本就该死却偏要顽强苟活的蚂蚁。

  不自量力的人,最后才会落得狼狈至极的下场,是她没错了。

  茅安柒突然回忆起来两个人在巴厘岛曾许下过荒谬的诺言,可这世间,再神通广大、才高八斗、富可敌国的人,又见谁摘到过星、捞到过月?

  哪有真的如你所愿,何况她一个从未被好运光顾过的人。

  唯一幸运的是,她信以为真过,她亲眼所见过,仅仅这样就够了。

  有些看见,是用心去看。

  茅安柒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当天她沉到海底,绝望到试图用轻生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当时的心情太过麻木与慌乱,她甚至不记得汪晟表现出来的本能的愤怒和害怕,是以为从此以后会长久地失去她。

  现在想起来,这其实与爱她无关,是他那一分一秒对一条鲜活的生命表现出来该有的敬畏。

  茅安柒忽然问了个不着边际且令汪晟出乎意料的问题,那猫也不在草丛下仰望着露台的人,而她的话也使汪晟忘了追究她避开他怀抱的真实原因。

  “它就是安琪吧?”茅安柒的眼睛,始终盯着那片漆黑幽深的草丛,其实根本就没有猫,不知她蹿向了何处。

  她从来对独行的小动物带着天生的怜悯和一份同理心,像她这样的,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游荡在城市的边缘一天又一天,于是她思考存在的价值,那只猫也一样会的吧?

  汪晟疑惑:“我跟你说过安琪吗?”他怎么不记得了。

  茅安柒有她的高明之处,她清楚和汪晟之间不能够直来直去地针锋相对,她早已学会化解了某种不必要的容易引起二人争执的话语,转而用一点诙谐,看似大度地调侃他:“汪老板,你要应付的人——女人,太多太多了,在什么场合下和谁说过什么话,怕是多到会搞浑吧?”茅安柒着重给“女人”二字加了重音,提点他那浓墨重彩的过去。

  “你这是吃醋还是试探?”汪晟好笑,她隐瞒真心时,总是喜欢套路他,说一点模棱两可令他误解却惹他生气的话。

  茅安柒歪着脑袋,笑意盈盈正中他下怀地承认:“都有一点吧。”

  “那我简直倍感荣幸,等到茅安柒的吃醋和试探,比等到铁树开花还难。”汪晟这次不再陪她演装疯卖傻的戏份,转而无比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但我知道,你这是在故意讨好我。”

  “为什么?”

  “因为你想啊。”汪晟笑容比之刚才更深了,茅安柒看得毛骨悚然,他现在每句话都是坑,要的就是她往里跳吧,她是该谨言慎行继续步步为营呢,还是顺了他的意,一头往里跳去。

  低头的刹那,茅安柒就权衡了利弊,嘟哝着示弱:“我不是一直都在讨好你么。”

  这话汪晟爱听,可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好比小时候的他想吃一颗糖,眼巴巴干望了许久,大人就是不给,非要他毫无骨气地亲口说出需求,最终他会得到那颗糖果,得到糖果的那一刻,他有的不再是最初的渴望,而是一种无言的屈辱。

  这就是有人饥寒交迫依然选择不食嗟来之食的理由。

  茅安柒又问:“摘星捞月这样的话,是不是也对许多人说过?”她不知道,到了这会儿,这竟成了她的心病,是偶尔想起来,都觉得是浪漫到令人热泪盈眶的只该存在于电视剧里的桥段。

  汪晟觉得她今晚奇奇怪怪的,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看似很近,实则遥远。这有别于茅安柒的一贯作风,这叫汪晟完全摸不透她的心思,况且她今晚滴酒未沾,尤其清醒,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他将大大咧咧的本性发挥地淋漓尽致,顺着茅安柒的话,偏口是心非道:“不多不多,也就百八十个吧。”

  “我想也是。”茅安柒依然用善解人意的方式应对他惯常的不正经。

  “为什么突然纠缠起这个?”汪晟问。

  茅安柒随手一指天:“看见这星星这月亮,不想想起也要想起。”

  万一哪天分开,看见星星和月亮都会想起你来,星星和月亮是永恒的,所以你也是一样。

  这扰人又无解的爱情。

  茅安柒不想让谈话走向无边的煽情,啧了啧嘴,嫌弃一般:“你说说你,究竟欠下多少风流债?”

  于是在她这里,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怪汪晟,是她没有把守住自己的城门,给了他路过的机会,却没给自己机会再对他从此关上这扇门。

  汪晟不以为然:“而且我这人就是个无赖,欠的债从来不还。”

  茅安柒自认倒霉:“我也没指望你还了。”

  “那你不是亏大发了?”

  “我看能不能去别人那儿找回来。”

  汪晟听了这话激动不已:“茅安柒你这行为属于拆东墙补西墙,这是不对的!”

  终于激出了点他的真心,茅安柒并不打算就此放过,郑重其事地对他说:“所以,我这人也锱铢必较的,欠别人的我不管,欠我的,你该还就得还。”

  “我就说吧,商人甭管男女,都精明又算计。”讨论到工作的话题,汪晟开始忠言逆耳,像个老人家一般在她耳边絮絮唠唠:“这烧烤店一天不关就不省心,好好一姑娘,做点什么不好,非去开店,累死累活不说,能睁几个钱?大把青春耗尽,到头来那点辛苦钱光用来养我了,你说值不值?照我说,早关门一天早庆祝一天!你若以后想吃烧烤,我请你吃一辈子!”他半开玩笑半带真心,这些话最近老说,茅安柒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关,必须关,迟早得关。”

  汪晟总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今天的过招,看似他略胜一筹占尽上风,然而他根本没想要赢她啊。

  有一对情侣在鸳鸯池边深情相拥,从汪晟和茅安柒的角度望过去,并看不清他们的脸,只知背影甜蜜,好一个花前月下好时光。

  汪晟大约是应景生情,嘴中竟轻哼起周杰伦那首《简单爱》,轻盈的旋律,透着浓浓青春气息的歌词。

  那是一种远离斛光交错的生活,哪有什么夜夜笙歌繁花似锦,至少是与这里相距甚远的,汪晟过了太久纸醉金迷的日子,多少会想象一贫如洗却靠一辆单车就能拥有爱情的奇妙体验。

  和茅安柒谈恋爱,应该是这种体验感吸引的他吧,不然他未必多看她一眼。

  茅安柒猜想。

  外头有人来喊汪晟打麻将了,声势浩大,扬言要汪晟输掉底裤……

  茅安柒被逗笑了,真是一群活宝,够闹腾的。

  “择日不如如撞日!汪老板,三缺一,赶紧的!”急性子的人找到露台来催了,明知茅安柒在场,也要正面调戏一下他们:“恋爱哪天谈不是谈,哥几个可是一年难得聚几回!”

  汪晟怼他:“一年不得聚个三百多回呢嘛。”

  那人反驳:“近几个月哪次喊得动你了!快,打到十二点也就不到三个小时了,纯粹过个瘾。”

  汪晟叹息:“是,绝对不是想骗我钱。”

  那人不由笑出声,骗他钱或许不易,但在牌桌上,那简直信手拈来。

  汪晟这次学乖了,幸运女神就在他旁边,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茅安柒哪有心情替他打牌,架不住汪晟把她吹上了天,几乎将她捧上了神坛的位置,何况当着他朋友的面,她着实骑虎难下。

  她小声对汪晟讨价还价:“要不我坐边上给你摸牌吧?”

  汪晟依然不顾她的婉拒,不顾她的垂死挣扎,坚定地将她推上了牌桌。

  既然如此,汪晟给出的信号极度明确了,她得妥协。

  眼前几人,茅安柒还算有过交集,陆和林和沈寅修都是打过照面的,严格意义上,这两位是光顾过她烧烤店生意的顾客。

  另外一位眼生,也就是来露台找汪晟的男人,单凤眼薄唇,能说会道,掌控着话题的走向。

  其中沈寅修话最少,性格内敛,但会察言观色,他就坐在茅安柒的对面,两人没有眼神上的交流。

  茅安柒前一个小时还顺风顺水,她极力想隐藏光芒,奈何敌不住运气太好,一把接一把地糊,完全当得起“幸运女神”的称号。

  汪晟坐在一边看得喜上眉梢,他可没摸过这等好牌,心里想什么牌来什么牌,这比出老千还刺激。

  他们用的是筹码,茅安柒不知他们玩得多大,只管自己专心牌局,存了心忽略他们之间的闲聊。

  面生的那位突然提到了杜池:“阿杜今天又加班吗?”

  汪晟接话得快:“临时有台手术。”

  那人戏谑:“我就纳了闷了,那么大一座城,就区区他一个开刀医生不成?”

  汪晟说:“人阿杜那是救死扶伤的医生,说大了救下的那是一条条的人命,是你那觉悟能相提并论的么?”

  这话有点酸,陆和林再是后知后觉也听出了其浅嘲热讽,不解地看了一眼沈寅修,只见他波澜不惊,注意力都落在手中的牌上。

  茅安柒毫无反应,看了下时间,离十二点还早,她却无心应战了。

  倒是汪晟兴致出奇高,当茅安柒摸到一个花时,他非要试试自己的手气,替她摸一次杠上的牌。

  手气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差。

  从那副牌之后,茅安柒身前堆积起来的筹码,一个一个地拱手让人,她再也摸不到好牌了,整整一个小时里没有糊过一把。

  茅安柒覤了他一眼,虽说他穷得只剩下钱了,可怎么也觉得自己逢赌必输这件事比较邪乎,他尴尬地冲茅安柒做了个鬼脸,做了坏事的他求原谅呢。

  “你去替我们添点茶水吧,别干坐着了。”这是茅安柒第一次坐上牌桌上开口,一个首度被汪晟带着出来露面的女人,又是这样的场合,他们拿捏不准分寸该如何定义她,汪晟没有表态,他们也束手束脚的,不敢放开本性乱开玩笑,生怕把人给吓走。

  当然,沈寅修和陆和林对茅安柒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沈寅修倒没表现出异常,他本身就深不可测,倒是陆和林,同时面对汪晟和茅安柒,他有点不知有措,就格外的安分守己。

  没见过茅安柒的那位,听她这样轻飘飘使唤汪晟,绝对惊出了双下巴,他愣是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只见汪晟听话地给他们一一添了茶水,甚至难得体贴入微,对茅安柒说:“我让人给你准备了点水果,黄车和甜瓜,好不好?”

  那人在心中默默画下三个感叹号,汪老板他这莫不是从良了!!!

  和他打过那么多次的麻将,不乏他无聊时带过几次女伴来,可有她们什么事,说穿了也就是顺便带出来玩,亦或当个摆设,别说是替他打牌,连摸牌也排不上号呢。

  今天这是奇了怪了,他怎么也看不懂,汪晟甘当绿叶不说,安安静静坐在一边观牌,偶尔和茅安柒交头接耳低语几声,眼里笑意浓得化不开。

  更过分的是,小丫头片子指使汪晟做这做那,这可是闻所未闻,总之在他眼里是头一遭!

  “你要不给大家准备个小心点,一个人坐这里也怪无聊的,去走动走动。”

  怎么听茅安柒都是话里有话,嫌他在这儿碍事一样,得了空就想支开他。

  汪晟二话不说,照着茅安柒的吩咐传达了下去,西点师傅便埋头苦干,给他们整了一些手工烘焙的小玩意儿。

  毕竟汪晟算是宅子里的稀客了,他的要求能满足尽量满足。

  再说,汪晟此次前来带了女朋友亮相,这消息在下面一传十十传百蔓延了开来,大家都跃跃欲试,想要一探究竟,汪少的女朋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带进汪宅的女子,一定不那么简单。

  看见茅安柒真容的到底是少数,生日宴上来者是客,都得招呼,不能顾此失彼。而汪晟也怕茅安柒怯场,也就是安排了她和自己的家人简单寒暄,尽量避免更多的接触,怕她第一次就被问及家长里短,产生抵触心理。

  汪老爷子面上如常,心里倒是认可的,用人淡如菊来形容茅安柒给他留下的最初印象,恰到好处。

  不张扬不谄媚,待人接物不卑不亢,还有一颗童心,送了汪思聪一盒玩具,真是有趣。不过转念一想,应该是汪晟的恶作剧,那么也就是说,茅安柒对汪晟的家世稀里糊涂的没当回事,连最亲的几位家人也没搞太清楚。

  基于以上这几点粗鄙的认知,汪老爷子对茅安柒的态度就如对待一位普通的客人,没有特别的隆重和上心,谁知是不是汪晟随意领了一个姑娘来糊弄他,这种事他做得出来。

  茅安柒算是和汪家的长辈们匆匆打了个招呼,她乐得轻松,压力没有来时那么大。

  麻将局差不多是凌晨一点收的尾,汪晟牵着茅安柒的手,意兴阑珊走在月色下。他对花园一般的宅子再熟悉不过,弯弯绕绕,车子停得远,他们大约用时一刻钟才走到停车场。

  茅安柒想,多么好的山水园艺,有生之年能见过一回都算开了眼界,以后不会再有踏足这里的机会。

  这些美景都与她无关,她就被汪晟牵着手,没有东张西望,将自己的好奇心降到最低。

  汪晟夸奖茅安柒:“今天总算赢了他们,茅安柒,你真是旺夫!”

  茅安柒问:“赢了多少?”

  汪晟比了个手势,喜上眉梢,他的高兴所在不是赢多赢少,而是终于咸鱼翻身赢了一回。

  茅安柒朝着那个手势笑了笑,于汪晟而言,这哪里是值得他高兴的事,她并不知道,正因为有了她的参与,他的生活才盖过了鲜活亮丽本身。

  回家的路上飘起了小雨,电台放着欲说还休的情歌,她和汪晟都没有说话,他在认真开车,偶尔跟着音乐轻哼几句,她在分心想心事,互不干扰。

  到了家洗完澡,汪晟没有放过茅安柒,其实也隔三差五会有温存的时光,但汪晟每次都有种错觉,距离上一次已经等得太久,久到他会用尽全部的力气去折磨茅安柒,亲眼看着她求饶服软。

  他在这方面寸步不让,说一不二。

  茅安柒再醒来,他的枕头早没了余温,她守着这个空落落的屋子,昨夜回声还未了,他却不见人影了。

  怪她睡得太沉,她身体和思想都筋疲力尽了,竟连他整理衣物时发出的动静都一无所知。

  汪晟他去哪儿了?

  这一回她不能再赌输了,她要去找他。

继续阅读:第87章 离爱情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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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系男友从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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